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劳迪娅也来到耶路撒冷王国之后,新的一批十字军亲王们就算全部到齐了。
事不宜迟,东罗马已经将边境士兵集结,卡尔则立马点兵,将军队开往耶路撒冷北方,前往埃德萨。本来,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有着不能攻击教友的原则而不可能一同去进攻埃德萨的,但卡尔认为有兵不血刃威压拿下埃德萨的可能性,因此让两位骑士团团长带上少量骑士,一同出征。
克劳迪娅作为未来的埃德萨女伯爵也随军前进,但卡尔不是很喜欢她,也不把她当作亲王看待,只是将其安置在后方,装载在一辆马车里。
符合卡尔的预料,抵达埃德萨边境后,埃德萨的领主托罗斯向卡尔送来了一封信,表明了他愿意把埃德萨拱手相送的意愿。
“给尊敬的圣墓守护者卡尔·维特尔斯巴赫:
鄙人原为东罗马帝国士官,亚美尼亚布衣出身。在几十年前突厥人大举入侵帝国边境之时不得不暂时降服于异教徒,谋得一官半职,实在有愧于主。
因心念基督,数年之前,突厥人之势稍稍弱微之时,我幸受任命埃德萨总督,趁机挟埃德萨割据,依托山地阻绝伊教徒几年久。但罗马之王朝纷争未平,小亚细亚未光复,吾只得率众暂且偷生于此。
今我耄耋疲敝,不胜统治埃德萨这冲要之地,民众也皆因此对我颇有不满。后有主的旨意承行于地,十字军战士势如破竹,新月之势力节节败退,埃德萨安全暂且得保。比之你我,自形惭愧,所以邀您和其他圣地贵族,来我破旧宫中小聚,相送土地。——托罗斯”
阅读信件时,卡尔和两位骑士团团长在行军路上。
“这老头有没有诈降的可能?”见到这封信后,圣殿骑士团团长让当即这样问了起来。
“我忖度托罗斯应该不敢,东罗马方面给的情报与他自己描述基本吻合。而且,现在亚美尼亚和小亚细亚的局势的局势确实很难容下一个在关键地带的小国家。”卡尔说着。
医院骑士团团长罗贝尔托腮,道:“但,您自己去赴宴,未免也太冒险了罢……”
“这确实,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卡尔也再度思考了起来,“这样吧,届时我们要求先接管领地,再前去拜访托罗斯。虽说有些失礼,但是这是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最稳妥的选择。”卡尔言。
两位骑士团团长都同意。
“卡尔殿下!”克劳迪娅赶来,克劳迪娅顺顺头发,“为什么军队突然停下来了?”
“这女娃娃谁?”让挠挠头,问。
“埃德萨女伯爵,我说过的。”卡尔道。
……
突然,行旅中响起了年轻的圣殿骑士团团长的放肆而清脆的笑声。
“哈哈哈!”
“喂!”克劳迪娅喊了起来。
“他几岁?”也有些感到好笑,但终归是保持严肃了的罗贝尔转头问向卡尔。
“和……和让一样大吧。”卡尔咬了嘴唇一下,道。
“哈哈哈!”让再度笑起来。
克劳迪娅抱着拳,撇起嘴来。
卡尔很不喜欢她这样故作可爱的样子,卡尔一想到自己妻子的那种自然萌动美,便完全对克劳迪娅这种带着贵族气息的娇滴滴的姿态厌烦了,但也不好说什么。
罗贝尔对克劳迪娅道:“你这么小就会化妆?要时刻在主的注视下谦谨朴素,保持敬畏之心啊,太过招摇,不是好事。”
“那个低级骑士,不许笑我!这个人,也轮不到你说教我,我今年二十了,只是长得有点矮而已,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克劳迪娅冲着罗贝尔说。
“嘿嘿嘿!”让还是笑着,“居然……居然比我大……”他几乎岔了气。
罗贝尔微笑起来,摇摇头,走到克劳迪娅面前,用一种说教的口吻说:
“记住,谦卑是上帝赐予人的美德,女孩,你须时刻谨记。不然,就会招来大灾祸。我是罗贝尔·德·欧特维尔,医院骑士团团长。”罗贝尔用手指向让,“这位骑士名叫让·德·诺曼底,诺曼底公国王子,比你小一岁,可是他却能放弃世俗的诱惑,成为了圣殿骑士团团长,来到这里救助穷苦,保卫圣地。”
克劳迪娅一惊。
她的慢慢蜷缩了三分,好似变得更微小了。她白嫩的脸蛋抽搐起来,变得有些发黑,她转向那个比她高了不少却小他一岁的圣殿骑士团团长,头几乎掉到了地面上。
“对不起!”她喊。
“又把贵族老爷当成下人了,该死!”克劳迪娅这样想着,她第一时间以为这两个骑士都是卡尔的侍卫,但转过念头,又很想给自己一耳光:那两人陪在卡尔旁边,怎么可能身份低微?就算是卡尔的侍从,也不可能是小人物!
