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在汨水畔渔村偶遇神医华佗,欣喜不已之下,又怎肯放过,当下便道明身份,并向华佗介绍目前大溪城医师的培训计划以及规划中的三级医疗体系,而后力邀他前往大溪书院任职,与医圣张仲景合作,开创一个属于中医医道的新纪元。
听完刘琦这般宏伟的规划,华佗亦大感振奋,而有机会与当代杏林第一人的医圣张仲景合作,更是让他兴趣盎然,遂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早有卫士寻来烛火点亮,刘琦本欲派人去取酒食,但屋舍漏风漏雨,实在让人不能愉快就餐,遂邀请华佗同去军中营寨,共用晚膳,并留宿过夜。后者欣然接受,正欲离开时,却恰好看到依旧侍立门旁、分毫不敢乱动的中年渔民,遂饶有兴趣开口谓道:“汝现在可愿让我为你剖腹去疾?”
却见那渔民愣了愣后,“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虽再不敢胡乱辱骂,却只叩首不休、大声求饶,不愿受那开膛之术,所谓人心最难移,便如是也。
“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受你避雨之恩,本想解你隐疾以报之,你虽拒不相受,我却不能就此罢了,”华佗由衷感叹一番后,取出纸笔挥毫写就药方,并沉声谓道:“这剂汤方你如坚持服用,可保三年内无事,三年后,你如想通了,还可去江陵大溪城寻老夫为你医治,若过了这三年之期,待夏至时分,便将全身剧痛,奇痒难忍,只是那时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安心准备后事便好。”
说罢便背起药箱行囊,与刘琦出门而去,徒留那渔民一人在屋里孑然不安,至于后事如何,是生是死,却再也不去过问。
一行人手撑油布伞,点灯执火,才走到村口,突闻前方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玄女卫随即持锐举盾,各就其位,以防对刘琦不利,玉儿更是双刀在手、大马金刀立于队伍最顶头,黑夜中红裙如烈火般耀眼夺目。
少顷后,数匹战马从黑暗中钻出,骑手皆头带斗笠、身着蓑衣,面目难辨,在看到立在道前众人、尤其是站在最前面黄玉儿后,明显是认出其身份,齐齐提辔勒缰、翻鞍下马,当先一人跑到跟前,掀开斗笠,朗声笑道:“少将军!黄卫长!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刘琦就着火光、定睛看去,见来者样貌朴实憨厚,眼神却利如鹰隼,正是随刘封同去罗县行事的影卫都统解大虫!
然解大虫此时按理应身在罗县,协助文聘、甘宁等人死守城池才对,为何出现在数十里外的汨水北岸?莫非......想到此处,刘琦不禁脸色大变,如罗县真的丢失,攻略长沙事小,文聘、甘宁、刘封等一干虎将的性命才是大事!
解大虫观刘琦神色,不待相问,便已出言解释,将荆南四路兵马围困罗县、甘宁遇伏中箭、自己奉命来寻医师,种种前因后果一一道来,最后方谓道:“末将打听到那华姓医师近日在北岸采药,行踪飘忽不定,故而准备逐个村寨打听,不想竟遇见了少将军!”
刘琦心头这才舒了口气,但转念间又紧张了起来,既是为罗县战局,也是为甘宁伤势。他当即便引解大虫去见华佗,让他将甘宁伤情表征细细告知。
华佗听罢解大虫的讲述后眉头紧锁,直言虽有把握救下性命,但决不可拖延时间,那罗县医师所说不错,若待三日期满,毒气攻心,自己也将无计可施。
刘琦当机立断,下令加紧修补桥梁,搜罗舟船,只待雨势转小便立时渡河,而华佗也为给甘宁祛毒连夜收集药材、准备器械、熬制汤药,只等大军开拔便一并出发。
至后半夜,雨势渐渐停歇,水位也随之回落,此时河上木桥已勉强修补完毕,可容单骑牵行而过,另从沿河村寨也已征调大小船百余只,用以运送人马辎重过河。
尽管已有路径,但麾下兵马近万人,急切之间却难以渡河而过。考虑到罗县战局危急,刘琦和黄忠商议后,遂让飞鹰骑先行过河。
拂晓前五千飞鹰骑已尽数过河,黄忠遂亲自领军,驰援罗县而去,这才轮到四千夷陵军,雷火营及玄女卫迤逦而渡,将近午时才全体过河,期间罗县战局随着飞鹰骑的到来而彻底逆转、横扫荆南军马之事,却不必再赘叙。
华佗年迈,骑马不便,故过河之后,刘琦又命解大虫去寻来马车,并亲自乘坐相陪,一路往罗县而去,途中又好奇问及方才那渔民之疾,顺便讨论起外科手术诸般事项。
刘琦虽并无手术台亲自操刀的经验,但得益于领先近两千年的见识和眼界,每每随意所言,都能让华佗大感惊讶,连声叹服。问及师从,自然是按惯例推到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荆山老叟身上。
待到过汨水后,又遇黄忠一行,随着青龙飞天旗迎风招展,罗县内大小军将全都赶来参拜,县令刘泌也专程出城来迎。刘琦救人心切,无暇顾及礼数,略微打了个招呼后不待叙礼,便让文聘赶紧先带路去给甘宁诊病祛毒。
马车一路驶入城南宅院,华佗下得车来后,无半句闲话,径直便要去为病人诊治,刘琦紧跟在身后,一眼瞥去,正瞧见躺在榻上的甘宁,忍不住“呀”的一声叫出了声来。
只见印象中健壮如牛、好似韦陀金刚的甘兴霸此时却是双目紧闭、面颊干瘪,虽然已然昏厥,却依旧表情狰狞,显然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痛苦,仔细看他浑身上下,都已长出了青黑色的斑点,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笼罩全身。
而华佗也不犹豫,走上前去后直接解开其衣衫,细细观察表征,每看过一处面色便更凝重一分,看来其状况很是不妙。
文聘则和刘琦说起中毒过程,并谓道:“射毒箭的是桂阳鲍隆,已被魏文长擒获,可那厮只说此毒乃花重金购得,乃五岭越人秘制的箭毒,他自己也无药可解。”
刘琦将甘宁的惨状看在眼里,越发为之心痛,遂气急败坏喝骂道:“这厮必未老实交待,岂有用毒者自己无解药的道理!解大虫!”
“末将在!”
“去让那姓鲍的老实一点!”
“诺!”
解大虫正欲领命而去,不料正瞧病的华佗突然开口谓道:“那人说的不是假话,如果他得到的是正宗的五岭越箭毒,就算是制毒者亲至,也将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