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东方靖玄心里格外沉重，他没想到原本计划的大获全胜的今天会遇到这么多的挫折，刚迈进府门，阿图罗便跑了上前说道：“父亲，有个漂亮的姐姐和一大堆东西在厅房之中，快和我去看看吧。”

　　东方靖玄一眼便看见卓玛伊娜和刘心妍正和下首坐着的少女聊天，那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身段苗条，容貌美艳，一袭醒目的紫衣，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和吕姝儿极为相似，眉宇间却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妖娆感，十分诱人，东方靖玄想起吕产所说的事，便已知道此女的来历。

　　东方靖玄抓着阿图罗的小手，大笑着说道：“伊娜，妍儿我回来了，这位风姿卓越的小妹怎么称呼呢，是哪位叔父的爱女？”

　　那少女慌忙起身，盈盈拜道：“上将军谬赞了，小婢纪悠然，奉太皇太后的旨意来侍奉上将军和夫人。”

　　东方靖玄显然没想到纪悠然身着朴素，和“公主”全然不同，一时猜不透吕产的用意，遂道：“小妹既有公主的名分，礼节不可废，月英去取些平陵公主陪嫁带来的未曾穿着的衣物来，给小妹换上。”

　　纪悠然小声道：“多谢上将军美意，不过小女出身低微，不敢奢求公主封号，已经向太皇太后力辞了，更不敢玷污姝儿公主的衣物，若能照太皇太后的旨意服侍上将军，已是满足了。”

　　东方靖玄将信将疑道：“那就辛苦小妹了，你下去找秀英他们安排下自己的房间。”

　　厅内只剩下东方靖玄、卓玛伊娜、刘心妍、王浚、梁玉健、田氏兄弟几人，东方靖玄眼中闪光烁烁，低声道：“大家千万要小心这个女子，王兄你们安排人监控住她，不许她和别人传递消息，更不许她离开府邸半步，非常时期，决不可有一点疏漏，明白麽？！”

　　将军府的寝间之内，东方靖玄和卓玛伊娜、刘心妍相向对坐，东方靖玄将今天的事情跟两位爱人描述了一番，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卓玛伊娜道：“夫君如何打算妍姐姐的事？吕产对你这么提防，怎么办才好呢？”

　　东方靖玄说道：“事在人为，我自有妙计，让他不得不让步。”

　　刘心妍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忧心道：“只要和夫君在一起就行，别的都不重要的，没必要为我和吕氏过早交恶。”

　　东方靖玄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道：“不，我已经食言很久了，这次绝对要践行诺言的，何况我就是故意要把这趟水搅浑的。”

　　二女一怔，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卓玛伊娜突然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不解地说道：“这个是有人放在厅堂的礼物，却没有拜帖，不知道究竟是谁送来的？”

　　东方靖玄接过来一看，脸色复杂地说道：“这是刘章送来的湛卢剑。”

　　刘心妍闻言身子猛地一怔，这湛卢剑经历的一切她太熟悉了。想当初这把神兵是刘章花了很大心血几经波折后才得到的，不过刘章却忍痛割爱用此物来和东方靖玄“诚心结交”，不过后来二人渐生嫌隙，关系日益恶化，终于在上郡“交兵”，东方靖玄坠崖前将此剑丢还给刘章，以示恩断情绝之意，而此时刘章再一次将神兵送来，不知道他心里又有什么盘算？

　　东方靖玄细细地审视着这把做工精细的神兵利刃，一件件往事萦绕心头，卓玛伊娜拿起盒子里的一张帛书讶异道：“咦，这是什么？”

　　刘心妍知她认识的汉字极为有限，自然看不懂，所以接过来，略一浏览后神色复杂地说道：“夫君，二哥要你明晚过去和他见一面，这…”

　　东方靖玄淡淡道：“什么地方？”

　　刘心妍从齿缝挤出几个字来：“忘忧楼。”

　　这座楼阁对于东方靖玄和刘心妍太过熟悉了，那是吕姝儿以前最最喜欢的地方，可刘章此时如此安排又有什么用意呢？

　　刘心妍见东方靖玄似笑非笑，只是看着那湛卢剑发呆，遂小声地说道：“二哥他们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夫君你还是别去了吧！”

　　卓玛伊娜也是一脸凝重之色，附言道：“看这情况，刘章兄弟说不定早就来京城了，驷苏之事背后定有他们在私下活动…此时他们邀约夫君，其心不可测。”

