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曹操是准备先到许都召集旧部,而后再与刘琦里应外合,进而掌控朝局。但因为意外救下杨玲这一插曲,曹操果断改变计划,选择在进城后先送杨玲回家,打算从三朝老臣、太常寺卿杨彪这里破局。
死了个婢女倒是没什么,但宝贝孙女险些受辱,这事岂能善罢甘休,杨彪怒不可遏,吹须瞪眼,嚷嚷着要去找高览讨个说法,曹操看准时机,上前劝慰道:“此事毕竟关系女子名节,若闹得满城风雨,怕是不妥。”
这一说让杨彪冷静了下来,知曹操所言不虚,确实不宜把事情闹大,那高览如今总揽许都城防,与王邑狼狈为奸,势力颇大,自己去找他怕没有什么好结果,反而还坏了孙女名声。
但自己堂堂太常寺卿,三朝老臣,掌上明珠受辱,就这么算了心中自是不甘,遂再问及施暴之人。
“请太常放心,他们已去了该去的地方,”曹操手指往下,似笑非笑谓道:“只是听闻辅国将军蒙大司农拔擢重用,守卫京畿,却治军不严,手下兵将劣迹斑斑,作恶不少,怕是许都百姓遭了不少罪啊。”
杨彪混迹庙堂多年,哪里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曹操去江陵这数月来,朝廷上上下下都认为其再无出头之日,所部亲信里,领头的尚书令荀彧已被罢黜,其余人等要么改换门庭,要么首鼠两端,他今日来找自己,无非是借着玲儿之事来卖人情,希望在朝廷中提供支持。
作为对刘氏皇权正统的坚决维护者,杨彪本就对王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他旁置献帝,独揽大权,不是丞相却胜似丞相,更对高览诸多放纵,才酿成了今日之祸。只是他对于曹操同样也不放心,遂试探道:“敢问丞相,如今政局不稳,汉室衰微,当如何整顿,方可助天子重振朝纲?”
“太常这是对我不放心啊,”曹操揶揄道。
杨彪浅笑谓道:“兹事体大。纵使丞相对我杨家有厚恩,也当先问明白才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曹操面色一正,沉声谓道:“好叫太常得知,我早已与楚国公商议过,此番回京,将向皇上请辞丞相及大将军之职,不再管军事与政务,而专司明纪正典,纠察百官不法,以洗涤我朝污浊之气,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曹操所求的无非便是大司空。司空掌管刑狱,虽与丞相与大将军并列三公,但论及实权,还是差了一大截的,这般自降身份之举,让杨彪好生诧异,遂试探问道:“丞相文治武功,皆乃当世扛鼎,为何突有此等想法?”
曹操叹了口气道:“杨太常,我敬重您的为人,也就不相瞒了。此去荆州,真可谓是大开眼界呀。往日我等只知楚军战力不凡,军械精良,可真的深入了解,才知楚之强,何止于此。其工商贸易之盛、官府仓禀之实、百姓衣食之足,无不远胜我中原各州郡,更让我自叹不如的是治下民众对官府所作所为都是发自真心的拥护,因为他们都能从中得到大大的好处,都愿意为了捍卫这些好处而出生入死!与之为战,又怎么有赢的可能!枉我曹孟德空活半生,到老方知还可以这样治国理政,想起往日之夜郎自大,真是可笑,可笑啊!”
“楚国公竟做到了这种地步?”看曹操嗟叹如斯,杨彪难以置信,忍不住追问道。
曹操遂将在荆州的所见所闻一一相告,无论是土地改革与户兵立制,打击地方高门大阀,还是大溪城林立的工坊与朗朗书声,皆让三超老臣杨彪大受震撼,两人满脸红光、越聊越激动,都是半百老人了,居然都隐隐找到了少年时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感觉,到最后曹操郑重谓道:“此次回京,便是受楚国公之托,希望以朝廷之名,正式在全国范围推行新政,有荆州范例在前,我相信这必将是一条能让大汉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的康庄之道!”
“嗯......此事怕不容易啊!”杨彪略作沉吟后,沉声谓道:“可如今把持朝政的王邑乃河东世家出身,有不少门阀大族与之关系匪浅,荆州的新政的核心是土地改革,这一点直指世家大族之根本,王邑断不会同意!”
“太常所言极是,”曹操谓道:“但楚国公既然请我来办这事,我就已拿定了主意,非办成不可!”
“可王邑以大义束住了楚国公的手脚,又有各大族的支持,这......”
杨彪还想再说,曹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正声谓道:“杨公!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想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不愿浑浑噩噩过此生!正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楚国公不方便出手的地方,你我一齐豁出去,用咱们这两条老命,帮他开道便是!”
说及曹操带五千人马入京的过程,其实并不是那么和平,城门守军早已接到高览的命令,绝不允许一兵一卒进城。好在曹操早有安排,在尚书府仆射毛玠、凉茂等人的帮助下,悄无声息将多名影卫混进了南门守将亲兵中,当曹操率军来到南门外,城门守将正准备下令将吊桥拉上去时,身边的多名兵卒突然暴起,将守将斩杀当场。此时其余人等还愣在当场,影卫已朗声喝道:“此人私下军令,竟敢阻挠我大汉一品大将军、当朝曹丞相进城,分明是想犯上作乱!现奉丞相手令,将此乱党格杀当场,其余人等概不追究!尔等若敢附逆,将以同罪论!”
曹操的威名不容置疑,左右兵丁皆被镇住,不敢动弹,也就没人再去执行拉吊桥的命令,而此时大队楚军已到城下,守门兵卒看来势汹汹,下意识要关城门,有赵云一马当先冲在前头,看城门要关,眼疾手快掷出亮银枪,枪身如银龙出云,飞过数十步远后深插入地,正卡在两扇城门板的正中处,让城门关闭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