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之事很不好弄,何进,杨赐都被张温绑到拯救王子师的战车上来了,但杨赐不看好王允之事,然而被王允牵连的属下在狱中都已经绝望了。
就在王允要被押囚车斩首时,从前一名属下来到狱中,一见面就痛哭流涕,无非就是劝王允低头而已。王允一口拒绝,然而从前的属下就弄来了一杯酒给王允喝。
言辞凿凿:“既然你想要保全自己的名声,干脆就喝下这杯毒酒,一了百了不是很好?”
饮酒自尽,免受酷刑的折磨,这未尝不是一条路。此前的侍中向栩,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可王允依旧不干,他一把夺过酒杯把酒泼在地上,慷慨激昂,义正言辞:“我是堂堂大汉的子民,倘使有罪,那就应该受到处罚,岂有饮毒自尽的道理?”
王允起身整理了一番,昂头挺胸走进囚车。
虽然王允有不惧斧钺之心,但并不能因为此事而不营救他,张温以官职为王允担保,杨赐积极寻求同僚的帮助。
最后经过闲野之人袁隗的启发,廷尉杨赐,大将军何进,司空张温,三驾齐驱,联名上奏赦免王允。
由于时间紧迫,奏章的内容也非常简单:
“那个王允啊,他本来就该论功行赏、加官晋爵的呀,可是为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居然要判处死罪,这个不妥啊!”
汉帝刘宏也并非真心想杀王允,一直都是张让等人一厢情愿,一瞧送来的联名奏章。
大舅哥(何进)和老师(杨赐)一块儿来求情,只有借坡下驴了,当即就免了王允的死罪,但是这份三人联名的奏章让刘宏产生了一丝警惕。
“大舅哥这混的方向不对啊!怎么还跟他们玩到一起去了,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
于是王允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让有关部门重新给他“定罪”吧!
这基本上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张温三人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唯有委屈王允继续在大牢中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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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初兄,这凉州大战之后,必有瘟疫!朝廷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张邈看着桌案前的糕点,茶水,十分想不通。
袁绍双手一摆,表示无可奈何:“不是朝廷想不到,是不愿意想,叛乱平息就是天佑我大汉、陛下英明。”
“州郡各地,从此又可以歌舞升平、鱼肉乡里,谁还愿意说什么‘大战之后,必有瘟疫’,多么煞风景、不合时宜啊!”
张邈想了想,依旧不明白:“既然知道瘟疫已经发生了,那么朝廷就该立刻组织救灾、减免赋税、赈济灾民才是!何以坐视不理?”
袁绍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之色:“孟卓啊,你说得完全正确,可是行不通的。为什么呢?”
“为何?”
“……因为陛下已经做出决策:全国田赋,每亩将提高十钱,知道为什么不?理由是陛下要修建被大火焚毁的宫殿以及熔铸“金人”,而国库的储藏,早已一干二净。”
袁本初这些话,倒真让张邈想起近来发生的几场莫名其妙的火灾,都是在二月,被烧的都是雒阳的南宫。第一把火发生在二月初十,烧了南宫的云台。第二把火发生在二月十一,烧了南宫的中门乐成门。
“可问题是,这火……”张邈刚准备说出心中所想,却又感觉不妥:
袁绍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哭笑不得:“莫非孟卓知道是谁放的火?”
“我怎么知道这些呢?莫开玩笑……”张邈连连摆手。
雒阳南宫的大火,有人说是“天火”,老天爷放的,目的就是要给不思悔改的汉室一个警告;也有人说其实就是宫里人自己干的——这话,其中大有内涵,很多人当时就闷了,不会吧!陛下自己把自己屋给烧了?
其实还真是这样,刘宏为什么要烧自己的皇宫呢?理由就是建园子需要钱啊,私房钱都去建园子了,皇家园林的库房里没多少钱了心不安,倘若是需要重建宫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加租、增国税,减少大臣的响钱啊。
其中主要的一方面是汉帝刘宏真心想修皇宫,他嫌之前南宫太陈旧的需要翻新重修;另一方面,宫里头的常侍宦官们,也可以借题替他顺势大捞一笔!填补这黄巾战乱造成的空当。
黄巾之乱刚刚平息,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朝廷却要加税!这个馊主意,难道就没人反对吗?当然有,王允就是其中一个现在还在狱里待着呢……
张邈一下子便想到了那位袁绍的叔父:“本初,你何不寻,袁公……”
张邈的话刚到一半就被袁绍给打断了。袁绍摆摆手:“你的意思我岂能不知,可那真的只是中常侍张让、赵忠的主意吗?陛下都已经暗自应允了。宫里也知会了大将军与三公,不许他们带头反对,要领会圣意。”
领会圣意,就是不许大臣们反对!张邈微微皱眉,大将军与三公九卿都不便出面还怎么玩。
深思片刻说:“何不让地方州郡的刺史、郡守们表态呢,之后再由公卿出面响应,岂不很好?”
“地方州郡……不妥……孟卓莫非忘了王子师的事了?现在又会有哪位不怕死的地方官敢出头呢?”
张邈拳掌相击,愤愤不平:“若是孟德在此就好了,嗨!”
事实上,还真有,而且不止王允一个。诏书刚下,便从山东发来了逆鳞之音。乐安郡的郡守乃是来自江东的“南蛮子”,姓陆名康。陆康,出身于后来培育出东吴名将陆逊、陆抗的吴郡陆氏家族。
与遇事缓和、明哲自保的中原老官油子们相比,陆康的身上显然有一股子蛮劲,做事认理不认人,发起蛮劲来,连天王老子都敢骂。所以朝廷增加田赋的诏书下达到乐安郡时,陆康便有了上书逆龙鳞的念头。
十余日后,陆康的奏章传到雒阳,呈在刘宏的眼前,奏章中顺带还教刘宏怎么治理国家:
“什么是治世?什么又是末世呢?臣听说先王治理国家,注重仁政爱民、轻徭薄赋,所以天下安定,废除繁苛、崇尚简约,所以百姓拥戴,那便是所谓治世吧!而那末世衰主,可就是另一个样子了,他们穷奢极侈、造作无端,压榨百姓的血汗,以满足自己的私欲,所以黎民怨恨,天象震动。”
“从前,鲁国的国君,向百姓增税,上天就降下蝗虫以示警告,就连孔夫子也以为是执政的过失。天下之大,岂有夺取百姓的资产而来营造一点用也没有的铜人之理,倘若真的如此作为,后世之人,又将如何来看待陛下!”
汉帝刘宏看着这个奏章皱眉紧锁,心中暗思:
“这是在说谁呢?难道他那意思是说,朕就是那末世衰主?”
“这南蛮子文章倒是写的挺好”,又瞧了一眼桌案上的钱币:“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