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靖玄命令自己的右大将一部断后,自己则和塔布托一道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西行进着,塔布托见东方靖玄一路上都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远方的原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兄,你是生我的气了,怪我轻骑仓促回军了吗?”
东方靖玄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既然乌桓人已经远遁辽水,我们驻守在乌桓山下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早些回去随机应变王庭的变故;再说你是大军统帅,我也不能在众将面前公然质疑你的决策,只是…”
塔布托接过他的话茬,说道:“你是在担心古斯通麽?”
东方靖玄点了点头,道:“我生性谨慎,凡是都愿意多想一些,以免有什么疏忽之处,他们的出现太过古怪了,还有那么高超的锻造手段,令人咂舌。”
塔布托道:“你说的是,其实我也没有因为得了他一些好处就飘飘然,古斯通的部族我已受益亲信暗中监控起来,防止他们渗透我军,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三百把战刀和战甲我用计也收缴了,他们玩不出什么花样的,老兄你就放心吧。”
东方靖玄笑道:“看你如此信心满满我很高兴,前方已是到了你的左谷蠡王驻地,怎么样,要继续向前进军还是?”
塔布托看着熟悉的山水草场道:“我们缓缓进军吧,这两日派往须卜部的哨骑就会回来,到时候就知道了老将军的行踪,对我们下一步行动大有裨益,我们先行一步,是很有必要的。”
东方靖玄见他计划周详,赞许道:“王子真是越来越厉害啦,未雨绸缪,令人佩服。”
塔布托笑道:“这也是跟你长时间耳濡目染的结果啊,哈哈…天色也晚了,我们就在这扎营吧。”
大军安下营帐,东方靖玄亲自视察了防务之后才疲惫的返回自己的毡帐,卓玛伊娜正搂着已睡着的阿图罗闭目养神,东方靖玄轻声躺倒在榻上,从身后搂住了她的纤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如同置身在虚无的梦境之中。
卓玛伊娜将阿图罗轻轻地放到一边的棉裘里,翻过身子钻进了他宽大的怀中,轻声喃语道:“夫君,我们何时才能回汉地去啊?”
东方靖玄笑问道:“怎么了,这里待着不舒服吗?”
卓玛伊娜玉手贴在他滚烫的前胸,说道:“我很向往那里的生活,草原的生活太枯燥了…听说汉地气候温热,女儿家都水润柔美,你看我现在脸上都皴的不像样子,变这么丑你那天不要我了可怎么办?”
东方靖玄扑哧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可是第一美人,谁能比你更美呢?”
卓玛伊娜往他怀中蹭了蹭,又软磨硬泡起来,东方靖玄暗思她不是那种贪恋奢华富贵生活的人啊,一细思突然恍然大悟道:“伊娜,是不是我梦中说什么了?”
卓玛伊娜娇躯微震,摇了摇头,东方靖玄将她美艳绝伦的玉容捧在手心,看着她湛蓝深邃的眼睛道:“你听到什么了?”
卓玛伊娜怯生生地答道:“是阿图罗跟我说的,昨夜我也留心了,你确实是有说过梦话…”
东方靖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歉疚之色,卓玛伊娜吻了他一口道:“夫君,别折磨自己和心妍姐了,我们回汉地去找她吧,事情总该有个解决的。”
原来这个蕙质兰心的月氏美女就是想要帮助自己能够早日步出这段阴影,她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真的已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了,东方靖玄感动地点点头,动情地吻住了她的红唇,卓玛伊娜热烈地迎合着他,二人情欲渐起,一件件剥去身上的衣衫,终于合体为一,互相倾诉着对爱人的强烈而忠贞的爱意,昏暗的灯光下酮体光滑如玉的卓玛伊娜美的像天仙一般,她迷醉的眼神、散乱的青丝让东方靖玄飘飘欲仙,一次次达到了快乐的顶峰…
那夜过后,卓玛伊娜再也没有听到东方靖玄夜里发出惊恐不安的呼喊声,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忧郁和不甘之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不同寻常,充满了自信和活力。
这天,已得到须卜全宗率部前往单于庭护卫消息的塔布托和东方靖玄正在大帐中议事,帐外侍从报告说兰琪旭的先锋大军遭到了攻击,正与敌人激战正酣,二人吃了一惊,忙穿上甲胄打马向前军奔去。
