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靖玄怅然若失地跟着三人回到屋内,正独坐在榻上发愣时,卓玛伊娜和吕姝儿端着食盒并肩而入。
吕姝儿将各种美味的食物摆在他眼前,柔声安慰道:“夫君,妍姐姐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别太担心,用些晚膳吧。”
东方靖玄答应一声,接过她递上的美食,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味同嚼蜡地用起来,卓玛伊娜见状,坐到在他的右手边轻声细语道:“夫君,别犯糊涂,姝儿姐姐现在心里也不好受,你这样她…”
东方靖玄会意地点点头,夹过一块肉递给吕姝儿,笑道:“贤妻说的是,我知道了,快些用膳吧,明日我得去跟姨母问安,好多天没见了,姝儿也一起去吧,府中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吕姝儿眼睛一亮,笑道:“真的吗?我还没见过姨母和代王呢,得好好打扮下,不然该失礼了,伊娜你一会儿可要帮我梳妆…”
卓玛伊娜笑着应了一声,东方靖玄见她这么紧张,笑道:“夫人你不用装扮都很美了,快些用完饭,好好歇息一番,养足精神。”
荥阳侯府深宅大院最里面的阁楼中灯火通明一片,欢笑声不断传来。厅内上首坐着慈眉善目的薄太后,刘恒和东方靖玄左右陪侍。下首则坐着吕姝儿、卓玛伊娜、宋昌、王浚、梁玉健、曲毅、邵明、卓不凡和柳羽茵等人,小倩、小静和乌云珠转着圈给众人添水加茶,忙的不亦乐乎,阁楼外五郎和张武率着数十名侍从警惕地护卫着。
活波调皮的阿图罗和可爱的陈静怡成了晚宴中的主角,逗得诸人不时发出阵阵欢笑。
薄太后手抱着牙牙学语的陈静怡,疼爱地说道:“这孩子果真是和姝儿长得一模一样,太漂亮了,梦竹你好福气。”
东方靖玄点头笑道:“这全赖王兄的智谋和诸位荥阳故交的照应,否则我们夫妻焉能有今日之福啊?我们当敬王兄和卓兄、曲兄、邵兄、柳妹一樽,以表谢意。”
说着和诸人共饮一樽,刘恒打量着下首几人,赞叹道:“兄长的这几位部下均面相仁厚,都是忠勇之人,故能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这不止是兄长你御下有方,更重要的是你待人以诚所收到的回报啊。”
宋昌笑着附和道:“大王所言甚是啊,上将军才德兼备,确是英明之主,几位老兄有此主公,定然不负生平所学。”
薄太后笑道:“梦竹的性子承接乃父,自然是没的说,恒儿你要多向他学学。”刘恒笑着点头答应一声,薄太后又道:“日子也差不多了,梦竹,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父母?”
东方靖玄沉吟道:“这几日暖和多了,若是姨母无异议的话,我们就这几日过去吧。”
薄太后满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你安排下人手,我们尽快过去吧。”
东方靖玄笑看着刘恒调笑道:“既在我封国之内,那我就自专了,恒弟没有意见吧?”
刘恒一脸的平和,打趣道:“就是在我代国,兄长也可一言九鼎,小弟我只有俯首从命的份,谁让我文争武斗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一句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东方靖玄笑着环视四周道:“此事还需秘密进行,因此玉健和曲兄、邵兄就不要露面了,宋兄也太过于扎眼,依我看就我和恒弟、姨母,还有五郎、张兄过去,伊娜跟着去照料姨母和父母亲,再带上王兄和十个护卫就可,人太多了不方便,阿图罗就烦劳柳妹和姝儿照顾了,姨母和恒弟,你们看如此安排可好?”
薄太后点了点头,刘恒饮了口香茗,说道:“素闻兄长治国颇有先贤古风,国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张兄和五郎兄弟都是万人敌,又有王兄这个智囊,再加上你这个智勇双全的上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弟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东方靖玄笑了笑,环视四周见吕姝儿和小倩、小静等人虽都有些失落,却都没有出言反对,唯有宋昌面有难色,他笑着对宋昌说道:“宋兄沉稳干练,要在荥阳帮助卓兄,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以性命保证恒弟的安全,宋兄万勿担忧。”
第二日下午,王浚高头大马在前,以前往成皋拜会兄弟王煦为名,率着二十余人向荥阳与成皋之间的山地赶去。
暮色将至,众人驱马到了一片山原之间,一身侍卫打扮的刘恒勒住马缰绳,恭声问道:“母亲,这就是您常提及的那地方,可姨母和陈叔究竟身藏何处?”
