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景耀五年(公元262年)春,季汉宫中问题诸多。先是西河王刘琮去世,造成皇帝刘禅、太子刘璿心情降入极点。后汉中姜维部粮饷问题,还未解决。再然后宫中大树自折,这一幕让光禄大夫谯周遇见,他深受启发,在东观柱下写出:‘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若何复?’预示汉国将亡,曹魏将一统天下。而谯周的这番言论,又得到蜀中人士的共鸣。那么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个国家又将发生哪些事?
巴东白帝城。
右将军阎宇收到黄皓密信,内心感到不安。想到自己一直主动巴结黄皓,这是为稳住自己职位。而如今自己治理巴东已有五年,目的基本达到。可此时黄皓突然联络自己,这让他毫无心理准备。于是一日夜里,他请麾下罗宪到自己家中交谈。
阎宇把黄皓密信交于罗宪,罗宪一看,即惊讶道:“黄皓通知将军准备回成都取代大将军姜维,此为何意?”说后将密信还于阎宇。
阎宇即燃炉烧之,道:“这就是我请你过来之目的,说说你之看法。”
看着燃烧中的书信,罗宪思虑片刻,道:“将军,在下认为,这事并不简单,还望将军深思。”
阎宇道:“确实不简单。想想这些年来,我给黄皓送礼不少,是为了自保。可他叫我准备取代姜姜大将军,我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就算姜大将军要被取代,而我也非最佳之人选。”
罗宪道:“我想,黄皓是想拿你做牺牲品。”
阎宇道:“牺牲品,此话又怎讲?”
罗宪道:“黄皓没有权利让你取代姜维,而谁有这权利,只有陛下。可陛下为何会让你取代姜维,目前来看,没有这个道理。唯一可能,成都朝中出现状况。我听闻行都护卫将军诸葛思远,早有取代姜维一统军政之志,只是缺少时机。所以这很可能是诸葛瞻与黄皓等密谋之后,决定让将军做出头鸟,让你与姜维相争,之后由他获利。”
阎宇一听,瞬间明白,感叹片刻,道:“看来我小看黄皓与诸葛思远也。若做出头鸟,那就危险矣。你说我当下应该怎么办?”
罗宪想了想,道:“将军不可回信,以免落下把柄而被人利用。但礼物一点不可少。送礼之日,可命使者带话,不谈具体。除非圣令,无论是黄皓还是诸葛瞻,或其他人之密信,皆只接纳,看过即毁,皆不予书信回复。”
阎宇点头道:“令则言之有理,今下之势,便只能如此办之。”
罗宪道:“我相信没有不透风之墙,等姜维知道此事,见将军没有任何行动,便不会怪罪你,反而会更怨恨黄皓,到时再看会发生什么?”
听到这里,阎宇笑着道:“令则富有谋略且从容镇定,我果真没看错人邪!”
罗宪道:“谢将军抬爱。”
与罗宪交谈后,阎宇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做了。
成都方面。
又一夜,黄皓与诸葛瞻进行密谈。
诸葛瞻道:“黄常侍,上次你来我家,说是要帮我联系右将军阎文平,此事可有进展?”
黄皓道:“都护,我已密信联络,让他做好返京之准备。”
诸葛瞻道:“他可回信乎?”
黄皓道:“目前还没有。不过你放心,阎宇与我关系密切,每年他都会派人送珍宝玩物讨好于我,他定是会派人当面与我沟通。”
诸葛瞻微微点头,道:“阎文平真乃谨慎人也。若用其人制约姜维,我将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权利。”
黄皓起身鞠躬道:“祝都护早日一统军政。”
黄皓离开后,诸葛尚走到诸葛瞻身边,道:“父亲。”
诸葛瞻稍显惊讶,又冷静道:“我儿这么晚还没睡?”
诸葛尚道:“你与黄皓之对话,我皆听见。”
诸葛瞻盯着他,道:“来,你坐下。”
诸葛尚坐下后,诸葛瞻道:“你知我为何要与黄皓接触?”
诸葛尚道:“儿愚钝不知。”
诸葛瞻道:“我是在利用黄皓而对付姜维。若黄皓能帮我制衡姜维,到时候我就是朝中第一臣,对付小小宦官,自然不在话下。”
诸葛尚不解道:“可是黄皓为何会听你摆布,甘愿为你效命。”
诸葛瞻道:“很简单,因为我是丞相之子,我是行都护卫将军,我手下有八千羽林军,整个尚书台皆由我决断。若他不配合我,他将来怎么死或也不知。而他手下还养着那么多小宦官,这些人之性命安危,皆掌握于我手,他也不得不为此担忧。再说陛下已老,整日精神萎靡,说不定哪天就太子登基。我是太子妹夫,太子也一定会把军政大权完全交于我。所以诸多原因加在一起,黄皓也不得不帮我。”
诸葛尚点了点头,道:“父亲说得在理。若黄皓见机行事,两边皆不得罪,你又会怎么办?”
诸葛瞻道:“那不可能。若如你之言,我可放出风来,说黄皓在陛下身边进谗言,诬陷大将军在汉中拥兵自重,或找人取而代之。姜维听后一定多疑,到时候黄皓与姜维明面争斗,我再坐收渔利,岂不更美?”
听到这里,诸葛尚笑了,道:“父亲,儿终于明白,黄皓也好,姜维也好,甚至包括阎宇,皆为你之棋子。棋局之下,其最终胜利者乃我诸葛家。父亲即将统领军政,儿提前祝贺父亲。”于是诸葛尚行贺礼。
诸葛瞻将其扶起,道:“平时好生阅读习武,等成事之后,我上表天子,封你为将军。”
诸葛尚道:“谢父亲!”