　　东方靖玄站起身子，将湛卢剑放回剑鞘，笑着对二女说道：“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位贤妻无需在此做无谓的猜测，待为夫的明日去探个究竟便是。”他眼中闪着灼灼的光，似乎心已在飞到了远处的忘忧楼里…

　　暮色刚落下，一队两三百人的精锐骑兵正步伐整齐的向西行军，打头的一人高冠华服，一脸的淡然之色，他一侧的亲卫们却是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得警戒着。

　　不消说这些人正是前来赴宴的东方靖玄诸人，众人刚刚勒马在灯火通明的楼阁前，便见一行人从楼阁内奔了出来，打头的一个年约四十许岁的人上前牵住东方靖玄的坐骑，一脸媚笑道：“上将军来了，快里面请，你们几个快快服侍其他的军爷，别傻愣着。”

　　田熙看了梁玉健一眼，便和田光一起紧跟着东方靖玄进了阁楼里，梁玉健低声对身边的侍卫道：“一会儿一听到我的信号你便率人冲进来，绝不可迟疑片刻，知道吗？”

　　说完大踏步跟了上去，众人跟着那店家向后院走着，田熙一脸警觉地四下环顾，突然贴到那店家跟前低声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告诉你，别耍花招，不然我让你顷刻间身首异处，嗯？！！”

　　东方靖玄刚要说话，那店家却一点也不惊慌，回头看了东方靖玄一眼道：“将军别误会，老仆是吕家的人，替平陵公主打理这忘忧楼好多年了，如今公主仙逝那上将军就是我的主公，老仆岂敢做悖主忘恩的小人呢，上将军宽心，你们所在的地方是忘忧楼最北面的，那里靠近北边的几座大臣府邸，刘章兄弟绝不敢造次，况且我早已通知吕大将军了，相信他也会派人来的，诸位尽管放心吧。”

　　东方靖玄看了那店家一眼，点头笑道：“老伯有心了。”一挥手便和众人进了最雅致的北阁楼中。

　　灯火辉煌的阁楼中，东方靖玄抬眼便看见老熟人兼仇敌刘章坐在西边的客座之上，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他周围除了一个侍候的少年，再无人影。

　　刘章略显激动地站起身子，说道：“东方兄，请…请坐。”

　　东方靖玄冲他淡淡一笑，一拱手便坐在了他对面的榻上。田光谨慎的验过案几上的酒水后才给东方靖玄倒了一樽，刘章神色尴尬地说道：“老兄竟然疑我到了这个程度，我刘章会是那样的人麽？”

　　东方靖玄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人是会变得，以前我就是太相信别人了，才招致了杀身之祸，所以凡事还是要小心点的好。”

　　刘章白皙的面庞变得一片酱紫，满脸的羞愧之色，低声道：“以前的事我很抱歉，我真是迫不得已的，我…”

　　东方靖玄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什么也改变不了了，这把剑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他一把将锦盒丢了过去，刘章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没留意到飞到眼前的锦盒，他身边的少年突然伸手一把稳稳地抓住锦盒，放在了案几之上。

　　刘章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湛卢剑，一脸不甘心的说道：“你我之间现在已无话说，只能兵戎相见了麽？”

　　东方靖玄想起上郡冤死的数百名南军将士，说道：“这结果你早该猜到的，这是你选择的，也是我必须要面对的。”

　　刘章道：“我想私下和上将军谈谈，徐晟，你退下吧。”东方靖玄见那少年依言退下，对梁玉健等人道：“吴兄、田兄，请先退下…”

　　田光劝诫道：“主公，此人诡计多端，不可…”东方靖玄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没事的，今非昔比，我东方靖玄的命绝不是那么容易拿走的，放心吧。”

　　宽敞的大厅内只剩下汉朝两个最年轻有为、最强悍的将军，刘章又发问道：“东方兄，你我之间真的再无和平相处之道麽？”

　　东方靖玄道：“方法有是有，只不过你恐怕不会那样做。”

　　刘章抱着一丝侥幸，说道：“既然有，你就说来听听。”

　　东方靖玄脱口而出道：“请你们立刻放下觊觎皇位之心，回到齐国旧地，如此不仅可保一世无忧，或许还有未知之福。”

　　刘章身子一震，摇头否认道：“老兄你误会我了，我刘章从来没有过觊觎帝位之心。”

　　东方靖玄道：“明人不说暗话，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否认麽？你觉得我会信吗？若是没有觊觎帝位之心，贤兄弟为何到处勾连势力，收买人心？在我看来你之所以否认此事，恐怕是你心中有所顾忌罢了，而你顾忌的原因不是别的什么，而只是你的身份吧！？”

