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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张飞仗义释严颜

三分归汉 酸猴 4177 2024-07-06 15:42

  当日张任射死陈宫,汉军拥塞,进退不得,死者大半。前军飞报魏延。魏延忙勒兵欲回,奈山路逼窄,厮杀不得。又被张任截断归路,在高阜处用强弓硬弩射来。魏延心慌,有新降蜀兵曰:“不如杀奔雒城下,取大路而进。”延从其言,当先开路,杀奔雒城来。尘埃起处,前面一军杀至,乃雒城守将吴兰、雷铜也。

  后面张任引兵追来,前后夹攻,把魏延围在垓心。魏延死战不能得脱。但见吴兰、雷铜后军自乱,二将急回马去救。魏延乘势赶去,当先一将,舞刀拍马,大叫:“文长,吾特来救汝!”视之,乃老将黄忠也。两下夹攻,杀败吴、雷二将,直冲至雒城之下。刘引兵杀出,却得玄德在后挡住接应。

  黄忠、魏延翻身便回。玄德军马比及奔到寨中,张任军马又从小路里截出。刘、吴兰、雷铜当先赶来,玄德守不住二寨,且战且走,奔回涪关。蜀兵得胜,迤逦追赶,玄德人困马乏,那里有心厮杀,且只顾奔走。将近涪关,张任一军追赶至紧。幸得左边刘封,右边关平,二将领三万生力军截出,杀退张任,还赶二十里,夺回战马极多。

  玄德一行军马再入涪关,问陈宫消息。有绵竹城逃得性命的军士报说:“陈宫军师连人带马,被乱箭射死于城前。”玄德闻言,望西痛哭不已。

  遥为招魂设祭,诸将皆哭。黄忠曰:“今番折了陈宫军师,张任必然来攻打涪关,如之奈何?不若差人往荆州,请诸葛军师来商议收川之计。”正说之间,人报张任引军直临城下搦战。黄忠、魏延、高顺皆要出战。玄德曰:“锐气新挫,宜坚守以待军师来到。”黄忠、魏延领命,只谨守城池,唯高顺不同,玄德劝其顺痛哭曰:“主公,吾与公台未曾于您手下时便是友人,如今只求报仇雪恨,望夺川由吾来所夺。”,玄德应允

  玄德写一封书,教关平吩咐:“你与我往荆州请军师去。”关平领了书,星夜往荆州来。玄德自守涪关,并不出战。

  却说孔明在荆州,时当七夕佳节,大会众官夜宴,共说收川之事。只见正西上一星,其大如斗,从天坠下,流光四散。孔明失惊,掷杯于地,掩面哭曰:“哀哉!痛哉!”众官慌问其故。孔明曰:“吾前者算今年罡星在西方,不利于军师;天狗犯于吾军,太白临于雒城。已拜书主公,教谨防之。谁想今夕西方星坠,陈公台命必休矣!”

  言罢大哭曰:“今吾主丧一臂矣!”众官皆惊,未信其言。孔明曰:“数日之内,必有消息。”是夕酒不尽欢而散。

  数日之后,孔明与云长等正坐间,人报关平到,众官皆惊。关平入,呈上玄德书信。孔明视之,内言:“本年七月初七日,陈军师被张任在绵竹城东箭射身故。”孔明大哭,众官无不垂泪。

  孔明曰:“既主公在涪关进退两难之际,亮不得不去。”云长曰:“军师去,谁人保守荆州?荆州乃重地,干系非轻。”孔明曰:“主公书中虽不明言其人,吾已知其意了。”乃将玄德书与众官看,曰:“主公书中把荆州托在吾身上,教我自量才委用。虽然如此,今教关平赍书前来,其意欲东明,云长公当此重任。云长想桃园结义之情,可竭力保守此地。责任非轻,卫灵共勉之。”

  云长更不推辞,慨然领诺。孔明设宴,交割印绶。云长双手来接。孔明擎着印曰:“这干系都在将军身上。”云长曰:“大丈夫既领重任,除死方休。”孔明见云长说个“死”字,心中不悦,欲待不与,其言已出。