诸葛尚离开后,诸葛瞻走到后院,看着天空,春季的成都,没有繁星皓月,只有阴雨沉闷。他盼望风和日丽、湛湛蓝天,不久来临。
几日后,尚书台。
董厥走到诸葛瞻面前,道:“都护,成都令吕辰发来文书。广汉太学生李毅,不学无术,性情豪放,奢侈无度,与李苾、何攀等人彻夜喧闹,惹得民众甚为反感,请求给与处置。”
诸葛瞻道:“这事归尚书台管否?”
董厥道:“太学生本质上应由太学管,也可由郡县管,但李毅非普通学子,他祖父李朝,官至州别驾从事,叔父李邵,官至州治中从事。父亲李旦,官至光禄郎中、主事。所以李家在蜀中有一定影响,没人敢管,故吕县令才发来文书请愿尚书台。”
诸葛瞻感慨道:“门第之辈,确实最难管教。”诸葛瞻又一想,道:“既然为蜀人,那就请光禄大夫谯先生去管,告之谯大夫,要严加管教,不要再让我听到此类消息也。”
董厥道:“领命,我立即去找谯大夫。”董厥道后便离开了。
樊建走到诸葛瞻身边,道:“都护,国库与少府已准备妥当汉中驻军粮食及军饷,可以发往汉中。”
诸葛瞻点了点头,道:“很好,终于把这事办妥矣,明日你上奏陛下,陛下同意后即发往汉中。”
樊建道:“是,我去写文书。”
见樊建欲走,诸葛瞻叫住道:“等等,想一想派谁去比较合适。毕竟这次运量颇大,又是千里迢迢,万一路上出问题可就麻烦也。”
樊建道:“这倒是个问题,都护心中可有人选乎?”
诸葛瞻走到堂中央,道:“暂停公务,请六位尚书前来。”
他所说的六位尚书分别是卫继、张遵、向充、文立、程琼和刘武。
六人走到诸葛瞻身前,诸葛瞻道:“刚才诸位也都听见,送往前线之粮饷已准备到位,下面需要一位督运官,我想从诸位中选择一人。有谁主动请缨否?”
片刻后,张遵道:“众人之中,唯有向尚书合适,以前他就做过这类公务,由他负责此事必然万无一失。”
于是诸葛瞻走到向充身前,道:“向尚书,我看就如张尚书之言,这次还是辛苦一下你。”
向充便道:“向充领命。”
诸葛瞻道:“需要副官否?”
向充想了想,道:“希望步兵校尉习隆与我一同前去。”
诸葛瞻道:“习校尉与你皆为襄阳人,他部下七百人,足够护送。那行,就这么决定,由你二人负责此事。”
向充道:“是!”
第二日,上朝。
樊建将运输粮饷及人员安排事务上奏皇帝刘禅,刘禅当即批准。于是向充与习隆领命于二日后启程,前往汉中。
在向充与习隆在离开成都的前一日,一起到国库做最后的检查。
习隆,荆州南郡襄阳人,官职步兵校尉,掌校秘书,领士七百人。此人因与向充为同乡,亦是好友。习隆的祖父习祯,才华出众,名望次于庞统。初为刘表帐下官员,后投奔刘备,官至广汉太守,活跃于季汉初期。习隆的父亲习忠,在季汉中期任职。
此时国库,习隆看着一车车粮食,整装待发,走到一处,打开一口袋检查质量,对旁边向充道:“国库提供粮食,少府支援军饷,明日我等便将上路。”
向充道:“本来此事已至汉中,因无法避免之事,所以才推迟上路。”
习隆淡淡一笑,道:“国中形势复杂,不得不推迟至此时。你有听到什么小道消息否?”
向充一想,道:“你是听说宦官黄皓与都护诸葛思远有来往。”
习隆道:“正是此事。”
向充感慨道:“我为此感到担忧,不知如何是好。”
习隆道:“我作为天子亲兵,经常听到宫中消息。说是黄皓打算召右将军永安都督阎宇回成都,等大将军返回成都后,取代其职务。”
向充震惊,道:“此为真乎?我还未得此类消息。”
习隆道:“我是谁,步兵校尉,消息自然更为灵通。”
步兵校尉,是季汉北军五校尉之一,五校尉即屯骑、越骑、步兵、长水与射声。屯骑校尉负责重骑兵,越骑校尉负责轻骑兵、步兵校尉负责保卫天子宫苑、长水校尉负责胡骑、射声校尉负责弓箭战车兵。所以步兵校尉离天子很近,便能得到更多消息。
向充点头道:“原来如此。若这事是真那大将军可就危险矣。你想,黄皓这么干,肯定背后有主使,那会是谁,定是诸葛都护。都护让黄皓与阎宇出头,最后使自己获利。”
习隆道:“这消息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是否为真还有待考证,但不得不防备。此次你我去汉中,便要将此事告之大将军。”
向充道:“是,一定要告知大将军做好防备。”
习隆道:“如今尚书台情况如何?”
向充道:“不容乐观。蜀人卫继、文立、程琼可为一派。诸葛思远、张绍、张遵、樊建、董厥大致可为一派。而愿为大将军服务者,或只有我一人。这次我离开成都,或许就是诸葛思远有意为之,他想把我调走,从而更好控制尚书台。”
习隆道:“原来如此,你确实如狭缝中求生存一般。你离开成都后,亦更利于诸葛思远与黄皓等人谋划诸事。”
二人检查完毕,便离开国库。
新一日清晨,向充、习隆带领粮饷运输队,从成都北门出发,去往汉中。
黄皓联络阎宇,使得国中形势更加复杂,那么面对这样的局面,姜维又将如何应对,之后又将发生哪些事,请看下一章:走东观黄门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