“哎呀,没事没事。我刚刚也笑了你,不应该的,不用在意……”让止住笑,尴尬地劝起来。
罗贝尔伸出手,扶起了克劳迪娅,说:
“不必因为自己的失利而过分在意,傲慢和嫉妒是人类的原罪,你需要的是克服它们。不过,女孩,你要知道,当你在别人心中打下一颗钉子的时候,别人的眼睛已经有了对你的梁木。”
让挠挠头:“我没有这么小气啦。不过,你叫什么,埃德萨女伯爵?你不在家里织布,来到男人征战的地方,你肋骨都要少咱们一根,不知道骑得好马不?总之,我觉得这多多少少不太好,是吧?”
罗贝尔则言:“不对。”他伸手摆摆,“上帝造人之时,虽女人由男人之肋骨所创。可这并不意味着男人便比女人高贵一等,也没有什么仅限男子可做之事。主的恩泽之下,众生平等。万福童贞与圣子皆无原罪,巾帼须眉亦可以同袍共事。”
卡尔站在一旁,听着这三人的对话,心里默默地赞许着罗贝尔。
克劳迪娅凝视着这位黝黑的,对她如喋喋不休的神父一样说教的骑士,缓缓地点点头,道:“嗯!”心里好似有一朵麦秆菊在绽放。
于是队伍很快前进,然后抵达了埃德萨城下,在那里,托罗斯再度遣人送信,完全同意了卡尔先行接管土地的要求,托罗斯的使节送来印绶,并表示卡尔可以自行调动埃德萨军队换防,这时,卡尔才放下心来。
在亚美尼亚老人托罗斯的宫廷中小聚之后,埃德萨伯国进行了和平的权力交接。东罗马的将领塔第吉欧斯也率军赶来,同卡尔进行了会晤。
塔第吉欧斯是约安尼斯之后帝国在东方战事中最可靠的军官,有些后续前来圣地支援的西欧骑士们是经由陆路的,塔第吉欧斯对这些法兰克骑士关照有加,使他在天主教徒眼里获得了比约安尼斯更好的名声。以后在东罗马和十字军国家的合作中,卡尔或许还要和他搞好关系。
把克劳迪娅送进埃德萨的宫廷正式成为埃德萨女伯爵后,卡尔此行的目的就算达成了。十字军启程返回耶路撒冷,而克劳迪娅对于自己得到一个贵族头衔表现得十分兴奋,并且迫不及待地招揽起了顾问,替换了许多廷臣。这一度被卡尔认为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
耶路撒冷王国、安条克公国、的黎波里伯国和埃德萨伯国,这四个十字军国家作为第一次东征成功的标志,如一根芒刺深深扎在了伊教世界的中心。
两个骑士团在接下来的一些小打小闹的战事中成功迫使一些伊教徒村庄朝贡,多多少少名义上为耶路撒冷王国拓展了领土。
可在耶路撒冷的安稳日子还没过多久,闹心的事情就出现了。
1099年七月二十三日,教宗乌尔班二世逝世。对于奥尔良的马龙推却就任耶路撒冷牧首而使该职位暂时空缺之事他十分关切,临终前,乌尔班指定比萨大主教——戴姆伯特前往耶路撒冷,成为牧首,辅佐卡尔。
乌尔班二世认为,除了戴姆伯特,找不到更合适的候选人了。乌尔班认为这个意大利主教异乎寻常的充沛精力正是他的最大优点。乌尔班曾经将戴姆伯特派遣去伊比利亚协助莱昂国王阿方索六世作战,并成功从异教徒手中夺回托莱多。
但是,戴姆伯特是个贪婪和傲慢的人,对于他贪污腐化的质疑从未停止。他可能有特别的才能,但其德行不能与才能匹配,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作为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主教来说。也许是乌尔班二世病得太重或者消息不通,他没有注意到戴姆伯特的这些坏风评并做出了让他成为耶路撒冷大主教的决断。