  孔明曰:“倘曹操引兵来到,当如之何?”云长曰“以力拒之。”孔明又曰:“倘曹操、孙权齐起兵来,如之奈何?”云长曰:“分兵拒之。”东明曰:“孙权为同者,怎可拒之?当东修孙权”,孔明遂笑颜逐开孔明曰:“北拒曹操,东和孙权,荆州便可无忧,士元也在此地为其出谋。”云长曰:“军师之言,当铭肺腑。”

  孔明遂与了印绶,令文官马良、伊籍、向朗、糜竺,武将糜芳、廖化、关平、周仓一班儿,辅佐云长东明士元同守荆州。一面亲自统兵入川。先拨精兵一万,教张飞部领,取大路杀奔巴州、雒城之西,先到者为头功。又拨一支兵,教赵云为先锋,溯江而上,会于雒城。孔明随后引简雍、蒋琬等起行。那蒋琬字公琰,零陵湘乡人也,乃荆襄名士,现为书记。

  当日孔明引兵一万五千,与张飞同日起行。张飞临行时,孔明嘱咐曰:“西川豪杰甚多,不可轻敌。于路戒约三军,勿得掳掠百姓,以失民心。所到之处,并宜存恤,勿得恣逞鞭挞士卒。望将军早会雒城,不可有误。”

  张飞欣然领诺,上马而去。迤逦前行,所到之处,但降者秋毫无犯。径取汉川路,前至巴郡。细作回报:“巴郡太守严颜乃蜀中名将,年纪虽高,精力未衰,善开硬弓,使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据住城郭,不竖降旗。”张飞教离城十里下寨,差人入城去,说与老匹夫:“早早来降,饶你满城百姓性命。若不归顺,即踏平城郭,老幼不留。”

  却说严颜在巴郡,闻刘璋差法正请玄德入川,拊心而叹曰:“此所谓独坐穷山,引虎自卫者也。”后闻玄德据住涪关,大怒,屡欲提兵往战,又恐这条路上有兵来。当日闻知张飞兵到,便点起本部五六千人马,准备迎敌。或献计曰:“张飞在当阳长坂,一声喝退曹兵百万之众,曹操亦闻风而避之,不可轻敌。今只宜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彼军无粮,不过一月,自然退去。更兼张飞性如烈火,专要鞭挞士卒。如不与战,必怒,怒则必以暴厉之气待其军士。军心一变,乘势击之,张飞可擒也。”严颜从其言,教军士尽数上城守护。忽见一个军士,大叫:“开门!”

  严颜教放入问之。那军士告说是张将军差来的,把张飞言语依直便说。严颜大怒,骂:“匹夫怎敢无礼!吾严将军岂降贼者乎!借你口说与张飞!”唤武士把军人割下耳鼻,却放回寨。

  军人回见张飞,哭告严颜如此毁骂。张飞大怒,咬牙睁目曰道:“吾之士卒岂可容他人毁伤?!”遂披挂上马,引数百骑来巴郡城下搦战。城上众军百般痛骂。张飞性急,几番杀到吊桥,要过护城河,又被乱箭射回。到晚全无一个人出,张飞忍一肚气还寨。次日早晨,又引军去搦战。那严颜在城敌楼上,一箭射中张飞头盔。

  飞指而恨曰:“若拿住你这老匹夫,我亲自食你肉!”到晚又空回。第三日,张飞引了军沿城去骂。原来那座城子是个山城,周围都是乱山。张飞自乘马登山,下视城中。见军士尽皆披挂,分列队伍,伏在城中,只是不出;又见民夫来来往往,搬砖运石,相助守城。张飞教马军下马,步军皆坐,引他出敌,并无动静。又骂了一日,依旧空回。

  张飞在寨中自思:“终日叫骂,彼只不出,如之奈何?”猛然思得一计,教众军不要前去搦战,都结束了在寨中等候;却只教三五十个军士,直去城下叫骂,引严颜军出来,便与厮杀。张飞磨拳擦掌,只等敌军来,小军连骂了三日,全然不出。张飞眉头一纵,问曰:“问候其祖宗否。”,“全然问候不出。”士卒俱怕曰,飞命其退下,又生一计,传令教军士四散砍打柴草,寻觅路径,不来搦战。严颜在城中,连日不见张飞动静,心中疑惑。着十数个小军,扮作张飞砍柴的军,潜地出城,杂在军内,入山中探听。

