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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拜会卢植

汉月鸿影 汉吏 2556 2024-07-06 15:40

  建宁三年,孟春二月。

  北方尚属深冬时节,丝毫不见春意,倒是偶尔能听到河岸,那一声声的碎裂之音,阳光很是明媚,但来年却是一个灾年,记得建宁三年暮夏,北方诸郡相继发生蝗灾,千里之地草木尽荒。

  那时自家阿母与他赶往自家田地,田埂之上,漫山遍野都是蝗虫,以前还觉得蝗虫可爱有趣,常与发小等人捉来逗趣。但那日后,刘备再也没有任何兴趣,他被田野景象给惊住了,可以说从未看到如此景象,田埂上都是扑打人群,旁边是哭泣的妇人,那一日他知道蝗灾一词,寻常庶民一生劳作无非所求腹中安饱,结果一场蝗灾下,多月幸劳全部白费。

  这时,地方官吏召集庶民扑打蝗虫,寻常黎庶还会请所谓“道法高深”的术士举行驱蝗仪式,但蝗虫该肆虐还是肆虐,没有作用,无论扑打蝗虫,还是驱蝗,都是挽救蝗灾下仅剩的禾苗,但相信神,不免有些搞笑,他觉得与其相信鬼神,还不如需要抓紧时间,进行二次重耕,不然这一年又是饥荒之年。

  当下治蝗有多法,人力捕杀,官府也多雇人捕蝗,以粮食资民捕蝗,或是掘沟驱蝗,再者就是种植蝗虫不食作物,如黍豆类。他记得汜胜之记载一溲种法,薄田不能粪者,以原蚕矢杂禾种种之,则禾不虫,以马骨、蚕粪、羊粪、附子等混合浸种,可以使禾苗不生虫。于是他将今岁可能发生蝗灾之事遣人送信告知阿母,希望可以尽可能挽救,同时,还附带有刘备曾经阅读之治蝗法。后来他觉得要是梦中女子还在就好了,或许知道如何治蝗,那人号称来自后世,定有妙法,想着想着,那人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久久不散。

  他脑海中还偶尔记得这样一句话,“国家凶饥之因有三,曰水、曰旱、曰蝗,惟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幡帜皆尽,其害尤惨过于水旱者也。故涸泽者,蝗之原本也,欲除蝗,图之此其地矣。”而要根治蝗虫,则必须郡邑之协心,必须千万人同力。一家一身无戳力自免之理,必合群力共除之然后易。”尤其最后一句话,必须郡邑之协心,必须千万人同力。一家一身无戳力自免之理,必合群力共除之然后易,常常让他很是振奋,惟其如此,才是命世拯救之大道。

  回到学馆后,便是拜会卢师,他知道再过一年,便是卢师接受征召入京担任五经博士,作为古文经学首次进入宫内,卢师自是十分兴奋,但随即而来,便是一盆凉水倾倒而下,今文依旧是朝廷主流,灵帝这一次突然让通晓古文的卢师进京担任五经博士,无非是千金买马骨,营造一种今文一家独大的局面即将改变,殊不知满朝诸公卿,哪个不是今文大佬,便是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世传的便是今文《欧阳尚书》。

  那欧阳尚书,是先汉欧阳生学自济南伏生口述尚书,欧阳生学成回乡,教同郡兒宽,兒宽又将尚书传回欧阳氏,后传桓荣,明帝时,杨震从时任太常卿桓郁学习了欧阳尚书,随后杨氏世代传欧阳尚书。

  不过今文没落早已成定局,今文不图民生,整日互相攻奸,或是借清议之事,肆意吹捧,坐而论道,又好谶讳之说,全无贴近现实,除了今字,全是旧。光武中兴以来,所设十五家五经博士中,全为今文,无一古文,天子诏卢植担任五经博士,其实也是一种平衡之道,今古之争日起,朝廷自是认为应当安抚古文,于是抛出马骨来,以卢师为古文尚书博士,其意固然如此,然改变重今轻古,想来朝廷并无此类想法。

  刘备身为古文弟子,自当终身以为古文为主,但他颇好儒法之道,除了儒家五经之外,就是法家,诸如韩非子、荀子、商君书者,亦好管子、孙子、吴子。

  卢师自建宁元年向大将军窦武上书后,便在世人眼中留下印象,这便是名望由来,名士向朝廷进言,朝廷要纳,便是虚心纳谏,不纳也无关轻重,至少朝廷知道这类人,但卢师不仅仅是学问高,而且还是一个文武双全之通儒,朝廷诸公都是人精,但卢植也非是一区区书斋文人,他自少便立下志向,学于关西马融时,马融喜欢舞乐,于是常常令歌舞伎在庭上跳舞助兴,而卢植却充耳不闻,目不斜视,深得马季长敬佩。

  不得不说,这一点上刘备倒是与卢植十分相似,就是美人贴身热舞,刘备也能保持目不斜视、充耳不闻,非是柳下惠,而是内心十分镇定,不为外物所侵。

  至卢宅时,有不少人在门前进出,刘备看到了公孙瓒,便上前打了招呼,随即两人一同进去府院内,拜会卢植,作为弟子,理应在开年后拜会老师,这是礼节自当遵守。

  两人迈入大门,同行还有不少同年,在中庭,众人再度见到卢植,与去岁相比,卢植更加厚重,说起来,从开课后,刘备一次也没有见过卢植,都是从孙助教与崔教喻学习,见卢师身体康健如常,刘备十分高兴。

  拜会卢植时,卢植看了刘备与公孙瓒一眼,这两人一个刚刚加冠,一个不过总角,但两人虽然相差十载,但感情十分要好,倒是十分稀奇,他知公孙瓒品行刚烈,但十分骄傲,这样的人寻常人就算有意相交也未必如意。再看刘备,谦逊和善但又秉性刚正,虽是总角之年,去岁便小有名气,称为神童,只是此子倒不甚类神童,只是卢植从孙、崔两人处得知此子十分好学,常将课上要点记录在简牍上,用以深记。

  想罢,卢植扶须笑道:“起来吧,汝等之心意吾人尽知矣。”随后刘备等人起身,便要告退,卢植突然喊住刘备道:“玄德,汝先暂留一下。”

  见卢师喊到,刘备连忙言诺,公孙瓒斜眼撇了刘备一眼,那眼神充满笑意,刘备有些苦笑,便一言不发,跪坐一旁,旁边还有不少人跪坐,其中就有郦炎,只是刘备年岁较小,身高也较矮,于是便跪坐在众人后面。

  人来人往之间,刘备倒是看个清楚,华衣锦服饶是很多,就是郦炎也是一身白色直裾衣袍,那面料洁白如新,是用上好面料所制,非是刘备可比,他身上所穿还是自家大人早年所著,尺寸改小了,倒是十分合身,他虽然爱好美衣,但也心知自家何等家境,虽有上百顷田地,但家道早已中落,寻常能穿的衣服都是棉麻所制的麻服,去岁年终,长姊为刘备做了一身上好面料所制的袍服,但刘备一日不敢穿,深怕弄脏了。

  其实前世时,刘备只是年少爱美衣,年岁大了便不好美衣服了,他在平原时,所居宅邸为全城最狭小者,就是去徐州也是如此,寻常所穿衣服也都是洗了换换了洗,一年四季不过二三套袍服,都是棉麻所制,有时候洗的十分发白,出门见客,显得十分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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