到了阵前一看,从西北方向涌来了约有一万余敌军正猛烈地冲击兰琪旭的军阵,兰琪旭号令严明,正率军阻击,和敌人杀的难解难分。
塔布托见状对东方靖玄说道:“老兄你从左翼进攻,我从右翼进攻,我们将敌人迅速击溃,以免他们援军赶来,冲乱我们的阵线,造成更大的损失。”
东方靖玄依令而行,两人各率一万精骑从侧面猛攻敌军,敌人哪里抵挡得住三面围攻,不一时便阵脚大乱,只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指挥着约三千亲兵还在与兰琪旭死战,妄图突破东翼,东方靖玄远远见那人有几分熟悉,却是想不起名字来,正沉思时塔布托已从右翼攻进了敌人中军,他张弓搭箭一箭便射翻了那员居中指挥的将军,敌军彻底溃散下来…
半个时辰后,敌军除了漏网的千余人逃走外约有六千余众被俘虏,那个受伤的敌军统帅也被绑缚到塔布托和东方靖玄跟前,那人左肩血红一片,头发散落,垂着脑袋,兰琪旭见他不行礼,上前踢了他一脚,那人跪倒在地,却仍试图站起来,和他身边用手强压着他的侍卫不断较劲,塔布托一摆手道:“算了,别这样。”
那人闻言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兰琪旭道:“大王,这小子杀了我不少兄弟,一会儿把他交给我,我要好好修理他。”
塔布托摇头说道:“沙场上各为其主而已,将军自有将军的死法,切不可折辱。”
兰琪旭嘟囔着骂道:“便宜你了。”那人斜睨了上首一眼,小声问道:“你是左谷蠡王吗?”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不是左谷蠡王,还能是谁?”兰琪旭不屑地吼道。
塔布托踱步下来,走到那人跟前,拨开他的头发仔细一看,失声道:“你…你是禾川兄?”
那人浑身颤抖不已,拜倒在地,泣声道:“罪将须卜禾川拜见王子。”
东方靖玄浑身一凛,须卜禾川不正是和自己曾在祁连山下对决过的须卜部的大将麽,自己和须卜全宗在祁连山下最后一次见面时,须卜禾川就是站在须卜全宗身边那人,难怪刚才自己一直觉得那人很面熟呢。他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为须卜禾川除下锁链,并把他扶到榻上坐定。
塔布托命人为须卜禾川梳洗擦拭一番,又亲自给他盛上热汤,须卜禾川端起热汤,咕隆咕隆的一饮而尽,脸色好看了许多,塔布托关切地问道:“禾川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将军他们父子现在何处?”
须卜禾川摇头叹息道:“禀告王子,老将军从本部整顿军马后依照单于的命令一直伏在王庭南部百余里的地方待命,前些日子单于的信使通传老将军前去王庭西北边防范丁零和坚昆国的突袭,因为传令的人是单于的亲兵我们也未怀疑,便直驱大军西进,老将军忧心王庭安危,就令我和子清兄率三万人马秘密驻守在王庭东侧的谷地,以备策应。”
须卜禾川顿了顿,脸色微变,说道:“我和子清兄一直悄悄地埋伏着,静观其变,却始终没有发现王庭周围有什么状况,直到数日前,我军哨骑突然探知右谷蠡王部有异动,正向王庭暗中逼近,我和子清兄知道事关重大,一边向单于报告,一边坚强戒备,大单于的命令还没接到,而我军却突然遭到了神秘敌人的进攻。”
塔布托道:“神秘敌人?难道不是右谷蠡王麽?”
须卜禾川道:“不是,查尔哈部一直在我们监控之下,不可能有机会突袭我军,子清兄怀疑是羌人的大军。”
东方靖玄讶道:“祁连山下右贤王率大军驻守,羌人从天上飞过来的吗?莫非右贤王他有什么不臣之举…”
须卜禾川道:“起初我也这么想,可是当我们与羌人激战之时,却正是右贤王的大军阻击了查尔哈进犯王庭,王庭派出的信使也已证实了此事。”
东方靖玄又道:“那你为何又到了这里,又会与我们发生冲突呢?”
须卜禾川眼圈一红,说道:“羌兵悍勇,与我们战了个平手,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战事陷入胶着之态,不料我军南翼又杀出了三万骑兵,将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子清兄见形势危急,让我率本部人马退到东疆寻找王子你,他自己则负责断后,和本部人马全军覆没在山南谷地中…”
塔布托脸色凝重,又道:“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难道月氏人也想来分一杯羹麽?”
须卜禾川道:“那些人的衣装是羌人的模样不是月氏人,但是他们的战法和阵列却是和右贤王部如出一辙,我和右贤王部曾在祁连山联兵抗击月氏国,对他们很熟悉…”
塔布托和东方靖玄都是脸色铁青,事情扑朔迷离,让人难以捉摸,塔布托道:“这也是你为何和兰琪旭交手的原因了吧?”
