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杜曦为了弟弟杜和,去县中乞鞫,又是轰动了全县的事情。便是说吴歧这些人,从杜家归来后,各个心情都不好受。
尤其是吴歧,他万万不曾想到这个新任的县君手段还当真了得!先是委任贼曹马武,让行事酷烈的马武狠狠的得罪了一批人后,然后才出面施以仁政,将那些缉捕的罪犯没有什么大罪恶大多赦免,如此一来这坏名尽是这个贼曹背下的,他倒是尽得宽仁之名,还整顿了风气。
杜家兄弟的事情上,这个县君亦是如此,先是赦免杜曦的罪过,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敬重孝子的,结果反过身来立刻判决了杜和死刑,当真是两全其美!
而且范阳也不会觉得有人会去为杜和乞鞫,这不管怎么说,杜和都是杀了人,杀了人就要抵命,这有什么问题嘛?只是他未曾考虑过,杜和这样的死去,会让杜家在乡里之间无法立足,让吴歧失信于人!
范阳想要整治县风,打压乡中豪强和那些游侠儿,大可以任命马武这样有干心的贼曹去做事。可是要污蔑杜和,以杜和的这条性命去杀鸡儆猴,震慑县中的不法之徒,吴歧绝不应允。
夜幕降临,长垣县都乡都阳亭长治里的一间院宅内,传来了“咚咚”的几声敲门声音。
“谁啊?”
这敲门声惊醒了酣睡的主人,从榻上起身前往门外,只是打开门后,却是发现门外却是空无一人。远处的夜色茫茫,四周一片寂静。
“这么晚了,当真是怪了事。”
夏种将院门给关上,又转身归屋,只不过却是陡然发现几道人影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院中。
跑!
夏种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如此,只是还来不及动,一道箭矢忽的从他耳边飞过,直入身后的木门之中,劲道之足,半截嵌进木门,唯有半截还在空中犹自颤抖。
那一箭,将夏种给震住了,待到他回过神来,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早就轻而易举的将其制服!直将他带到一人面前,夏种有心出声喊救命,但是这嘴巴却让他们用粗布给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夏种是吧?高进的宾客。这长治里有名的浪荡子,酗酒好赌。这平日里大多居住在高氏家中,若不是为了回来赌钱、嬉戏,怕是十数日都不归家吧?为了在此处等你,我可是守了数日了!”
透过屋中的烛光,夏种勉强能够看出面前人的轮廓,这心中万分恐慌,这些人将他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绝对是图谋已久。
这个时候,夏种何尝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在他得罪的人中,能有这般本领的,也就只有那杜家兄弟的朋党了。
他想要去辩解,或者想要求饶几句,可是此刻跪在地上,唯一能说话的嘴也给堵住了,只能听那人继续说着,“说到这里,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吧?你以为帮那高氏为恶,有那高氏护着,就可以相安无忧?今日我问,对的你便点头,错的你便摇头,你可曾听明白?”
“呜呜!”
夏种连忙点头。
看着那跪下的夏种,吴歧厉声问道,“让里民王仲诬告杜和伤父的计策是你出的吧?”
夏种微微有些迟疑,吴歧立刻使了个眼色,秦河顿时将腰间的利刃拔出一半,那深寒的铁刃在月光的照耀下,照映出夏种的一丝模样,这一下子让夏种瞪大了眼睛,呜呜的挣扎起来。
“你莫不是以为我们不敢杀人?你今日但有一句不实,明日这乡中定会多一具尸体!”
吴歧冷喝一声。
这下子,夏种顿时老实多了,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下,他还是乖乖的点了头。
“好!”
吴歧冷笑一声,“因为这个,那高进给了你五万钱,是也不是?”
夏种亦是点头,高进若是不给他这些钱财的话,他也不会回来赌钱至夜深,也不会让吴歧这些人给逮住了。
话说这夏种也不是没想到杜和的朋党前来报复,所以他在高家躲了好几天。后来实在是手痒了,这才回来和乡中那几个友人赌钱,直至夜深不敢一人独自回去,便索性回到家中居住。
本以为这家中还是安全的,这晚上应该没人敢来作乱,毕竟这里中可有里监门的存在,不是一般人,晚上也进不来。谁能料到吴歧秦河这些人真的本事大,居然还真的在晚上将他给抓住了。
“高进以钱贿赂了县君,故而县君判定了杜和死刑是不是?”
吴歧依旧发问。
“呜呜呜。”
夏种却是摇头了。
“县君未受高进贿赂?这怎么可能?这里民王仲诬告杜和伤父,县君查都不查便是断定了罪名,定是受了那高氏的好处!”
秦河将剑架在了夏种的脖子上,“你不以实相告!”
“呜呜呜呜。”
夏种的情绪激动了。
吴歧将秦河的剑给挪开,看样子,夏种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谎,那范阳可能真的没有受那高进的贿赂。
“哼!”
秦河收起剑刃,将那夏种推翻在地,犹自愤恨,“就是这样的小人,差点儿害死了子乐的性命,百死不足一惜!”
“夏种倒是给逮住了,可是那王仲一直龟缩在高氏族里,我们没法动手啊……阿兄,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劫人的事情,吴歧本不想吴班过来,谁知道年轻的吴班却是非要自告奋勇前来。现在逮住了夏种,让吴班更加信服于吴歧,也是出声询问道。
“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先逼这夏种认罪,拿到口供!然后……”
吴歧又看了看那有些惊恐的夏种,“那王仲因为害怕有人报复不敢出来,不如就让这个夏种引他出来!”
“好主意!”
秦河的眼神亮了起来,“只要拿到这夏种和王仲的口供,将其递给郡吏,子乐定然有救了。”
这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吴歧暗道,这口供夏种和王仲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真的想要推翻这个案子,还得看那郡中来的官吏的态度,以及县君范阳的做法。
但是不管怎么说,抓住了夏种,还是让事情稍微好转了很多。现在可以肯定的一个事实就是,杜和伤父的事情,都是王仲彻彻底底的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