　　东方靖玄一语中的，命中了刘章的死穴，刘章是齐悼襄王刘肥的次子，当今齐王刘襄的弟弟，按照宗法关系，他是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即使他能肃清诸吕立下不世大功，但也不能够越过其兄刘襄坐上御座。而齐王刘襄一向多病，素无韬略，这是雄才大略的刘章心中最扼腕叹息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唯一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便是趁齐王刘襄“薨逝”时发兵从亲侄手中强行夺下帝位，而这却是下下之策，起兵夺位之法一旦开始那就会拉开一段齐国兄弟骨肉相残的序幕，那就会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他刘章没有这个狠劲，也不愿意这么做，他心中期盼兄长能够将皇位传于他，可是齐王的王后和太子绝不会坐以待毙的，而且刘襄和他毕竟是亲兄弟，而且对他一直很好，他根本就下不了这个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位一直以来对权位虎视眈眈的东牟侯刘兴居…说实话在刘章心里，对帝位之事真的是十分矛盾，既不甘心让皇位就此旁落他人之手，也不想背上任何恶名…

　　东方靖玄又道：“齐国物阜民丰，国势强大，足以使你施展才华抱负，你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去争皇位的，就我所看你成功的机会不大。”

　　刘章收敛心神，不甘心地问道：“何以见得？”

　　东方靖玄抿了口热茶，说道：“我大汉自从叔孙通制定礼法开始，便严格的执行礼制，当今陛下血脉不纯，只是吕氏弄权之傀儡，他日太皇太后山陵崩，群臣必要剿灭吕氏重新推举皇帝人选，而高帝尚有子嗣在世，哪里轮的到你们？”

　　刘章辩驳道：“淮南王深受太皇太后恩惠，诸臣畏其日后为吕氏翻案，必不会让他登基，而代王胸无大志，仁弱不堪，比之孝惠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可能立为嗣君。高帝孙辈之中数我兄长年岁最长，立为新帝顺理成章，有何不可？！”

　　东方靖玄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要以外戚乱政之名诛杀吕氏，而你的舅父驷钧和驷王太后在齐国所作所为又如何呢？就我所知恐怕不下于赵王和吕王兄弟吧，若是立了同样仁弱的齐王，那不是刚推到一个吕氏又立了一个‘吕氏'麽？这样的蠢事，你觉得太尉和丞相他们会做吗？”

　　刘章聪明绝顶，洞察先机，此事他岂会不知道呢，只是骤然被东方靖玄戳破此事，有些难以接受罢了，他浑身剧震，几欲摊到在榻，无奈地摇头叹道：“这难道就是我刘章的命数麽？老天，你何其不公！”

　　东方靖玄趁热打铁，又道：“老兄若是此时悬崖勒马的话为时不晚，不然以东牟侯之狠辣心肠，即使你们夺位成功，齐王能够登基，到时候恐怕也免不了有兄弟阋墙之祸。”

　　其实一直以来东方靖玄心中最为担忧的人不是刘章，正是这个信义全无，阴险毒辣的东牟侯刘兴居，东方靖玄深信他如此热衷地介入朝政，妄图诛灭吕氏绝不是仅仅为了将齐王推上皇位而已，他的心中毕竟有不为人知的狠毒计谋，那就是弑兄夺位，刘章不敢做的事东方靖玄相信这个东牟侯他却是敢做。

　　刘章闻言神情僵硬，泥塑般地站立在宫灯下，良久才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愿和你为敌，因为你实在太厉害了，智谋、权术什么都远超诸人，说句实话，我现在心里既后悔又开心，哈哈…”

　　东方靖玄道：“你是后悔没把我杀死在上郡麽？”

　　刘章平静地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不过我很庆幸能够最后和你公平一战，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不能不战而降，这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会在遗憾和后悔中度过，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东方靖玄一脸释然道：“看来终究还是无法说服你，也罢，你我就比斗一番，看看谁能笑道最后了。”

　　刘章笑道：“我还有个问题不明白，你能告诉我吗？”因见东方靖玄点头答应，他灼灼地盯视着东方靖玄的眼睛，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是贪恋权位的人，相反你十分厌恶尔虞我诈的朝堂，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带家人远遁他乡，何苦又卷入到这是非之中呢？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若有选择你不会走这条路的？”

　　东方靖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你真不明白麽？”

　　刘章愕然道：“老兄，你说什么？”

　　东方靖玄眼中寒光闪闪，诈道：“我来长安的路上遇到了袭击，贼人大多数是齐国剑手，老兄难道对此事一无所知麽？”