马龙多多少少调查过这个品行恶裂的教士的“光辉事迹”,他力图说服枢机主教团和新教宗帕斯加尔二世撤回乌尔班的遗令,他的意见没有被听取。
戴姆伯特前往耶路撒冷,带上了一群无法无天几乎和流氓没有差别的比萨水手。在沿途补给稍少时,他居然在沿途劫掠希腊群岛为乐,犯下了攻击教友的滔天罪恶。
阿莱克修斯不堪其扰,命令塔第吉欧斯率领帝国海军追击。
在克里特的南岸海域,塔第吉欧斯发现了悠然行船的戴姆伯特船队。塔第吉欧斯试图先与戴姆伯特交流,询问他为何要无端进攻帝国领土,换来的结果是戴姆伯特船队的加速逃跑。
东罗马帝国海军几乎是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塔第吉欧斯下令最接近比萨船队的一艘船射箭警告,但戴姆伯特不知道是慌了神还是完全不在意,如故带着船队离开。
塔第吉欧斯十分恼怒,他让帝国海军列成一队,准备以全速划去追上那无礼的意大利主教的几艘破船。天有不测风云,正在塔第吉欧斯收拢阵型之时,海面刮起了风暴,将他的船队活生生打散,戴姆伯特就这样逃了。
倒霉的塔第吉欧斯两手空空返回觐见皇帝,还损失了几条小船,受到了责备。而戴姆伯特则认为临时刮来的风暴是神迹降临,这更加鼓舞他前往东方的土地。
随着戴姆伯特来到耶路撒冷王国,一切都陷入停滞。
11月底,戴姆伯特在安条克上岸。安条克公爵布尔夏德·符登堡为了提升自己在天主教会的地位,恭敬地接待了戴姆伯特。这让戴姆伯特更加膨胀,在得到了一番奉承之后,他动身前往耶路撒冷去找卡尔·维特尔斯巴赫。
当戴姆伯特抵达耶路撒冷之时,他立即就任了耶路撒冷大主教一职,然后对卡尔声明:基督的王国上下,王权不应该大于教权。戴姆伯特要求卡尔让出圣墓大教堂和耶路撒冷,保持对天主教会的顺从。
对于卡尔来说,这是没法接受的事情。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戴姆伯特并非省油的灯,他利用教会权力要挟,威逼着卡尔。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本来就是教会组织,对于这种情况他们的态度至多只能是不置可否。其他十字军国家的亲王们也不知所措,保持观望状态。卡尔便和戴姆伯特僵持了许久。
戴姆伯特不达成他的目的决不罢休,他利用各种手段和筹码给卡尔加压,搅得卡尔心烦意乱。最危险的一次,戴姆伯特甚至威逼要代表教宗绝罚卡尔(这当然是狐假虎威)。然后引起了后者更进一步的愤怒。
最后事态的解决契机竟然来源于一场叛乱——在凯撒利亚城,一群激进的犹太人想办法夺取了该地控制权,公然拉起对耶路撒冷王国的反旗。剿灭这样规模的叛乱,无论如何看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卡尔欲借此机会,给戴姆伯特一个教训,他写信过去:
“凯撒利亚城有犹太人叛,我将领兵平。牧首可否随前往,给犹大子孙一个下马威?若主教惧怕,我想耶路撒冷王国的上帝代言人将失望于民。”
戴姆伯特回:
“可。我自领比萨士兵,一并前往。届时让圣墓守护者领教上帝神佑,必使你服顺于天主之威。”
一个国王(尽管严格意义上不是国王),一个牧首,就在这样的戏剧化情况下,带着各自的军队向一小撮叛乱的犹太人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