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大哥叫曹昂5
当今皇上和尚书御史大夫众大佬朝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虽然地方简陋了点,衣服破旧了点,环境差了点,但是即便如此,这仍是一次严肃认真的最高级别的皇朝御前会议,关系到国家的安危,朝廷的颜面,是容不得一点嘲笑取乐的。于是尚书很严肃认真地批评这些士兵:各位只需尽自己的守卫之责,朝廷之事不得妄加评议。
这些土包子士兵听了很不开心,你们不就是在搞马戏表演吗?我们观看,笑一下都不可以,点评一下都不行?
这还得了。
这些土包子士兵不干了,在那里一齐舞枪大吼,有如兵变一般。吓得诸将心惊肉跳,慌慌张张地从帐篷里跑出来查问什么情况。得知是当今尚书仗着官威无故责骂众劳苦功高的将士,于是下令一索子捆住尚书,叫人拿来鞭子,要那几个挑头吵闹的士兵鞭笞尚书。可怜那尚书,八五之尊,满腹经纶,哪经得起士兵的心狠心辣,几十鞭子下去,早已皮开肉溅,一命归天了。
就这样,一次严肃认真的御前会议,以尚书命丧黄泉而结束。
这还不是整个行程的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
司徒校尉过来向皇上请示,想面见皇上。那些士兵却不给。拿石头扔,不给觐见。那些大小将官想跟哪位内阁大臣说话,自己不过去,却派婢女去大臣休憩的地方喊叫。又或者弄到一瓶酒,经过天子面前,见天子坐在那里,视而不见,一边拎着酒瓶喝一边招摇而过,一边打酒嗝,一边排臭屁,也不加节制,想排就排,想放就放,全然不顾身边还有当今天子。
一些有官瘾的人,无论行与不行,无论是江湖郎中,还是走卒贩子,想当校尉就问皇上索要,想当什么就找御史索要,不给就杀人。专管刻官印的人刻印刻不过来,没办法,逼朝廷要官的人太多,只能用锥尖刻印,表示予以委任了。
我爹这时攻占兖州,战况良好,全兖州都被我爹所控制。路过百姓的果园时发现这里的梨子很好吃,味道甘甜可口。想着当今天子流落异地,被人所劫持,生活一定很苦。于是派人送两箱美梨给皇上享用。并付一书:山阳郡有美梨,谨上甘梨二箱。表示挂念着皇上。
山阳美梨到是到了皇上那里,不过快到皇上手上时被那些将官截停了,打开看,原来是好吃的梨子。于是就和众人梨分一尽,仅把空箱子和我爹的书信送给皇上。表示货物送到,不关他们的事。
可怜皇上,空有我爹送梨一事,却连梨子的香味都没闻到。不仅这样,还要连累他皇上写感谢信,向我爹表达谢意。
不过这不是我爹的过错。
当时天子被叛军劫持。我爹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救天子于水火之中。送了两箱梨,结果还到不了天子的嘴里。
好在随着我爹打败仗越来越少,打胜仗越来越多,天下大势渐渐地往我爹这边倾斜。敌人那边也开始自我瓦解。有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叛军互相攻讦,自顾不暇,觉得把皇上挂在裤带上还是个麻烦。因为皇上需要一大帮内臣照顾他的起居,还有一大帮大臣向他汇报工作,都是人,都有嘴,什么事都找他。也麻烦。留着也是个负担,留着无用,于是放了。
天子自由是自由了。只是普天之下,都是焦土,率土之滨,都是饥民。又去哪里安身,又去哪里觅食。个个都在亡命,个个都自顾不暇,能够在自顾不暇之中贻我美梨的人,普天之下,不多了。不仅不多,而且除了我爹之外,找不出第二个。
于是想念我爹。毕竟,当今皇上才十多岁年纪,他老爹,那个斜杠青年灵帝早死了,留下他孤儿寡母,一直被人欺负。有人能保护他,安顿他那疲惫的身体、安慰他那受伤的心灵,才是他最需要的。
我爹此时也需要当今皇上,个中情形,不详说,只引用我爹的大谋士荀彧的话就可以明了:自天子播越,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犹分遣将帅,蒙险通使,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是将军匡天下之素志也。今车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诚因此时,奉主人以从民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必不能为累,明矣。
于是我爹派曹洪迎请天子。
天子感念我爹送的那两箱美梨,虽没吃到,但心意已足,于是加封我爹为建德将军,后又迁为镇东将军。
天子回到日思夜想的洛阳……
这时眼前之所见,琼楼玉宇、皇宫大宅,早已付之一烬。昔日宛如天上的宫阙,今日全化为人间的烟火,一窝一窝兔子狐狸往来出没其中。斜阳西照,悲风四鸣。
宫室烧尽,百官穿着破衣服有如披麻戴孝般,又像一群老乞丐,依墙壁间靠立,虽是六七月间的大热天,个个却在瑟瑟发抖。州郡各拥强兵,兵强马壮,兵精粮足,要他们送点吃的到京城来,却个个推捼,久久不至。百官群僚又饥又累,奄奄一息。尚书郎以下的官员自行去山中田里采摘野菜野果,或是去地里种点农作物聊补不足。往往饥死墙壁间,或是被流兵散勇所杀。
当今天子献帝眼前浮现往年京城繁华富庶的模样。往事一幕幕,想起那些逝去不久的前朝往事。皇宫里的奢侈无度,荒淫无耻。汉灵帝那个文艺分子+斜杠青年,身穿胡服,头戴胡帽,亲自驾着四匹白驴拉的驴车,在宫中狂飙突进。一路狂奔,一路高歌:我是光!~~我是电!~~我是唯一的神话!~~喔&ambr /;喔@喔¥喔#~~
快乐至死。乐极生悲。
正因为这多才多艺的跨界高手斜杠青年开心过头,才导致他,这个当今皇上,从天上宫阙掉进人间草丛,变成草丛中的天子。在草丛中逃难,在草丛中会见群臣,在草丛中生活,在草丛中成为别人眼中的马戏团皇帝。不被人尊重,不被人认可,只是被人拎过来拎过去,牵过来牵过去,成为他们手中的玩物。玩腻了,又扔进草丛,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