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靖玄还没有等到月氏军主力回归的好消息,便迎来了须卜全宗大举来犯的消息,虽然他曾两胜对手,却因为生性谨慎且军力孱弱,面对匈奴成名悍将须卜全宗仍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不知道须卜全宗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大动作?
东方靖玄的担忧显然并不是多余的,很快月氏军哨骑就传来了消息,须卜全宗已经收拢了围困月氏主力的余部,集结了十余万大军,准备前来进攻东方靖玄,东方靖玄眼下的兵力除去重伤和战死的,余者不足六万,而且还有约五千的伤兵,敌我实力对比悬殊。
东方靖玄知道不可力敌,忙下令大军向祁连山北麓的月氏牧场靠拢,想和巴彦高勒的主力大军汇合后再做计划,须卜全宗洞察了他的意图,率军在后面紧追不舍,月氏军只好极其狼狈地日夜奔走…
这天夜里,月氏军终于把匈奴人远远甩在了身后,东方靖玄下令在一处绿洲下安营休息,他知道连日避敌不战只顾远遁,使得军心有些动荡,月氏军中已是出现了些许逃兵,他不敢大意,夜黑后亲自巡视军营。
身旁的梁玉健率领的是自己的近卫军,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走马观花的探查一番,见将士们日夜行军疲累不堪都睡得香甜,顿时放下心来,库伦布和卓玛轸的军营也一样的一片静谧,当行至乌斯部军营时,东方靖玄分外多了个心眼,果真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扎格朗的大帐漆黑一片,显然是已入眠,帐外侍立的将士也都累的够呛,站的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东方靖玄和梁玉健刚想返回帅帐,却无意中看见乌斯部西南侧的一座毡帐中火光通明,几个人影在微微晃动,似是在窃窃私语一般。
东方靖玄和梁玉健等人贴身上前,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么做是不是不妥啊,毕竟乌斯澜玛生前已将乌斯部托付于侯莫光晟,而侯莫光晟素日也是待我们不薄,如今我们却通敌悖主如此卑劣行径,这不该是月氏男儿的做派。”
帐中有人冷笑几声,讥讽道:“乌斯明世,你真是愚忠的可怜,若是扎格图仑和侯莫光晟真心待我们的话,何必事事让我们乌斯部冲在前面,你没看到从东进至今,我们乌斯部已经伤亡了五六千儿郎了,他侯莫光晟摆明了是想借刀杀人,让匈奴人把我们这些叛贼全部杀死,难道不是吗?至于那区区牧场、牛羊等赏赐,到时候还不是人家的。”
那个叫乌斯明世的人顿了顿又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与侯莫光晟接触颇多,此人绝非心胸狭窄之人,我看他时时都以大局为重,并未存什么私心;何况我乌斯部战力远超诸部,自然是该披坚执锐,为大军先锋,生为铁血男儿这难道不是荣耀之事麽?再说侯莫光晟的亲兵近卫军至今战死的不下一万二了,韦苏部更是损失巨大,难道这一切你赫连铁树都看不见吗?”
毡帐中众人窃窃私语,一时乱糟糟的,赫连铁树嚯的站起身子,恼羞成怒道:“乌斯明世,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跟你交个底,我已暗中和须卜全宗有了联络,会率乌斯部归顺于他,以扎格朗的人头为献礼,若是你如此执迷不悟的话,我不介意也加上你的人头!”
乌斯明世毫不示弱,拔剑而起,说道:“好你个赫连铁树,竟然敢做出如此犯上无道之事,我今日就替乌斯澜玛除掉你这个败类,以免你败坏了我乌斯部的清誉。赫连琛、乌斯臧你们几个也是乌斯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难道今日要一起背叛他,将乌斯部推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吗?”
赫连铁树见余下几人面有犹豫,上前一剑劈开乌斯明世,吼道:“别听他胡说,我这是为我乌斯族百年大计着想,你们快过来助我斩了这个蠢材,然后我们再去杀了扎格朗,前去投奔须卜全宗,那时牧场、牛羊、女人什么都会有。”
东方靖玄和梁玉健对视一眼,不再迟疑,长剑出鞘一挑帐幕,便和亲兵们杀了进去…
东方靖玄的亲卫都是剑术和射术一流的高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们便控制住了局势,将帐中数人一一制服,却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影响到将士们休息…
月氏军帅帐之中,东方靖玄高居上首,梁玉健、库伦布和卓玛轸等人两侧陪坐,赫连铁树、乌斯明世、赫连琛和乌斯臧等几人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被近卫军按着跪在帅案前。
库伦布性如烈火,怒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丢尽月氏人的脸面。光晟兄还审问什么,将他们全部枭首示众,警示三军。此事莫如就让我来代劳吧,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东方靖玄刚要阻止热血上头的库伦布乱来,却见一人风风火火地大步入帐,正是乌斯部统领将军扎格朗。他一脸惭愧的跪拜道:“末将治军不利,出了这等奸贼,真是愧对将军和诸位同仁,特来向将军请罪。”
东方靖玄亲自上前扶起他来,说道:“乌斯部与我月氏本部积怨已久,是我这统帅把事情没考虑周全,没尽到责任,岂能怪你,快起来吧,还是好好议一议此事看如何解决吧!”
