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晚膳过后,东方靖玄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他睡意全无,一直在屋内苦思应对之策。
张昇作为细作而卧底未央宫内,如今事泄被诛杀,其后面的指使者肯定会有所行动,东方靖玄十分担忧对手会有所行动,危及少帝的安危,少帝毕竟势单力孤、羽翼未丰,当下的处境可算是十分的不妙,东方靖玄未雨绸缪,决定知会夏侯忠加强未央宫内的警戒,以保护少帝的安全。
正思索间,屋门被轻推开来,吕姝儿的笑脸闪现在灯影里。
“臭竹子,怎么还不歇息呢?”吕姝儿走到他身边,娇滴滴地问道。
“哦,时辰尚早,翻阅下书卷。”东方靖玄笑答道。
“谎话,这卷书还是你前天翻阅的地方,连动也没动的…”
东方靖玄被她戳穿西洋镜,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是烦恼妍姐姐的事吗?”吕姝儿神色微一黯淡,小声问道。
东方靖玄握住她白皙的手掌,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现在只想做好眼前的事,日后的事情,一件件的了结吧。我们去歇息吧,夫人,明日开始便要筹备婚礼了,会很辛苦的…”
两人拥握着侧躺在华美的矮榻之上,吕姝儿喃喃低语道:“夫君,以后你别再去出征了好麽,我很怕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呢!”
“嗯,我知道了,料想这几年匈奴人也不会再大举南侵了。”
吕姝儿见他满口答应,眼中闪出欢悦的光芒,嘻道:“你真好,什么都依从我。”
“那是因为你对我更好啊,所以我要加倍珍惜你才可以。”
听着东方靖玄柔美的情话,吕姝儿脸色笑意更盛了,闪着大眼睛说道:“王叔已经给我做好了几套漂亮的礼服,明日我试给你看,你帮我选一件最好看的。”
“你生的这么美的,穿什么都好看。”
“我听说北胡姑娘的衣服也挺好看的,真想见见她们,不知道北胡女人生的什么模样呢?今晚晚宴时,听审食其说北胡人的使者明日就要到长安了。”
东方靖玄讶道:“匈奴使者这么快就来了啊。”
自从河套大战后,吕后听取了文武大臣的意见,仔细的权衡了双方的实力对比,最后否决了主战派的求战请求,继续采取和亲政策和匈奴人相处,东方靖玄历来不喜政事,遂在朝会之上三缄其口,并未只言片语的建议。
后来从吕辰逸处得知,正是灌婴的奏疏上陈列了自己在代国时的对匈策略,所以更加坚信了吕后的和亲政策,为此事还惹得不少南北军将领颇有微词。
八月初旬,吕后遂派遣使节持拜会国书和正旦贺礼前往匈奴,国书中并未提及河套大战之事,而对汉匈发生的摩擦深表遗憾,什么“亲者痛仇者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之类的话语,给足了冒顿和匈奴人面子。
未想到半月多过去了却是如同泥牛入海般毫无音讯传回,汉朝君臣的神经绷紧,以为匈奴人要南下复仇,遂在上郡和北地郡整顿兵马,准备随时抵御匈奴人南下。不料,五日前使节终于回到长安,并报知匈奴人已经答应和解,并会于正旦节时派遣使者回访汉朝,递交国书,但却未想到匈奴人居然会到的这么快。
“听说到时候又要挑选宗室之女远嫁匈奴了,不知道会是哪位可怜的姐姐?哎…”
东方靖玄闻言猛地一震,想到刘心妍仍在京城,而且生的国色天香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吕姝儿似乎看出来他的心思,劝道:“别担心,以前都是远系旁支庶女才会被选中,妍姐姐身份高贵,又是高帝的直系血脉,断然不会被选中的,夫君无需太过紧张。”
东方靖玄闻言才略微的定下心神,略显歉意地看了吕姝儿一眼。
吕姝儿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搂紧了他的腰身,二人在榻上温存许久,夜深了才沉沉睡去。
次日,二人还睡得迷糊,便听小倩轻敲门框叫道:“大哥、姐姐,有客来访啦。”
二人闻言赶紧急匆匆的起来,草草的洗漱一番,东方靖玄步入大厅,见吕辰逸正坐在矮榻上品着香茗,和旁边一位身穿锦袍的年轻人谈笑着。
“累贵客久候,靖玄失礼了,恕罪恕罪。”
“拜见上将军。”两人忙起身向东方靖玄回礼问好,寒暄罢才得知这个年轻人是吕姝儿的兄长吕徵,只长吕姝儿半岁,和吕姝儿同父异母。
“姝儿这丫头自小刁蛮任性的,被我们宠惯坏了,日后多承上将军照顾她了。”吕徵面容和善,竟比吕台的太子即当今吕王吕嘉显得更有气质,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是啊,成天在外面野着,还没过门呢就成天腻在夫君家里,连嫁妆体己都不整理,这不叔父就遣我兄弟两个来把这任性的小公主给扭送回去了。”吕辰逸接过话茬,不怀好意地调笑道。