须卜禾川点头道:“是的,我不清楚到底是谁勾连羌人北上草原,刚到此处又遇到有人自称是王子您的部下,怕又上了当,就想快速突破往东而行,却没想到兰兄的战斗力这么强…”
塔布托拍着须卜禾川的肩膀道:“禾川兄先下去休息,等我派人侦测下敌情,看下一步如何行动。”
须卜禾川如释重负,笑道:“有王子和崇明兄在,我就不会担心的,须卜老将军说过,崇明将军用兵之强堪比大单于。”
塔布托笑着让人将他扶了下去,大帐之中只剩下他、东方靖玄和兰琪旭三人,塔布托问道:“老兄,你怎么看此事?”
东方靖玄表情看不出喜怒,答道:“王子觉得须卜禾川此人如何,他的话完全可信吗?”
塔布托道:“禾川与我交情挺深,为人正派,该不会是奸细。只是眼下王庭附近形势诡谲多变,我们究竟该如何行动呢?”
东方靖玄嘬了口马奶,沉声道:“我总感觉有人要故意将水搅浑,让众人互相猜忌,好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塔布托浑身一震,道:“你说的是啊,的确如此,看这样子好像大家都是受害者,而他则是这场角逐中唯一的获利者。”
东方靖玄道:“他不是唯一的获利者,还有一个人。”
塔布托奇道:“除了他,还有谁得到什么好处呢?哦,你是说…”
兰琪旭听得云里雾里,皱眉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到底那获利者是谁…”
塔布托望着西北方王庭坐落的大山,痴痴道:“获利者就是动乱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草原上最高明的人…”
局势似乎渐渐清晰了起来,这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位高居王庭,掌控整个草原的冒顿大单于,他不满于众将于嗣位之上互相对立而日益紧张的关系,用一场很可能莫须有的外敌入侵,故意造成王庭空虚的假象将众人的野心和欲望勾起来,还暗中促使了他们之间的剧烈对抗和相互削弱,已达到自己巩固统治的目的,但其实可与这一切分道扬镳的塔布托已是冒顿心中默定的继承人,他这一切都不必参与,只需要扫平东疆的乌桓人,就可以凯旋而归名正言顺地当上匈奴的左贤王…东方靖玄这么想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可事情确实如此麽?即使真的如此,事情真的能按冒顿的预想那般进行麽?事实上,塔布托已经回到了王庭附近,冒顿这一步就算错了,那个古斯通究竟是冒顿的安排还是另有其主,他又有何居心,谁也不知道。
塔布托的哨骑四面八方的侦测,却是根本得不到确切真实的信息,除非他能直抵王庭,向冒顿确认这一切,可眼下根本不可能,他手下不足十万大军,不可能将眼前的数支大军一一扫灭。
可是他不愿意干等,他的确想做匈奴的下任单于,可他不愿意用这种极其血腥和阴毒的招式,他更愿意抽丝剥茧地逐一缓缓削弱,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和东方靖玄相互吸引的地方,他们都是优秀的统帅,却都有妇人之仁的“可悲情怀”。
正当塔布托举棋不定、踌躇不前之时,冒顿的使者到来了,传来的消息是:命令塔布托即刻退回东疆,守卫好自己的牧场封地,不要涉进这次纷争之中。
传令的人是冒顿的亲兵,塔布托和东方靖玄都认识,不可能有假,东方靖玄也相信这个人的确是冒顿的使者,而不是先前那般诓骗他的奸细,很简单的道理,这个命令是为了塔布托好,让他继续做那个可以坐享其成的王子。
可是冒顿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外表儒雅的儿子,却是个内心极其要强好胜的人,他不愿意冒顿为自己做那么多,他要自己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要自己争取,他要向冒顿和全匈奴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人,东征之役乌桓人慌忙逃遁而草草收场,他立功心切的念头已经无法掩藏住,所以自从东方靖玄知道塔布托得知冒顿的安排后,他就明白“北漠神鹰”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到王庭,所以他才未加阻拦,而并不是他忘记了须卜全宗的告诫。他明白塔布托是怎么样的人,而须卜全宗和冒顿显然都对他不够了解。
东方靖玄心中的确是反对继续北进的,因为风险实在太大了,不得不说他也是有私心,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儿置身危险之中,而他却无力改变塔布托的想法,虽然他可以带着自己的三万大军离开阵中,可是他实在不放心塔布托,或许冒顿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三万大军交给他,让他为塔布托保驾护航。
塔布托本来要给冒顿回信,被东方靖玄拦下了,他不想因为这封信召来敌人进攻,冒顿是曾经有意拿塔布托做诱饵的,可是他乖乖回到王庭,那就不是诱饵了,而已经成了活生生的靶子。塔布托自然知道轻重,他接受了东方靖玄的建议,按照冒顿信使的说法,率大军经过苍隼山与阳虎山间的隐蔽道路向王庭赶去,那样的话可以节省三四天的时间,还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