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曹家的女人们4
还一层,曹植和崔氏感情不错,两人相敬如宾情真意切。而子建,又是我爹很看重很疼爱的儿子。杀之,令自己喜欢的人痛苦,却令仇家快意,这个也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我爹以一个非常没有说服力的理由杀掉崔氏的亲爹之后,崔氏是又惊又痛又怕,惊的是家里的人居然是个杀人魔王,痛的是至亲至爱惨遭毒手,怕是自己也会株连其中。自己跟着死也无所谓,只是儿子尚小,没有妈妈,而夫君情深,没了自己,自己一死,家将不成为家。自己九泉之下,又将如何。
子建见崔氏如此,跟着伤心担心,想着以自己的儿子的身份,往来父亲与崔氏之间,让父亲息怒,让妻子宽心。杀一个崔琰遭天下人怨怒我爹无所谓,反正天下已入自己彀中,人家怒也没用。杀一个崔氏却是令宝贝儿子伤心,这个就有点于心不忍了。
可是不除此女,又如心头之患,总觉得不舒服。
崔琰是子建的岳父,而只是我的众多老师中的一位,我于子建与崔琰的关系,已是淡了一层。
我是曹植的哥哥,而崔氏是曹植的妻子,我于曹植与崔氏的关系,又更加淡了许多层。所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更何况那衣服又是别人的。关系又淡了许多层了。
本来此事和我关系不是很大。却因熟女郭女王在,那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虽然因为弟弟的文采盖过我这个哥哥,近些年来屡屡为我爹青目,我这个世子的地位有些尴尬。我爹每有取子建而代我之意。但是我也只是认为这是公平竞争,大家只有在德、艺、孝等方面努力,赶超对手,让爹审视检验,并没有想着使用宫斗剧里的那些卑鄙手段来手足相残。
但是郭女王却并不那样认为。一者因为我的兄弟之情对她来说已是隔了千山万水,她是感受不到的。二者,利益方面却是变得重要了许多。因为我弟做我爹的接班人和我做我爹的接班人,对她而言是天壤之别的两个概念。我弟如果做了我爹的接班人,那么她的女王的称号只怕要修改了,而如果我做了我爹的接班人,那的女王称号却是名副其实的。要我做我爹的接班人,而她能真正成为女王,只怕是更接近她的真实想法。
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是猜测不到的。不,是男人的男人是猜测不到,但如果那男人有个女人心呢,那又另当别论。总之,我是一时半会没办法理解那个新来我家在我头上颐指气使的女王的。也许是我平常读多了圣贤之书,近了君子,远了女人。也许是我好好地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连自己都有些相信自己像位君子了。
在家里妻妾众多,女人众多,这个是我爹的小老婆,那个是我弟的如夫人,仅凭年纪难以区分长幼,所以有许多的规矩,男女授受不亲是自然的。在家爷们是爷们一帮,娘们是娘们一派。各行各的道,各走各的路,不能混淆。只有是自己的娘们,自己才能与之亲近,别人的要远而敬之。
所以我对崔氏的了解认识仅仅只停留在是我弟夫人这个概念上,其他的一概无知。但是作为女人,郭氏却可以直达崔氏的深闺,直达崔氏的内心,因为同为女人嘛。
按说甄氏也是女人,我也可以从她那里了解到崔氏。但是甄氏从小不喜交往,只愿待在深闺中写写画画,长大之后也只是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相夫教子,不喜欢与人说些家长里短,所以对自己以外的女人多有不识。当然婆婆卞夫人自然是每天要请安问候的,但问候过后又回到自己的小天地中,不再与其他女人往来。所以我与我那一大家的女人之间的了解,也就只有我老娘卞夫人和我老婆甄夫人了。
但是郭女王来了之后情形就大不一样了。哪个兄弟的大太太怎么样,哪家兄弟的新娶的小老婆怎么样,她弄得一清二楚。我问她,把这些人弄清楚有什么用。郭女王却蹦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来。吓了我一大跳。我说:和家里人往来,还把《孙子兵法》都用上了。这有必要吗?郭女王不屑地说,你真是书读多了,成了书呆子了。这个当然有用。你别以为这句是我从别人嘴里捡来的,我还能把整部《孙子兵法》背诵出来呢。
我不相信,让她背。结果令我傻眼的是,郭女王真是一字不漏地把《孙子兵法》全文背诵出来了。让她解释,也能说出门门道道来。除了最后一篇《火攻篇》有点难于理解之外,其他都能解释得很正确。尤其是有关《计篇》的理解,她比我这个时常上战场的人还要懂。郭女王说我爹比较少用反间计,这个不如东吴的孙权西蜀的诸葛亮,而且往往因为太相信对方投降过来的人,往往被人使了反间计去。这最后一个见解,不是一般的三国读者所能发现明白的。我真是对郭女王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以一个不喜欢音乐不喜欢舞蹈不喜欢读书写字的女人,却偏偏能全文背诵《孙子兵法》,口味真是与一般的女人不一样。这个也应证了小时候她爹给她起女王的字号的原因了。倘若她是男人,可能又是一个邓艾。
郭女王分析,这个时候,正是竖立巩固自己的太子地位的大好时候。我还不太理解。郭女王给我推衍这个中缘由:爹爹和崔琰是最大的敌人,和曹植是最知心的父子。怎样才能我爹和崔琰之间的矛盾转化为爹爹和曹植之间的矛盾呢?关键人物就是崔氏。
爹爹杀崔琰,祸及崔氏,爹爹再杀崔氏,祸及曹植。然后曹植和爹爹的矛盾就成立了。然后爹爹就弃弟弟曹植而顾我曹丕了。
这个不难理解。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才能祸及崔氏。因为爹爹虽有杀崔氏之心,却有弟弟曹植的小心保护,况且还有天下人心在,因为杀了亲家的缘故杀自己的最好的儿子的儿媳,情理上也说不太过去。
这个郭女王笑着对我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没有机会我会创造机会的,别以为我只是背诵《孙子兵法》,我还会灵活运用哦。
我说:你就别磨刀向自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