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来西陵报到的除江陵、荆南、江夏这三路兵马共计近八万人外,另有后勤大总管、钱粮令黄叙从各地组织的民夫两万余人,以及由华佗带队、新组建的军医营,皆是从大溪城医疗系统抽调的擅长外伤、急救的医师和护工,足足有数千人之多,分成多支小队随军行动。
此外运送辎重粮秣的车马、货船更是不计其数,沿江顺水,从江陵、洞庭各处浩浩荡荡驶抵西陵。
十余万人在盘龙山南麓沿江扎下营寨,浩浩荡荡足有十余里,其气势之盛、战意之浓,让观者无不为之凛然。
人马到齐,粮秣也足,刘琦却并没有立刻誓师出兵,而是耐着性子又等了数日。黄忠、文聘等人不知实情,多次相问,刘琦却皆缄默不说,直到从人来报刘备率两千白毦军从襄阳赶来助战时,这才笑谓道:“咱们出征的日子终于到了。”
刘备这一路走来,都在暗暗推敲该如何与刘琦见礼,既不能丢了自己长辈的身份,又不敢得罪这位如今荆州的实际掌权人,这中间分寸着实难以把握、让人犯愁。
然方到辕门前,却见寨前兵卒列队、鼓乐齐鸣,大队人马从营中涌出,当中簇拥着一人:面如冠玉温润秀,白袍银甲鎏金鍪,跨骑旋风黑騚马,正是少将军刘琦。
刘琦老远见到刘备,便已翻鞍下马,小跑上前朗笑谓道:“小侄见过皇叔!能得皇叔助战,则江东贼子再无虞也!”
这么大的阵仗,这么热情的迎接,让原本还担心会受冷遇的刘备受宠若惊,连忙上前与刘琦见礼,而后便被一干将校簇拥着进了营寨,连被刘琦借走的小兄弟赵云不曾出迎都未放在心上。
待到大帐,早已备下丰盛筵席,刘琦又推刘备去坐尊位,后者自然不敢相应,连连推脱,最后勉强在次位落座,也算是仅次于刘琦,位于诸文武之上。黄忠、文聘等一干大将都面色不愉,颇有微词,刘备看在眼里,甚是不安。
酒过三巡,刘备方说起此行来意:原来他自离开南阳后,先去了襄阳投奔刘表,并毛遂自荐要招募兵马、去相助刘琦战江东。刘表自无不可,但却提议将甘、糜两位夫人留在襄阳,由蔡夫人加以妥善安置。
刘备知道刘表这老狐狸是想用家眷来制衡于他,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有可选择的余地,当下便面露喜色,爽快答应,并留糜竺、糜芳等人一并在襄阳照应。
之后才得以在刘表的默许和资助下在襄阳招兵买马,凑齐三千余人,再建白毦军,由关、张略作匆匆整训了数日后便开赴西陵盘龙山大寨,来与刘琦报到,直言想在征讨江东的战场上建功立业。
刘琦顺势说起前线战事,故意皱眉谓道:“如今邓都督在庐陵与东吴作战,敌得天柱山方士相助,火器威力不在我之下,以至颇为艰难。大军此番东去,怕是将有苦战啊,不知皇叔......”
刘备谦恭谓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一切但凭少将军调遣,备绝无二话。”
刘琦等得就是这句话,随即大喜谓道:“那甚好!有皇叔的白毦军在,又有关、张两位万夫不当之勇,则岭南无忧也!”
“岭南?”刘备一脸茫然,关、张也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但却已有不好的预感。
刘琦随即下令撤去筵席,取来舆图展于堂前,并由随军军师庞统来为刘备讲解战局。
原来这些日子孙权在联络曹操出兵后,遂以平叛为名、举东三郡全力倾巢西进,水陆大军共计近十万人马,想要一举解决西三郡的问题。但奈何水路上周瑜的鄱阳水军虽有乌角先生左慈独门火器相助,却也只与荆州水军打了个半斤八两,而陆路上程普所部本就是虎贲之师,孙权这边虽有周泰率数万精锐丹阳兵,却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战事至此陷入僵局,北边曹军的攻势也并不顺利,然而对于江东来说,西三郡断不可失,孙翊必须除掉,故孙权穷则思变,派使者与之前曾屡次讨伐的交州刺史张津讲和,送上丰厚的金银为赔礼,并以割让豫章、会稽两郡南部数县为条件,请张津出兵相助平叛。
张津目光短浅之人,得了重礼后欣喜若狂,又贪图孙权所许诺的县城,遂决定大举出兵,攻打桂阳、豫章等郡。
桂阳这边本地户兵立制早已完成,士兵战意高昂,又有留守的刘封近万长沙军压阵,哪里怕他交州土兵,故张津在桂阳没能占到半点便宜,但豫章方面却因精锐皆已赶去庐陵参加会战,留守兵少将寡,不是交州越卒的对手,只能困守南丰、赣城等城池,并连连去信庐陵,向都督程普催促援军。
然庐陵前线正是战事最胶着之时,程普哪里抽得出人马,只能再去信西陵,向正在那升帐点兵的少将军刘琦求援。
刘琦得信后,立与一众文武商议,然说及征讨交州,皆颇感头疼。
那交州地处岭南,蛇虫繁多,遍生恶瘴,地形崎岖自不用说,且那交州刺史张津所部兵将中广有土越,虽人数不多,兵甲不全,却生来蛮横好斗,惯能穿山越岭,还能驭象为战,但凡战事不利便退进山林,汉卒若敢追入林中,往往难以生还。
先前东吴兵马与之交战也吃过不少亏,故而往往是驱而不追,败而不歼,只求一时无事便好。如今张津吃了好处,派兵相助孙权,便轮到荆州为之头疼了。
好在刘琦在攻略荆南时便已考虑到将来与交州必有一战,故而提前留了后手,将山越和五岭越都收入麾下,皆是能在山林里作战的天生战士,且借着与交州商贸往来的机会,影卫也已跟随商队潜入岭南布局,绘制地图,收集情报,眼下正乃合用之时。
情报、兵卒都已到位,却还缺大将统兵,好深入蛮荒,直捣敌巢,偏偏身边黄忠、文聘等人都各有要职,难以分身,正举棋不定之际,刘、关、张三兄弟恰好这时主动赶来求战,实在是最完美的人选。
庞统这么一说,刘备脸色数遍,阴晴不定,刘琦知其所想,遂决定再加一把劲,正色谓道:“若能打下交州,我荆州绝不会擅加插手,岭南大小军政事务,纵横数千里之疆土,将尽由皇叔一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