“你们在人家背后绕舌头,算什么大丈夫、大英雄。”三人闻声看去,见吕姝儿气鼓鼓的站在门前,凤目圆蹬。
“哎呦,不害臊的疯丫头终于舍得出来啦,上将军的床榻真的比我们家的软吗,看你恋恋不舍的,多少天都未曾归家了?”吕辰逸一脸的戏谑之色,嘲笑吕姝儿道。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吕姝儿娇颜一红,冲上去就在吕辰逸后背上一番粉拳捶打。吕辰逸和吕姝儿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早就打闹惯了,虽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却仍是改不了顽童脾气,吕徵朝东方靖玄无奈地摇摇头,品着香茗并不言语。
不一时,兄妹二人仍是嬉闹不休,吕徵佯怒道:“姝儿,别闹了,快些回府去吧,明晚就要大婚了,要准备的事情还多呢。”
兄妹二人闻言停止打闹,吕辰逸整理下衣装,略显尴尬的说道:“上将军见笑了,我等这就告辞了,明日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吕姝儿眼波流动,看了东方靖玄一眼,和吕徵一道施礼告退了出去。
吕姝儿一走,偌大的将军府立时显得冷清起来,东方靖玄见小倩姐妹正和秀英等人一起装扮府邸,有些无所事事遂独自到内室去了。百无聊赖之际,想起此刻备受煎熬的刘心妍来,心下难忍,又苦于无法见面,只好修书一封,遣人交送刘章,由他转递给刘心妍。
在府邸苦苦打熬了两日,次日下午,东方靖玄已然准备妥贴,换上黑袍锦衣,备置好车马,在府内跃跃欲试。
少时,宫中却有谕旨到来,东方靖玄赶忙跪接,原来时吕后知道东方靖玄孤苦无依,因此特遣与其交好的夏侯忠、周亚夫、李克明等人和他一道前去迎亲,东方靖玄心中升起阵阵暖意,他和吕姝儿的婚礼,六礼之事皆由吕后一手操办,自己几乎毫无照管,吕后已俨然代替了自己母亲的角色,为了自己的婚姻而忙碌。
东方靖玄心中暗自向母亲和父亲祷告一番,和众兄弟一同纵马而出,闹哄哄地向吕府赶去。
众人安抵吕国王府的路上,看见朱虚侯刘章正在赵王府邸前等候,他也同样是黑袍加身,头戴侯冠,脚蹬棉靴,显得更加儒雅翩翩,浓烈喜庆的乐声却未给他带来太多的喜悦,从他眼中的神情明显看出不是那么兴奋。刘章看见东方靖玄,眼中的神色变得异常的复杂,杂糅着羡慕、不甘和无奈,他略一颔首,算是问候。他身边伴着数人,东牟侯刘兴居、杨虚侯刘将闾、刘志、刘辟光、刘贤、刘卬、刘雄渠等刘氏兄弟一个不少,表情各异。东方靖玄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和诸人寒暄罢,打马向前行去。
吕王府邸座落在梁王府和赵王府之间,却略显的局促些,并没那么的华丽壮观。
“新郎官来迎亲了。”
门口的侍从扯着嗓子喊道,紧接着府内便是乱哄哄地一片,东方靖玄翻身下马和众兄弟踏进王府,见吕产和吕嘉、吕徵、吕种等人在厅前迎候,忙上前行礼。
吕氏诸人细细叮嘱东方靖玄一番,便见吕姝儿由两位俏婢搀扶着,身穿华美的大红色礼服,迈着小步走了出来,东方靖玄见到心上人儿,顿时喜上眉梢,刚欲上前搀扶,夏侯忠笑道:“东方,瞧你着急的,洞房时间还没到呢,新娘子得由自家人送上喜车…”
众人哄堂大笑,东方靖玄红着脸退了出去,少时,府门前欢乐之声大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皇城赶去。
队伍抵达皇宫后,张子卿早已迎候在南司马门,带着众人向长乐宫赶去,东方靖玄心中一凛,却是没想到会在长乐宫中举办婚宴。汉宫中皇帝居未央宫,而吕后居于长乐宫,其东西相对,是皇宫中最为庄严的殿宇。显然吕后很看重此事,对吕氏姐妹和东方靖玄、刘章的喜爱更是令人侧目。
东方靖玄却是心中不安,他不同于刘章,是汉室宗亲,如今朝廷诸臣皆以为自己背投吕氏,居心叵测,而现今这番高调的在宫中举行婚宴,不知又会招来汉室宗亲多大的不满和忌恨。
正心不在焉时,已到了正殿门前,旁边刘章和吕鱼儿却是先行到了。吕鱼儿也是一身玄色服侍,显得娇美无比,比之吕姝儿也毫不逊色。
张子卿告罪一声,先行走进殿内,不一时,内侍扯着尖嗓喊道:“新人进殿行礼。”
两对新人在侍婢服侍下并排走进殿去,东方靖玄眼角轻瞟一眼,见偌大的殿内座无虚席,足有两三百人之众,吕后和少帝坐于北面御榻,四人忙跪地行礼。
吕后脸上满是笑意,说道:“起来吧,时辰也是不早了,有劳奉常大人主持大礼。”
右手边奉常叔孙瑜应声而出,他是汉初为高帝刘邦定制礼仪的叔孙通的长子,已经年逾花甲,虽是头发灰白,却显得精神矍铄。