  当日诸军回寨,张飞坐在寨中,顿足大骂:“严颜老匹夫,枉气杀我!”只见帐前三四个人说道:“将军不须心焦,这几日打探得一条小路,可以偷过巴郡。”张飞故意大叫曰:“既有这个去处,何不早来说!”众应曰:“这几日却才哨探得出。”张飞曰:“事不宜迟,只今二更造饭,趁三更明月,拔寨都起,人衔枚,马去铃,悄悄而行。我自前面开路,汝等依次而行。”传了令,便满寨告报。

  当日诸军回寨,张飞坐在寨中,顿足大骂:“严颜老匹夫,枉气杀我!”只见帐前三四个人说道:“将军不须心焦,这几日打探得一条小路,可以偷过巴郡。”张飞故意大叫曰:“既有这个去处,何不早来说!”众应曰:“这几日却才哨探得出。”张飞曰:“事不宜迟,只今二更造饭,趁三更明月,拔寨都起,人衔枚,马去铃,悄悄而行。我自前面开路,汝等依次而行。”传了令,便满寨告报。

  探细的军听得这个消息,尽回城中来报与严颜。颜大喜曰:“我算定这匹夫忍耐不得!你偷小路过去,须是粮草辎重在后,我截住后路,你如何得过?好无谋匹夫,中我之计!”即时传令,教军士准备赴敌:“今夜二更也造饭,三更出城,伏于树木丛杂去处,只等张飞过咽喉小路去了,车仗来时,只听鼓响,一齐杀出。”传了号令,看看近夜,严颜全军尽皆饱食、披挂停当,悄悄出城,四散伏住,只听鼓响。严颜自引十数裨将,下马伏于林中。约三更后,遥望见张飞亲自在前,横矛纵马,悄悄引军前进。去不得三四里,背后车仗人马,陆续进发。严颜看得分晓,一齐擂鼓,四下伏兵尽起。正来抢夺车仗,背后一声锣响,一彪军掩到,大喝:“老贼休走,我等的你恰好!”

  严颜猛回头看时,为首一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使丈八矛,骑深乌马,乃是张飞。四下里锣声大震,众军杀来。严颜见了张飞,举手无措,交马战不十合,张飞卖个破绽,严颜一刀砍来,张飞闪过,撞将入去,扯住严颜勒甲绦,生擒过来,掷于地下。众军向前,用索绑缚住了。原来先过去的是假张飞。料道严颜击鼓为号,张飞却教鸣金为号,金响诸军齐到。川兵大半弃甲倒戈而降。

  张飞杀到巴郡城下,后军已自入城。张飞叫休杀百姓,出榜安民。群刀手把严颜推至,飞坐于厅上,严颜不肯下跪。飞怒目咬牙大叱曰:“大将到此,何为不降,而敢拒敌?”严颜全无惧色,回叱飞曰:“刘备无义,侵我州郡。我川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飞大怒,喝严颜曰:“老匹夫竟如此猖狂,与我斩首,斩首,斩首!”士卒合曰:“对,斩首!斩首!”

  严颜喝曰:“贼匹夫,砍头便砍,何怒也!”张飞见严颜声音雄壮,面不改色,乃回嗔作喜,下阶喝退左右,亲解其缚,取衣衣之,扶在正中高坐,低头便拜曰:“适来言语冒渎,幸勿见责。吾素知老将军乃豪杰之士也,今刘璋暗弱,汝靠其多年不过一将,不如投靠俺大哥,到至大将军。”严颜感其恩义,乃降。后人有诗赞严颜曰:

  白发居西蜀,清名震大邦。忠心如皎月,浩气卷长江。宁可断头死,安能屈膝降?巴州年老将,天下更无双。

  又有赞张飞诗曰:

  生获严颜勇绝伦,惟凭义气服军民。至今庙貌留巴蜀,社酒鸡豚日日春。

  张飞请问入川之计。严颜曰:“败军之将,荷蒙厚恩,无可以报,愿施犬马之劳,不须张弓只箭,径取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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