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卒配合有度、以寡击众,那枝江县令韩威眼看战局不利,遂亲自绰枪在手,在前线喝骂督战,但部下兵将依旧攻不成攻、守不成守,被一簇簇阵法严明、抱团为战的梅花卒杀得连连逃窜,渐有全线溃败之势。
老将黄忠立在马上,将战机看得真切,当即请命出战,要给敌致命一击,刘琦自是应许。
黄忠随即传下令去,除三百骑护卫少将军左右外,其余五百飞鹰骑每五十骑一队,分作十队,皆列锋矢阵,准备发起冲锋,并吹响号角,通知乱军中的文聘。
号角声动处,文聘闻声知意,下令全军收为密集阵型,散落在外的小队则各寻掩体、靠墙立盾,只为给骑兵冲锋留下空间和路径。当飞鹰骑抵达战场时,场面上已然泾渭分明,梅花卒抱团结阵、岿然不动,枝江兵卒则不明所以,如无头苍蝇般茫然乱窜。
“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响起,老将黄忠一马当先,手中灿雪刀刀光匹练、无人可挡,所部骑兵皆俯身握刀、刀垂于下,借马力往前劈去,其势如急火燎原,哪里是乱糟糟的枝江步卒所能挡。
但见五百铁骑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穿敌阵后,又骤然转向,再度冲回头,三五个来回下来,枝江兵卒全军彻底奔溃,死的死、逃的逃,余者皆伏地乞降。文聘坐镇中军,见状立时擂响战鼓,梅花卒全军出击,攀墙破壁,从四面八方杀入衙署大院。
此时留守衙署内的敌军也已丢了心气,纷纷弃械投降,只是找遍了衙署内外,却未见韩玄与韩威身影。文聘问过降卒方知,飞鹰骑冲阵之时,韩玄与韩威二人见势不妙,已逃遁而走,去向不明,遂急报刘琦定夺。
刘琦得报后念头转过,胸中已有思量:枝江城北临大溪泽,门外尽是河汊滩涂,道路泥泞难行;西门乃通夷陵之官道所在,韩玄极有可能选择此处出逃夷陵乃至益州,不过刘琦对此早有所料,入城后便已命梅花卒都统邵余赶去,此时当已顺利夺门,并无逃遁可能;而南门外为临江码头,仅有水路通行,值此夤夜更深,当难寻船舶渡江,但若提前有准备,自是另当别论。
想到此处,刘琦心头稍定,心想韩玄必还在城中,遂下令梅花营都统孙雷、石雨各带兵马去夺北、南二门,并派兵马四处查找韩玄逃窜踪迹。
两将领命而去,刘琦这才在义子刘封及玄女卫的簇拥下步入衙署大院。
此时被俘的枝江兵卒及韩家部曲足有千人,皆解甲弃械,面色惶恐不安,在院内挤作一团。见刘琦步入院中,负责看守的梅花卒们忙揖拜见礼,并大声斥令一众俘虏:“还不快拜谢少将军不杀之恩!”
俘虏们哪敢不听,纷纷跪拜于地,叩首谢恩,刘琦却是面带春风,摆手而笑:“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待众人皆听命起身后,刘琦方才朗声谓道:“在场不管是枝江县卒也好,还是韩家部曲也罢,皆乃荆州好儿郎也。只因被那韩玄奸贼裹挟诱骗,以致同室操戈、兵戎相见,实乃亲者痛、仇者快之大悲哀矣!我刘琦在此保证,尔等之前所谓一笔勾销、绝不追究,想继续吃兵饷的大可留下,之前我手下兵马的待遇是江陵人所共知的,绝对能让大家满意。想要解甲归田的也没问题,现在就可以离开,封儿啊,派人传我口谕,各部军将皆不准为难枝江的弟兄们,各处城门进出自便,视若常人。”
“诺!”刘封慨然领命,自有玄女卫将口令传晓各军。而在听完刘琦这番保证后,原本惶惶然不知终日的枝江俘虏们眼神里又重新泛出了光彩。
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绝大部分俘虏都选择了加入刘琦所部,继续参军。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光景,吃兵饷也算是门稳定的生计,而且刘琦给的饷银远比韩玄丰厚,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接济家人,何乐而不为。
不愿意留下的只有数十人,大多数是年老体衰、不堪征伐的老卒,想要回乡养老。刘琦自不会强留,还给每人发下二十钱以做路资。众人皆感恩戴德,言称必会将少将军仁厚之名传达乡里。
这种卖好处、留恩德之事自然要让领导亲自出面。
早有从人备好铜钱,放置在刘琦身边的条案之上,回乡老卒们依次上前取钱并向刘琦揖拜谢恩,而后再出门而去。
刘琦正面露笑容、做足欢送姿态之际,眼神却突然一凛,扫向一名满头满脸都是泥污、正佝偻着身子从面前走过的兵卒,口中喊道:“且慢!”
那人似乎没听到,继续往门外走去,理所当然的被看守兵卒们拦住了去向,这才不情愿的转过身来,垂首谓道:“少将军可是在唤小人?”
刘琦走上前去,低头端详片刻,却突然笑出声来:“这不是阿贵嘛,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模样?来人啊,给阿贵兄弟好好洗把脸、净净面!”
兵卒们动手当然不会那么斯文雅致,直接拎来大水桶,把这人从头到脚冲了透,露出一张圆乎乎的脸庞来,正是韩玄的贴身仆役韩阿贵。
阿贵是韩家家奴,极得韩玄信任,诸多私人秘事都由其经办。刘琦本以为他必随侍在韩玄身边,却不料出现战俘之中,实在是令人大感意外。
问其缘由,原来是韩玄与韩威走得太过匆忙,不及通知家眷,故而留阿贵在城中伺机安置。刘琦闻言暗觉不妙,急忙逼问其韩玄下落,方知已往南门外枝江渡口而去,江陵蔡龙谋算失败后,韩玄便已料到有今日,亦不指望往夷陵可逃得生路,故而早早在码头备下大船,随时准备遁过大江,往旧识武陵太守金旋处避祸去也。
刘琦听罢暗暗叫苦,心急之下无暇再点兵召将,派人传讯飞鹰骑统领黄忠后,只刘封与玄女卫随行,便已翻鞍上马赶赴南门。行到半途,便已遇到梅花营都统石雨派人来报,称南门已顺利夺下,守门兵将供称太守韩玄、县令韩威刚刚从此门出城,往江边码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