扎格朗依言入座,库伦布也被梁玉健和卓玛轸劝说回座上,东方靖玄道:“适才的情况我和巴彦兄是亲耳所闻,赫连铁树和须卜全宗暗中勾连,欲里通外敌,坑害三军,依我之见将此人秘密处决即可,其余诸人虽有附逆嫌疑却并无多大反心,皆可赦免。”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强烈反对,库伦布甚至要将赫连一族尽数杀死,扎格朗起身说道:“将军圣明,此议甚是妥当。因为乌斯部毕竟交由将军麾下时日不久,若是骤起风波,斩杀大将,会动摇乌斯军心,也会使人心惶惶,军无战心,大战将即,此绝非好事。”
东方靖玄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将军此言甚合我意,就这么做,至于赫连铁树空缺的位置就由乌斯明世代替,赫连琛和乌斯臧二人并无反意,可留在帐下戴罪立功。”
赫连铁树垂死挣扎,突然间摆脱了亲卫的控制,向东方靖玄袭来,东方靖玄倏地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长剑抵在他脖颈之上问道:“你和须卜全宗有何诡计,快快交代,否则别怪我无情。”
赫连铁树冷冷道:“你放开我的手脚,我这里有密信呈给你。”
东方靖玄长剑一挑,便割开了绳索,赫连铁树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闪电般地刺向了东方靖玄的前胸,东方靖玄长剑飞舞,击开短刃,又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们有什么诡计?”
赫连铁树啐了一口,骂道:“靠女人博取功业的小人,我赫连铁树岂可与你为伍,休想从我这套出半个字来,可惜乌斯澜玛那个蠢货被贱人卓玛伊娜蛊惑,不思大业竟枉送了性命,不然今日那贱人早是我榻上的玩物了…”
他的话音未落,便见眼前寒光一闪,脖颈处鲜血激射而出,刹那便将帅案染红,赫连铁树至死都没看清楚自己是如何被杀的,东方靖玄眼中满是杀意,扫视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说道:“我侯莫光晟一向是公私分明,今日杀他,是我为乌斯部清理门户,日后再有人敢在我部族中为祸作乱,就和赫连铁树一个下场!”
众人唯唯诺诺地答应一声,乌斯臧和赫连琛吓得脸色煞白,乌斯明世却是一脸淡然,气定神闲。
东方靖玄看了乌斯臧一眼,又道:“乌斯臧,适才赫连铁树和你频频眼神交汇,究竟你们和须卜全宗父子有何阴谋,快快交代出来,不然我手中长剑绝不客气。”
乌斯臧见东方靖玄一脸的杀气,长剑上的鲜血哒哒的滴落在地,身躯一震,跪倒在地说道:“将军明鉴,昨日赫连铁树派了心腹亲信前往和须卜隆邕联络,商议过投降事宜,赫连铁树答应须卜隆邕将来会率本部一万大军归降,他们约定好要前后夹击我军,至于具体事宜还没有谈妥,末将就知道这些,其余真不知道了。”
东方靖玄道:“信使在哪?”
