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不好了！杨柏来了，正在里面发脾气呢！”姜合一进白水关，狐笃就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

　　“真是冤魂不散！”姜合觉得脑袋又大了一圈，“他不是领兵回去打关城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很明显，杨柏是带着杨松的指示来的，目的无非就是逼他继续进军而已。

　　“哦，对了，祭酒。”狐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刚走，南郑那边就有信送到了，是李治头的！”

　　姜合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

　　他接过狐笃递来的锦囊，抽出里面的黄绢，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画了一幅画。

　　这也不是多么高深的绘画技艺，绢上只画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截稻穗。这个人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正准备去吃稻穗。

　　“稻穗……稻穗……禾苗……”姜合念叨着，“张嘴吃禾苗……张口……禾苗……口……禾……”

　　没多大功夫，姜合就明白了这幅画的寓意。

　　“走，咱们现在就去见杨柏！”姜合有了底气，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还没猜出哑谜的狐笃抓耳挠腮了一阵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嗖！

　　姜合刚走到阁楼门口，正看见一个耳杯迎面飞来。他一闪身，耳杯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裂成了八瓣。

　　几乎与此同时，房间里爆发出激烈的辱骂声：“快叫那个狗娘养的姜合来见我，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他的王八窝！”

　　“嚯！”姜合心里暗暗发笑，“脾气大得很嘛！我倒要看看，过几天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杨松先前那番看似真诚的肺腑之言，在狐笃指出关键性问题以后，显得越发虚伪起来。姜合本来就心里有气，杨柏还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撞，这让他心里随即产生了一个腹黑的想法。

　　这一招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捧杀！

　　于是，他面色如常地推开门，慢悠悠地踱步进去，笑道：“哟，杨兄弟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不是天一热，上火了？”

　　“你少跟我扯淡！”杨柏怒气冲冲地质问，“我大哥三番两次写信给你，叫你出兵攻打葭萌关。你倒好，就像一贴烂膏药似的，赖在这里不动了！”

　　“杨兄弟这话可就奇怪了，”姜合装糊涂的本事是一绝，“我这些兵都是天师的子民，他们打东还是打西，应该听师君的吩咐。怎么，你大哥比天师大么？”

　　“你！”杨柏见姜合暗讽他，更加怒不可遏，“天师明明有谕旨，叫你听我大哥的调遣，你这是抗旨不遵！”

　　“哎！”姜合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这么大的罪过，我可担待不起。师君的谕旨里说得很清楚，让我听从杨治头调遣，攻下白水关。现在我攻下白水关了，师君的谕旨我已经做到了，难道他老人家又有什么新的谕旨？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说完这些话，他把手一伸，向杨柏索要那张根本不可能有的谕旨。

　　杨柏不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烂泥扶不上墙。他细细想了想姜合的话，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不管了！”他不耐烦地把手一甩，“大哥说了，我领兵来此，就是为了攻下葭萌关！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这事都这么定了，由不得你！”

　　“先等一等。”姜合朝狐笃使了个眼色，狐笃就带着闲杂人等出去了。

　　姜合这才继续说道：“杨兄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

　　“你有话就说！”杨柏催促道，“说完以后，快给我出兵！”

　　“我是想说，杨治头的命令，你是不是理解错了？”姜合开始洗脑。

　　杨柏果然中计：“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合说：“我进关以后，见到很多生面孔，应该都是杨兄弟带来的兵吧？”

　　“没错！”杨柏神气地仰起头，“我带了两千精锐前来，势取葭萌关！”

　　“这就是了！”姜合惋惜道，“恕我直言，杨兄弟并没有理解杨治头的一片苦心呐！”

　　“苦心？”杨柏彻底被绕晕了，“大哥他有什么苦心？”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姜合见他眼神已经呆滞，心里就有了八分把握，“白水关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跟我一起来的鬼卒只有几百人，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刚投降不久的蜀军。现在让他们拿起武器，去攻打自己往日的兄弟手足，你觉得他们会尽心尽力么？”

　　“可能……不会吧？”杨柏有些犹豫。

　　“所以，杨治头才会点你的将，让你领兵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攻下葭萌关，好立下不世的功勋呐！”姜合痛心疾首地说，“我曾经听杨治头说过，你盼着升任祭酒，已经好几年了，却一直得不到机会。如今一桩天大的功劳摆在眼前，难道你竟然要白白浪费不成？”

　　“这个……”杨柏开始动摇，“但是大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杨治头是何等样的人物？”姜合昧着良心夸赞道，“名冠九州的大贤！他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徇私的事呢？你想想，出发前杨治头是怎么嘱咐你的？”

　　杨柏想了想：“大哥说，叫我一定要攻下葭萌关。”

　　“叫谁？”姜合循循善诱。

　　“叫……我？”杨柏有些惊讶。

　　“大声点，我听不见！”姜合突然咆哮道，“叫谁？”

　　“叫我！”杨柏在他的带动下，也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插上双翅飞往葭萌关，与黑暗的刘璋势力同归于尽！

　　“哎呀呀，我险些冤枉了好人！”杨柏紧紧握住姜合的手，“幸得姜祭酒指点，幸得姜祭酒指点呐！”

　　姜合也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待到来日凯旋归来，我一定亲自为杨祭酒设宴洗尘！”

　　“杨……祭……酒？”杨柏乐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祭……酒……嘿嘿……嘿嘿嘿！”

　　姜合的心里暗暗发笑，却仍然一本正经地捧他：“等杨祭酒富贵了，可不能忘了兄弟我啊！”

　　杨柏拍拍胸脯：“姜祭酒放心，我杨柏没别的好，就是讲义气！”

　　姜合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问道：“杨祭酒何时出发？”

　　杨柏把眉头一竖：“一更造饭，二更赶路，三更……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