薄王后素衣白服,美眸看着群山,痴痴说道:“二十年了,我终于回来了。恒儿,牵过我的坐骑来,我来为你们引路。”
刘恒见她眼神刚毅,将马缰绳递给她道:“娘亲,山路崎岖,你要慢行,我和兄长左右保护你。”
薄太后点了点头,对东方靖玄道:“梦竹,吩咐从人巡视四周,千万别让任何人跟了进来,我不想陌生人搅扰了那一片净土。”
东方靖玄依言吩咐下去,众人跟随薄太后打马行了半个时辰,天已擦黑才到了一片茂密的山林边,薄太后道:“你们跟紧我,这座山林是当年有人建的迷阵,若没有指引,只有进没有出。”
刘恒皱眉道:“这些树木好像是按什么阵势排的呢,是不是,兄长?”
东方靖玄点头道:“的确是,我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树林,比起之前姝儿遇袭的山林都不遑多让,大家小心些,跟紧了。”
王浚接过话茬,一脸欣赏的说道:“这似乎是按照伏羲氏所创的八卦阵所创,但更为复杂,极为玄妙,不知道何人竟可带太后平安地穿越此地?”
薄太后平静地说道:“是梦竹的父亲。”
众人纷纷惊叹地注视着东方靖玄,薄太后一脸甜蜜地回忆说道:“这个地方是我和梦竹的父母在一次外出时偶然闯入的,虽然我们勉强进去了,但是梦竹的父亲却是受了重伤,我们在密林深处的发现一处隐秘的温泉,竟有修复身体的功效,所以这里就成了我们三人的天堂,世上只有我们三人进得去。”
东方靖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问道:“姨母,既如此我猜想父亲当年应该是藏在这里的,为何母亲却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母亲的帛书里说了什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薄太后身子一颤,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你父亲最初并没有来到这里,而是去了齐国寻找,后来他四处搜寻无果又落下一身病痛,只好来到这里修养,你母亲也曾来此找寻,可怜她连遭打击记忆不佳,早已是忘记了该如何进去,几次冒死潜入都差点出不来,直到后来遇到了田氏的旧臣,养好了身子后来到代国造访我,我才把方法告诉了她。”
东方靖玄强忍泪水道:“那应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既然母亲早和父亲汇合,为什么都不给我传个消息过来呢?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多么想念他们吗?”
薄太后伸手扶着他的后背道:“这世上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啊!当时你父亲被病魔缠身,根本就离不开这里,你母亲四处奔波为他求药问医,他们那个时候怎可与你相认啊?那样的话除了给你增添痛苦和烦恼还有什么益处,连我也不知道他的病竟然会那么重…”
东方靖玄生怕薄太后说出什么噩耗来,颤声问道:“姨母,父亲他到底什么病啊,你告诉我吧…”
薄太后泪流满面,已是说不出话来,刘恒见状忙扶住她的身子,劝谏道:“兄长别急,马上就可以见到陈叔了,一切都会揭晓,我宫中万物齐集,一定会全力施救的。”
东方靖玄定了定神,点了点头,还不忘安抚了薄太后几句,众人刚绕出阵法奇异的密林,便借着月光隐约地看见远处有一座茅舍,闪着微弱的火光。
东方靖玄心中一动,便向前纵马奔去,刘恒未及阻拦,便见东方靖玄的坐骑被障碍物绊倒在地,东方靖玄狼狈摔倒,长剑和短刃都掉落在一旁。突然间劲风大作,一条貌若花斑大虎的猛兽冲了过来,东方靖玄精神一凛,敏捷的躲过它的利爪,又迎来了它的第二击,东方靖玄虽是无法反击,躲避倒是游刃有余。
刚接过刘恒的长剑要宰杀这猛兽时,薄王后惊叫道:“住手,别伤了它,我认得它。”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转眼朝她看去,这时候那猛兽停止攻击东方靖玄竟朝薄太后跑去,刘恒诸人忙提剑相迎,却见薄太后跳下马来,大喊道:“饕餮,是你吗,快过来。”
那猛兽似乎认识薄太后,兴奋地怪叫一声,竟倒在了薄太后的裙下,亲昵地直舔她的手掌,众人看的都惊呆了,刘恒讶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薄太后抚着那猛兽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它是我们三个当年从狼口中救下的,因为太过贪吃,所以给它取名叫饕餮,没想到它活到了现在,看来子轩和雪儿就在附近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有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到这里的?快点退出去。”