乌斯臧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垂头小声道:“他…他在…我帐下。”
东方靖玄逼问道:“他叫什么?扎格朗速速将他拿到我的帅帐中来。”
乌斯臧再也支撑不住,颤声道:“他是我的胞…胞弟乌斯珩,将军开恩啊。”
不一时,和乌斯臧身形、面貌十分酷似的乌斯珩被带了进来,他见到赫连铁树横尸当场,吓得汗如雨下,立刻将整件事和盘托出了,果如乌斯臧所说须卜父子密谋和赫连铁树合力击破月氏军,只是尚有许多细节未曾敲定。
夜已深了,东方靖玄、梁玉健和扎格朗、乌斯明世四人仍在商议着什么,扎格朗主动请缨道:“末将愿意去见须卜全宗,和他联络此事,引诱他上钩。”
东方靖玄不置可否,看了乌斯明世一眼,乌斯明世说道:“还是末将去吧,毕竟我更熟络赫连铁树的情况,也更了解乌斯部的情况,
不会让须卜全宗父子起疑。”
东方靖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我相信乌斯兄可以办好此事,就准你所请。”
乌斯明世道:“将军深明事理,不视末将为叛逆,反而对末将如此信任,末将岂敢不效死力。”
大计既定,东方靖玄和梁玉健反复斟酌祁连山北麓的山势,为大决战找到了个绝佳的地点,这里是个绝地,南北两面靠着陡峭的山峦,西边却是黑水的支流,水势很大,只有东边一处出口。
秋风瑟瑟,广袤的原野上东方靖玄如同雕像般的站立在山头之上远眺东面,一动也不动。不一时,远处约十里处旌旗闪动,出现了大批的匈奴铁骑,向月氏军蜂拥而来。
东方靖玄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敌人方阵,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强压下不安的情绪,招了招手,山下的月氏军遂按照事先的安排列阵迎敌。在此处养精蓄锐了好几日,月氏军精神大振,又有以前两胜须卜部的心理优势,加之听闻巴彦高勒又分兵三万前来支援,众人更是信心大增,大战将临众人却无一丝的恐惧不安,仿佛胜利是手到擒来之事…
日头渐渐西斜,匈奴军先锋军发动了猛烈地进攻,不过却没有了重甲军团熟悉的身影,而是三万轻骑兵,库伦布和卓玛轸率领本部迎了上去,双方战成一团,胶着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不一时,须卜隆邕前来增援,匈奴军人数已两倍于月氏军,月氏军渐渐不支,被“逼入”了绝境之中…
须卜全宗显然是对东方靖玄有所忌惮,没有贸然进攻似是已经军心不振的月氏军,而是把他们团团围住,想借着地势耗死他们。对于统帅来说,这无异是非常英明的决定,不但减少了士兵无谓的伤亡,说不定敌人粮草不济,会发生暴乱,更何况他们早已在月氏军在埋好了“祸根”—赫连铁树。
一切似乎都照着须卜父子的计划悄然进行着,这天深夜老熟人乌斯明世悄悄造访,说月氏军中粮草将近,诸部因为辎重分配问题发生争执,几乎爆发冲突,统帅侯莫光晟无力弹压,已被新近到来的巴彦高勒代替,东方靖玄愤懑之下欲率亲兵近卫军冒险涉渡黑水,回归昭武城…
这一连串的好消息让匈奴诸将脸上都乐开了花,须卜全宗看了乌斯明世一眼,却下令将这个老朋友扣下了,他要的是万无一失,绝不再重蹈覆辙。
次日,须卜全宗正在毡帐中歇息,须卜隆邕突然来报:月氏军内乱已起。须卜全宗猛地从榻上弹起身子,出营探查时果见远处的月氏军后方阵地浓烟滚滚,鼓噪声四起,喊杀声阵阵,而且月氏军阵前沿的防守也是前所未有的空虚,须卜全宗心动了,他认为东方靖玄无论怎么使计谋也不敢用这种计策,因为数万大军集结一处,若是骚乱一起,仓促间无法镇抚,可是会闹出大乱子的…
他不再迟疑,大手一挥,匈奴铁骑便猛虎下山地冲向了月氏军阵,却仍是阵型严密,没有丝毫的大意。
月氏军松散的阵地果然禁不住匈奴铁骑地猛烈冲击,三道防线半个时辰内便先后瓦解,须卜全宗惊喜之余还发现月氏军甚至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阻击或者有序的撤离,正惊喜时却见乌斯部的乌斯臧和乌斯珩兄弟前来接应,足足有两万大军,询问之下得知侯莫光晟果是率本部逃离战地,巴彦高勒威望不足,难以服众,与库伦布、扎格朗等人发生矛盾,各据一方,相持不下。
须卜全宗见东方靖玄的帅帐已近在眼前,便率军冲了上去,乌斯臧兄弟的大军却趁其不备悄悄向须卜部的两翼包抄过去,须卜父子和匈奴众将早已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脑子,哪里会有留意!