　　刘章虎躯猛震，惊道：“此事绝非我所为，事已至此，我没必要说谎，你的意思是说三弟他…”

　　刘章见东方靖玄点了点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总算明白东方靖玄为何会这么选了，因为东方靖玄一直以来都对刘兴居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很不满，如今刘兴居的灭口行为更加坚定了东方靖玄与之抗衡的决心，因为他知道东方靖玄最是看重家人的安危，任何威胁他家人的行为他都不会姑息的。

　　看刘章的神情，东方靖玄已佐证了自己的猜测，见刘章还在发怔，东方靖玄又问道：“你知道驷冲是怎么死的麽？”

　　刘章脸色微变，说道：“是在临淄的官妓院中失足跌死的。你为何问这个？”

　　东方靖玄道：“真的是跌死的麽？”

　　刘章脸色大变，答道：“我当时和王兄在宫中陪母后饮宴，三弟和两位表弟他们一起去的…老兄这么问是何意？难道你怀疑是有人杀了他麽？哪人是谁？”

　　东方靖玄一脸冷峻，说道：“妍儿是在荥阳姝儿的陵丘前被驷冲抓回去，那时候我和她已见过面了，只是为了不惹来麻烦，妍儿才跟他离开的，我想你若是见过妍儿的话肯定能从她的行止中揣度出什么来？而驷冲偏巧在此时蹊跷而死，你不觉得这事很可疑麽？”

　　刘章脸若寒霜，答道：“你是说三弟已断定你回到了汉地所以才除掉了冲弟，想继续利用心妍来对付你，是吗？”

　　东方靖玄不置可否，又道：“驷苏围攻宗正别苑的人里面有在当年荥阳逞凶的墨家奸贼，他们为谁效命你应该清楚…”

　　刘章脸色大变，说道：“你是说围攻宗正别苑之事还是三弟利用心妍诱你上钩，他一心想除掉你，是吗？”

　　东方靖玄道：“有这手段和时机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若不是刘兴居的手下那么胆大妄为，在宗正府邸肆意滥杀无辜的话，驷苏应不会与我搏命，也不会造成如此不可挽回的结局…”

　　刘章怔了怔，凄笑道：“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我真是…看来你今天来这里也并不是慷慨赶赴‘鸿门宴’而是有所期望的，是吗？”

　　东方靖玄笑了笑，道：“是的，我一直不觉得你是那种无所顾念、冷酷无情的人，所以一直对你抱有希望，我知道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刘章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老兄这话让我汗颜，上郡之事我确实牵涉其中的，你为何至今还这么信任我…”

　　东方靖玄从齿缝挤出几个字来：“因为姝儿…”

　　刘章怔道：“没想到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东方靖玄道：“这不难，若是你有心致姝儿于死地的话，任凭她身边暗伏着几个人保护，她也不可能活下来的…这就是我那时万念俱灰坠崖殉死的原因，也是我对你如此保有希望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你至今还没有被权力和欲望完全侵蚀掉，你还保有人性的最后一丝底线，没有变成六情情绝的冷酷王者…因为你宁愿自己背上骂名，却挽救了所爱之人的性命…”

　　刘章眼神中满是感激和欣慰之色，颤声道：“那…平陵她还好吗？”

　　东方靖玄点头答道：“挺好的，若有机会你们还会再见的。”

　　刘章道：“心妍那里你有什么打算麽？”

　　东方靖玄沉声道：“这是我要有求于你的地方，请帮我迎娶妍儿。”

　　刘章吃了一惊，不一时便点头答道：“你做事总是很出乎意料让人难以捉摸，这事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会设法说服母后和王兄的。”

　　东方靖玄笑着点了点头，刘章又道：“老兄还有什么要说的麽？”

　　东方靖玄正色道：“想和你达成一个约定！”

　　刘章道：“什么约定？”

　　东方靖玄道：“君子之约！”

　　刘章疑道：“何为君子之约？”

　　东方靖玄掷地有声道：“不残害黎庶，不株连无辜，不祸乱天下。”

　　刘章刚要慷慨答应，东方靖玄又道：“老兄想清楚再回答，尤其是最后一条，一旦你应允了，就再无回头路了，若你反悔的话，我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章知道东方靖玄的意思，他庄重地一点头，说道：“愿与老兄盟誓。”

　　盟誓罢，东方靖玄挥手辞别道：“望老兄谨记今日所言，自明日始我们便一决高下吧。”

　　刘章点头道：“期盼已久，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