叔孙瑜轻咳了几声,从袖中拿出一卷书册,便是朗朗出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人虽已年迈,却是诵读地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将将一刻钟才将颂辞读完。
之后便是沃盥礼、对席礼、同牢礼、合卺礼、解缨礼、结发礼、拜堂礼,待复杂繁琐的大礼完成,四人缓缓舒了一口气,略显疲累地坐倒在地席上。
吕后慈祥地注视着下首坐着的两对新人,眉开眼笑道:“今日举国同庆,我等为四个孩子共饮一杯,愿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恭贺上将军,恭贺朱虚侯。”殿中欢声如雷,众人纷纷向新人们表达着祝福之情,殿中的欢快气氛达到顶点。
伴随着悦耳的钟磬声,东方靖玄与吕姝儿忙举樽向诸人祝酒逊谢,吕氏诸王侯个个眉开眼笑,合不拢嘴,而刘氏诸王的表情则与之大相径庭,除了代王刘恒面色和善,依旧温文尔雅外,刘濞、刘戊、刘泽、刘襄等人都是一脸的鄙夷之色。
东方靖玄知道在这偌大的殿中由衷祝福他们的人只怕寥寥无几,可是此时他的眼中只有人比花娇的吕姝儿,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就是世上最美的事了,此刻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待到婚宴结束,东方靖玄和吕姝儿安返府邸,已时近子时。
装扮的别致典雅的寝间内,夫妻二人相拥而卧。吕姝儿吐气如兰道:“夫君,我们这就算是夫妻了吗,感觉好像做梦似的。”
东方靖玄抚着吕姝儿柔美的面颊,笑道:“刚刚行过夫妻大礼,这么快便忘了吗,夫人?哦,对了,行了周公之礼才算真正的夫妻吧!”
吕姝儿大窘,粉拳雨点般的落到东方靖玄前胸,东方靖玄心头一动,将她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
吕姝儿娇颜透红,害羞地别过脸去,东方靖玄感受着她凹凸有致的娇躯,体内升起一种强烈地冲动感觉,他火热的嘴唇一下子落在吕姝儿雪白的玉颈之上,吕姝儿身躯一震,檀口中发出惹人犯罪的娇吟声…
东方靖玄略显笨拙的双手在她曼妙的躯体上游走,二人双唇紧贴,身体都是滚烫一片。少时,东方靖玄止住动作,将吕姝儿的贴身亵衣一件件的慢慢褪去…不一时二人已裸身相对,吕姝儿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早已羞得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腿微颤,都不敢看东方靖玄的眼睛,东方靖玄吻了她一口,替她披上亵衣,轻声道:“不需要勉强自己,姝儿,莫如改天吧?”
吕姝儿摇摇脑袋,咬着嘴唇,坚定地说道:“不,我要侍奉夫君,为你生下陈家的骨血。”
东方靖玄心头一暖,刚欲开口,吕姝儿猛地扯掉亵衣,迎上来把嘴唇贴在了东方靖玄的大嘴之上,两人在宽敞地榻上翻滚着,亲吻着。不多时…
云雨过去,吕姝儿红扑扑的脸儿贴在爱郎的胸前,痴痴地说道:“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奇妙的感觉,我以前真的是白活了。”
东方靖玄轻抚着她瀑布般的青丝,若有所思道:“是啊,我也是没想到。”因见吕姝儿好奇地注视着自己,又问道:“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我?”
“真没想到夫君大人竟也是第一次,我还以为小静姐妹和你有…”秦汉时期,男女之防远未像宋代之后那么的严格,寻常男子十多岁早已妻妾成群,而东方靖玄年近双十,竟连自己的侍婢也未曾临幸,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因此吕姝儿才有此问。
“小静姐妹是我外出公办时救下的,一直只当做妹妹看待而已,我只愿意和自己爱的人同榻共枕,别的人我却是做不到,不管侍婢还是歌姬都好像是恃强凌弱,而那却是我最讨厌的。夫人还打算继续拷问我麽?”东方靖玄给吕姝儿裹上棉锦,戏谑道。
吕姝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过些天就回荥阳去吧,顺便去祭拜父王,还可以借着妍姐姐回国,和她一道过去。”
这就是吕姝儿最令他深爱的原因,这个他人眼中蛮横娇惯的小公主,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总是无条件地替自己设想,即使知道刘心妍是自己的情敌,可是因为东方靖玄心里舍不下,她就愿意委屈自己接纳刘心妍,在她心里东方靖玄的感受超越一切。
东方靖玄感激地搂紧她,说不出话来。二人又憧憬了许多日后的生活,夜深了才缓缓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