须卜全宗看着毡帐前飘扬的大旗,意气奋发道:“隆邕快率军前去把那些乌合之众全部擒到我的马首前。”
须卜隆邕大喜地应了一声,拍马便向前冲去,一万大军冲入了硝烟弥漫的后军之中,喊杀声四起,须卜全宗抚了抚胡须,笑道:“今日终破大敌,可叹却溜了侯莫光晟,真是一大憾事啊。”
众将闻言都大笑着调侃起来,气氛热烈,不一时却猛然瞧见远处传来须卜隆邕的呼喊声:“父亲,快快撤军,侯莫光晟还在营中…”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支羽翎长箭射翻马下,须卜全宗浑身一震,还未极说话,便见一员月氏猛将从后面一把抓过须卜隆邕,将他小鸡般地擒到了马上,那人身后紧跟着冲出了黑压压一片的铁骑,却是人马皆披重甲,正视自己最为熟悉的重甲军,而此次却是对着自己猛冲过来,明晃晃的刀剑晃得他一时甚至分不清敌我…
身旁的须卜禾川大声道:“将军,此处乃是绝地,我军已中月氏军圈套,重甲军攻势恐怕难以抵挡,还是撤军吧。”
须卜全宗稳了稳心神道:“别慌,我有十万大军,还有乌斯部的降兵,足以应付侯莫光晟。”
兰子清吼道:“死生之时,降兵岂可相信,只怕赫连铁树是诈降诱我上当才是吧…”
话音未落,匈奴军两翼便遭到了猛烈地攻击,乌斯臧兄弟和赫连琛、卓玛轸等人一下子将匈奴军拦腰斩断,月氏军纷纷大喊:“须卜全宗父子已被我们擒杀,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匈奴军心大乱,毫无斗志,重甲军已将匈奴人前军斩杀殆尽,距离须卜全宗不过十丈有余,须卜全宗见士卒慌乱不已,无法禁止,互相践踏至死者不可胜数,他哀叹一声,就欲拔剑自刎,须卜禾川和兰子清夺过他的佩剑,将他强行带离了战地,统帅既走,匈奴军群龙无首,毫无战意,成了待宰的羔羊,都做了月氏军的刀下亡魂…
五十余里外的山坡上,须卜全宗呆呆地注视着远方仍旧燃烧的烟火,痴痴地问道:“禾川,我们还有多少人?”
须卜禾川答道:“将军,我们还有约五万人,不过还有残军陆续归来。”
须卜全宗苦笑一声,叹道:“想我须卜全宗纵横大漠三十年,横扫东胡,讨平楼烦、白羊,何曾遭到过这等失败,如今率十余万大军前来攻打月氏,却被灭掉了一大半,怕是上天要灭我,我须卜全宗还有何脸面去见大单于呢?”
众将闻言都悔恨交集,暗自垂泪饮泣,正感伤之时,却听哨骑来报说:“将军,敌人追了过来…”
须卜全宗强打精神出帐看时,果见西面有一支大军正向他们缓缓逼近,正要下令备战迎敌时,哨骑来报,月氏统帅要求和须卜全宗对话。须卜全宗摆手制止了张弓搭箭的匈奴士卒,说道:“禾川,你带上五百精骑陪我前去吧,其余人留守驻地,不要妄动,违令者斩。”众将见他虽精神不佳却语气强硬的紧,狐疑着执行了将令…
须卜禾川神色紧张的看着眼前声势浩大的骑兵团,头皮阵阵发麻,恨不得立刻就插翅而逃,看了须卜全宗一脸的淡然沉稳,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月氏大军在距离他们两里的地方站定,一员虎将打马走上前来高声道:“请右大且渠上前答话。”
须卜全宗摆手拦住须卜禾川,单骑走到近前,神色凛然,月氏方阵中东方靖玄一马当先也走了出来,二人相隔一丈地站定,东方靖玄拱手道:“贵国被我侥幸所虏的两万余众和贵公子隆邕兄末将已带了过来,这就交由老将军,还望老将军能依言率军回归故乡,还两国边疆安定。”
须卜全宗盯视了东方靖玄好一会,笑问道:“你只带了两万铁骑前来,不怕我食言而肥,恼羞成怒之下让你们有来无回吗?”
东方靖玄说道:“我素来敬重将军的为人,坚信将军是一言九鼎的草原磊落英雄,你先前能不趁乱进攻我军,今日我侯莫光晟就敢礼送回老将军的部众,这是君子协定,你我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战场上见真章,绝不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须卜全宗为之动容,颔首道:“说的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是如此晓事明理,若你有机会来我匈奴,老夫定和你畅谈一番,交个朋友。”
东方靖玄点头答应,须卜全宗嚯的解下腰间的佩刀,扔给了东方靖玄,说道:“这把刀陪我东征西讨三十余年,今日我把它送给你,留个纪念。老夫喜欢你的真诚和勇略,老夫明日便率部众返回匈奴,此生再不踏足河西之地。小友请多保重,后会有期!”
东方靖玄翻身下马,向须卜全宗躬身一揖,须卜全宗表情复杂地环视了远处的崇山碧草一眼,猛一转身,便打马向东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