东方靖玄浑身一震,惊问道:“是正叔麽?我是东方靖玄。”
那人激动地颤声道:“是少主回来了,少主,老仆来了。”说话间,一个衣着黑衫的五旬老者快步跑了过来,一下子拜倒在东方靖玄脚下,他肤色偏黑,身材瘦弱,眼中闪着点点泪花,正是东方靖玄府邸的管事—正叔。
东方靖玄一脸感慨的和五郎一起扶起他来,柔声道:“正叔快别多礼,你我之间还是别这么客套,不然我心里面反而不舒服的…”
正叔一脸的皱纹都笑的舒展了开来,抹了把老泪,笑着点了点头,东方靖玄急道:“正叔,父…亲和母亲在哪里,快带我去。”
正叔迟疑地看了刘恒诸人一眼,说道:“他们是…这…”东方靖玄笑道:“正叔别担忧,他们全是信得过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说着将诸人一一向他引荐一番,东方靖玄见薄太后一脸焦急的模样,说道:“姨母,您快让饕餮为我们带路吧,我想它必然知道父母亲的栖身之处的。”
薄太后恍然大悟,拿出一件金簪饰物来放到饕餮地鼻子前,又对它轻声耳语了几句,那猛兽看了正叔一眼,哇哇怪叫几声便向前跑去,众人忙打马向前追去。
纵马向西奔了几里路,诸人跟随那猛兽在一潭冒着热气的泉水边停了下来,透过浓重的雾气一座风格雅致的小院出现在众人眼前,东方靖玄手指着那院落,声音颤抖地问道:“正叔,那里…那里是…”
正叔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却听寂寥的院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刹那间几个身形雄伟的黑衣人已出现在了五丈之内,个个手持着明晃晃的兵刃,神色冷峻。
正叔上前一步,急道:“田光、田熙,不得无礼,少主在此。”那群人闻言忙疾步向前,向东方靖玄躬身一礼,然后便一言不发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东方靖玄道:“正叔,这几位兄长莫非就是田氏旧臣?”正叔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们守护夫人和主公已经好多年了,少主你快进去吧,我带诸位贵客先去偏房歇息。”
东方靖玄看着薄太后说道:“姨母,你和我…”薄太后微微摇头,眼中有些许失落但却更多的是欣慰之色,笑答道:“孩子你快进去吧,过会儿我再去拜会你父母亲。恒儿,我们先去偏房吧。”
东方靖玄心潮起伏地站立在屋门前,半天都迈不开步子,脑子里一片混沌,四周一片静谧,只听得见他狂跳的心儿猛烈地撞击着前胸的声音。东方靖玄颤抖着双手慢慢推开了屋门,浓烈的药水便迎面扑来,他放眼看去,见洁净狭小的厅内空无一人,厅堂正中的小几之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草,分外醒目。
东方靖玄想起薄太后说过的父亲身染重疾的事情来,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突然,内室中传来了充满磁性和穿透力的男声:“雪儿,别忙活了,刚从泉水中出来也用过草药了,就不必在服用这些丹药了吧。”紧接着一女子娇嗔道:“这些丹药是我费尽心力才求来的,对你的身子大有裨益,怎可不用呢?”
那男子无奈地叹气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我这寒疾已经多年了,岂可骤然消解呢…”
女子道:“正是如此,才要按时服药才是呢,你别担心别的,药没了我再去寻那仙师便是,你不用管。”
男子又道:“苦了你了,我真是…”
女子道:“夫妻间还说这种话,这辈子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知足了,别的我无他…只是梦竹那孩子若在的话,该多好啊!”
“雪儿不要胡思乱想,梦竹他迟早会回来的…”
东方靖玄当然早已听出来母亲熟悉的声音了,他轻轻撩起幕帘,见一身穿青衣的妇人正给一侧躺在榻上的男子擦拭着头发,二人间轻声昵语,显得十分亲密。
东方靖玄喉头微动,小声道:“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