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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厌恶

朗香 丈Joe 2104 2024-07-06 15:35

  “我们将要去解救主!”

  这句话纪尧姆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听了四十一遍,而且他很清楚还会有第四十二遍。每天清晨,牧人们从前一天傍晚才到达的城镇出发,看似漫无目的地向前赶路,却总能在当天傍晚到达下一个城镇,就像教堂敲钟一样准时。多日以来,人们已经习惯与一个半红魔鬼同行,只有三周前加入的几个泊修码叉鱼人还在对纪尧姆指指点点,纪尧姆装作没有看到,他不想去惹麻烦或者解决麻烦。不得不承认的是,泊修码确实是纪尧姆去过最繁华的城市了,即使队伍到达时没有任何集市开市,充满魔力的东西仍然遍地都能买到,在这里他终于找到了能让水往高处流的轮子---水车,街上的绅士与贵妇们穿着他没有见过的服饰,能夸张出身体某些伟岸的部分,说不上漂亮或者丑陋,只是第一次看见新鲜玩意儿总会让他觉得有些滑稽,从人群的骚动中纪尧姆得知胖僧侣打算在此停留两天,但他心中并不着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待得更久一些。

  在泊修码的第一天晚上就唤醒了纪尧姆很难说是美妙的还是痛苦的回忆,他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亚麻色头发的瘦女人,纪尧姆诧异于日子过得如此之慢,如同在炭火堆旁彻夜等待一锅沸水烧干,他印象中那个女人仿佛是自己幼年梦境里遇见的玩伴,可现在痛苦回来了,就在短短一个晚上。夜里,大家的生意都很火爆,最受欢迎的女人挣了半扇阉公猪和一打能下蛋的母鸡的钱,葡萄酒窖搬空了好几间,不幸的男孩被踩死在母亲脚边,一个小偷遭烧掉了半边头发和全部眉毛。纪尧姆几乎整晚都没有睡觉,他口袋里的硬币足够他醉到第二天下午---但他只喝了一杯麦酒,或者找一个不算火的姑娘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晚上---他却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姑娘被人拉走,纪尧姆不是个没用的家伙,他的裤裆都快被顶破了,可屁股就是没挪动过半点。当身边的酒鬼把第十一只空桶磕在地上时,纪尧姆被惊醒了,模糊中他看见对面的老妓女拉耸着两只风干肉似的XX(自行和鞋)从布帘后探出半个身子,呼喊一个秃顶男人去敲旁边屋子的门,让他告诉里面那个外地人,要是再不出来就得多掏一个人的钱了,眼前的老女人抖动着几乎从骨架上剥离的皮囊,提高了嗓门不停地大喊大叫,从她十三岁和一个烟草商上床开始,在之后的四十年里被注入的精华足够灌满八只羊肚,无论涂抹上多厚的铅白,那些生满绒毛的肥肉和黄黑的牙垢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都会从中隐隐透出,纪尧姆发觉自己有一瞬间滋生了同情心,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是一种不合理的冲动,他庆幸自己及时将这种冲动抑制住了。

  第二天纪尧姆醒来后,发现牧人们已经离开了,他焦急地询问当地人队伍的去向,懊悔于自己将因为嗜睡而痛失这次---很可能是唯一一次---去往圣地的机会,当得知队伍并没有离开泊修码,只是沿路去往了教堂广场之后,快乐蔓延到纪尧姆全身,比他当初得知自己能去朝圣时的快乐更加快乐,他一路上都在赞美主,赞美主施予他失而复得的恩惠。纪尧姆找到队伍时,胖僧侣的演讲已经结束了,广场上正准备烧死一批已经表示悔改的纯洁派教徒,黑衣裁判员通告他们的罪行,他们没有悔改的权力,事实上,除了去死之外,他们也不再有任何权力了。很快,犯人们脚下的柴堆被点燃,滚烫的浓烟逼着围观者掩鼻后退,突然,其中一个异端开始大声祷告《圣母经》,裁判员认为这是对教会和主的公然挑衅,马上让行刑者控制火势,以免他被呛晕而停止祷告。当其他犯人早已被黑烟熏死而平静解脱后,广场上鸦雀无声,只剩下一个人在不知疲倦地悲号,他身旁的尸体全都已经倒下,因为烈火的灼烧开始蜷曲,最终抱成一团,可自己脚下的火才刚刚烧向自己的宝贝玩意儿,裁判员显然认为他擅自把祷告换成惨叫是对主与玛利亚更大的挑衅,临时决定先把他阉割了再接着烧,但行刑者才刚刚下刀,这个双腿已经变成焦炭的半身人就因为流血过多死了,愤怒的异端裁判员暗暗咒骂自己因为缺乏经验而武断地放过了一个罪孽深重的灵魂,围观者显然也都非常无奈,一致认为半年前那场火刑比今天看到的精彩太多:一个十四岁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扭动着腰肢,惨叫声让在场的每个男人下体都膨胀得老高,他们知道她无需忍受痛苦,因为主已经替她忍受了。

  纪尧姆不明白主为何指引他到此地,他对泊修码的厌恶已经无可复加,他一度怀疑是这里曾有人犯下过滔天大罪,以至于主需要用如此残酷的惩罚来洗净他们的罪孽。但当地人对泊修码惬意生活的热爱却也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虽然驼背制衣匠昨天没接到一笔生意,今天的公开处刑也足以让他兴奋到下星期,即使现在还有人为没有必要的事情而忧心忡忡,晚上只需在鸨母那里扔下足够的德尼埃就能让它们烟消云散,纪尧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广场外的河边一排洗衣工正在搓洗堆积成山的衣物,脚夫们来来往往,抛下刚运来的脏衣服,带走洗好的干净衣服,妇女们不停地工作,累放在身边的衣物却从来没有减少或增加过,偶尔会有人来倾倒屎尿和垃圾,河水静静地流淌,不会因为有人洗衣服或倒泔水和粪便而变得更加污浊,也不会因为人们停止洗衣服和倾倒秽物而回归清澈。第三天一早,牧人们照例向下个城镇赶路,随着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现在胖僧侣回头已经看不见队伍的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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