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疑惑于刘琦身体之无恙,感叹天佑之神奇,而刘琦却已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那便是自己与如兰阴魅之体的相遇,究竟是机缘巧合,以致命悬一线;又或是刻意安排,只为取自己性命。
如果是巧合也便罢了,但想想此事的前因后果,恐怕后者才是真相所在。
其实施为者算是成功得手了,真正的刘琦已然魂飞魄散,命陨不夜潇湘楼。可显然他们不可能知悉此节,所以必将继续出手。
只是如今的刘琦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愚钝怯懦的少将军,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一张复仇之网已然撒开,只等恰当的时机捕获恰当的人。
想到此节,刘琦再问道:“敢问张医师,您所说阳焦之体与阴魅之体之事,是否在行医之人中乃人尽皆知的常识?”
“非也,”张仲景摇头笑道:“此事极为冷门生僻,普天之下,知此关节之医者甚少,恐不足十人之数。”
“却不知除了张医师您外,可有其他知此关节者平日里在荆州七郡行医?”刘琦又问道,看张仲景面露犹豫神色,忙揖拜道:“不敢相瞒圣人,晚生心疑有不轨者以此事图我性命,故而相问,只有千日做贼,不可千日防贼,如不揪出真凶,晚生迟早性命不保,还望圣人救我!”
张仲景颌首谓道:“少将军所言甚是,如真有如此败类以医道害人,早日除之方为上策,只是医者往往只是直言其事,未必便是有心加害,还望少将军届时务必明鉴!”
刘琦答曰:“晚生定不忘教诲!”
见刘琦已许诺,张仲景这才宽心谓道:“襄阳城西市口,有家药铺名曰同济堂,堂内老医师姓王,名朴,字道全,医术精湛,乐善好施,襄阳人称“王神仙“。老道曾师其治背疮之术,故而熟络,也有共论阴阳之道,汝可往问询。但老道可以项上人头保证,以王道全之品行,绝不会做此等卑劣无德之事。”
当张仲景说出老医师姓王时,站在刘琦身后的如兰轻叫一声,声若蚊鸣几不可闻......
事情真相且等日后再慢慢查探,眼下医圣真身就在面前,赶紧求教如何治愈才是釜底抽薪之正途。再者如此娇媚佳人在侧,总不能一直只摸不动呀,都是成年人,憋久了也容易得病的。
刘琦当下顿首拜道:“今日蒙张医师点拨,才知平日困苦所在,顿感如履薄冰,生死难测,还请略施圣手,救晚生与如兰脱离苦海!”
张仲景展颜笑道:“汝年纪轻轻,却乐善好施,慷慨大义,老道自当助之,且随吾入院来。”
刘琦让如兰在巷内暂候,自己跟着张圣人回转黄府,此时院内已无外人。张仲景和黄氏父子道明原委后,借过纸笔将两副药方一挥而就,所用药材并无稀奇之处,却暗和阴阳调和之道,连服三月,禁绝房事,期满便可化阳焦之枯涸滞燥,解阴魅之索取无度。
刘琦自是再三拜谢,临别时张圣人仍不忘谆谆告诫,如兰阴魅之体可解,但依旧妩媚勾人,哪怕痊愈之后仍要节制情欲,不可挥霍无度......
刘琦尴尬不已逃出黄府,这才得以施施然送如兰回潇湘楼。
路上如兰却不愿坐马车,执意要与刘琦同骑,刘琦便随她所愿,一手提玉辔,一手揽佳人,沿途嬉笑策马往东市奔去,也亏得汉唐风流,远比后世开放,路人倒也见怪不怪。
转到远安街后,两人已将马车上的丫鬟阿珠和老仆远远甩在了身后,刘琦这才勒马降速,柔声笑道:“如兰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吧。”
如兰神色略有诧异,但转瞬即逝,展齿笑道:“嘻嘻,本来还准备等到楼下分别时再说呢,真是越发瞒不过少将军了。”
如兰随即说起了一段奇事:去年年前某日午后,蔡家商号江陵主管蔡信突然来潇湘楼听曲,并让王老鸨喊出楼内所有清倌人来接客,如兰自是在其列。当时和蔡信一起来的还有一面生的中年文士,以王某自称,未知其名。
作为蔡家在本地的话事人,蔡信在江陵郡很有势力,发下话来潇湘楼自是照办。清倌人们到齐之后,却并未安排唱曲又或陪酒,而是由那自称王某的中年文士逐一查探,摸骨把脉,似是医师行迹。
此人身形瘦小,眼如绿豆,面容猥琐,动作下流,摸骨把脉之际趁机揩油自不必说,但毕竟是在风月之地,众女也只能由他去。
待轮到如兰这时,那文士豆眼一亮,细细把握后,回身与蔡信附身耳语,两人屡屡窥探如兰,神色似颇为满意,言语间隐约曾以“王医师”相称。之后蔡信便让众女散去,另换风骚熟女入房玩乐。
数日之后,曹阿毛便领着一翩翩公子前来,以蔡信之名义,点名要梳拢如兰。那公子自然便是刘琦刘子瑜,之后便是一见之下、神魂摇曳,日夜不休、共赴巫山,这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伴着马蹄声声,如兰讲到此处时,已到了潇湘楼前院外,身后丫鬟阿珠所乘马车也追了上来。
刘琦将如兰扶下马,交由阿珠搀住,刚欲拜别之时,却见如兰盈盈拜道:“如兰一片真心,尽系于少将军,甘愿为奴为婢,侍奉左右,望君莫要负我!”
有情如此,更欲何求,刘琦也不禁心潮澎湃,上前执手,指天誓道:“我刘琦在此对天起誓,纵有万般艰难,此生必不负汝,宁负苍天不负卿!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却早又夫妻之实,以后莫要再唤我少将军了,叫我刘郎便可!”
在刘琦的鼓励下,如兰怯生生喊了一声:“刘郎......”娇羞之处让刘琦春心大动,几欲失控,心中暗念南无阿弥陀佛数十遍,这才忍住没跟着进楼。
和如兰约好择日置妥宅院为其赎身后,这才依依话别,之后刘琦沿着府前大街一路策马往西,赶在日落时分回了江陵馆驿。
将马匹交予驿卒照料,才走到所住小院门口,便见曹阿毛和一锦袍男子从院中迎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子痴肥,衣着光鲜,脸庞圆润无须,看似慈眉善目,眼中却暗藏精光,正是蔡家商号江陵主管,姓蔡,名信,字守诚。
两人叙礼罢,刘琦笑道:“不过些许药材而已,蔡主管又何须亲自送来?”
不料蔡信赧然答道:“实因有负少将军所托,恐蔡阿毛传话不周,故特来相告。”
刘琦听罢心头猛然一沉,莫非是为黄叙求人参之事有何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