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刘邦和项羽率领的楚军已将整座城池包围的水泄不通。在项羽下令攻城的那一刻,刘邦登上高台,亲手拿起鼓槌擂响战鼓。震天动地的鼓声激起了楚军饱满的士气,他们架起云梯潮水一般冲向城墙,前赴后继的展开攻城。城墙下堆满了将士的尸体,楚军终于在黄昏时分将城攻破。城阳军民的顽强防守给楚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项羽的愤懑终于在此刻爆发了,他下令将城里残留的秦军士兵和百姓悉数押出城外,在郊外的一片空地上将这些人全部斩首。刘邦和项羽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观看了这一幕凄惨的风景。
行刑结束后两人在城墙上散步,项羽颇有兴致的对刘邦说,“我们兄弟齐心,必然横行天下,势无可当。”
“贤弟有此豪情,破关灭秦指日可待了。”刘邦笑着说。
项羽看着远处如血的残阳感慨的说:“有兄长相助,何患暴秦不灭?”他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此刻同在武信君项梁麾下作战,处在合作蜜月期的两人,彼此有一种英雄相惜的共同理想在支撑着他们一路走下去。第二天两人率军西进在夜里偷偷渡过了济水。天刚刚放亮,一个骑兵飞马进了濮阳城。章邯得到了楚军渡过济水的消息。他断定这支人马不是楚军主力。他判断无疑是正确的,但正是由于这个正确的判断导致他贸然出兵。他太渴望一雪前耻了。秦军仓促列队出城,向着楚军开来的方向迎面而去。楚军有备而来迅速出击,一举将秦军击溃。秦军残部仓惶逃回濮阳。刘邦和项羽立刻率军展开攻城。宽阔的护城河成功阻挡了楚军的攻势。两人见濮阳一时能以攻克,而由于长途奔袭所带的粮草不多,迁延日久怕粮草不济被章邯所趁,便决定掉头东进攻定陶。刘邦和项羽率军开到了定陶城下,却遭到了定陶守军的顽强抵抗,战势进入胶着状态。刘邦和项羽在阵前商议后决定绕过久攻不下的定陶继续向西南攻击前进。两人率领楚军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一直打到雍州城下。秦将三川郡守丞相李斯的长子李由率领雍州的守军在城外列阵。刘邦和项羽率军直击秦军中坚,刘邦手下的大将曹参率一队轻骑直奔正在中军指挥秦军作战的李由。李由在混战中猝不及防被曹参斩杀。秦军顿时溃逃,楚军顺利占领雍州。
项梁在东阿得到战报,见濮阳一时能以攻克,便一面派人到齐国催请田荣派遣援军,一面修整部队调整部署准备出兵南下。由于打退了项羽率领的楚军的进攻,而项梁驻军东阿距离又远,所以定陶守将一时偷安的想法渐渐在脑子里占了上风,加之对自己的防御能力充满自信,戒备心里渐渐松懈,而守城的官兵出现了怠惰。楚军的细作偷偷潜出定陶,火速将情报送到东阿。项梁接到情报,看过后脸色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他将那片写着情报的竹简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烧了。一天夜里,楚军如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定陶城下,如梦初醒的秦军仓促应战,瞬间就被登城的楚军击溃,项梁一举攻占定陶。坐在定陶衙署大堂上的武信君项梁收到了雍州送来的捷报。“照这样打下去,灭秦复国指日可待。”项梁轻轻放下手中那枚报捷的竹简,显然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将军连战皆捷,骄气已生,楚军上下莫不如此,所谓骄兵必败。如今将士轻敌怠惰,而秦军在一天天的增强,我有些为将军担心啊!”此刻随军的前楚国令尹宋义,看着眼前志得意满的项梁,深为忧虑的说。
“我要与齐国联盟,正缺少一位如你一样的使臣,不知你意下如何?”项梁站起身,眼睛盯着宋义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冷的说。
“我愿意为将军出使齐国。”宋义愣了一下,就爽快的答应了项梁的请求。他明白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一次自己逃离厄运的最好机会。
宋义走了。这个对于成败利钝颇有些眼光的书生,带一种遗憾和侥幸离开了定陶,这个已然让他感到死神降临的城市。在去齐国的路上,他遇到了齐国的使臣高陵君显。宋义问他:“足下是不是要去见武信君?”
“是的”高陵君显听到宋义的询问显得有些诧异。
“我估计武信君马上就要败了。你要是慢点走就能逃过一劫,要是走快了就会赶上灾难。”宋义提醒他说。高陵君显听了宋义的忠告将信将疑,但还是放慢了去定陶的脚步。
咸阳宫,胡亥的突然召见让右丞相冯去疾和将军冯劫感到有些意外。冷清的大殿上当胡亥问起阿房宫的营建事宜时,冯去疾才明白了眼下这位皇帝的真实意图。他向胡亥汇报了阿房宫营建的工程进度。胡亥听了心中不悦,他觉得工程的进度太慢了。
“如今关东盗贼蜂起,朝廷不断派兵镇压,依然难以平息。臣以为盗贼之所以屡剿不绝,皆因朝廷劳役太繁,税赋过重。请陛下停修宫室,减少徭役,以收拾民心,才是治乱之道。”冯去疾跪在御阶前言辞恳切的劝谏道。
“上古时,尧、舜用不加工的柞木做椽子,用不修剪的茅草盖屋顶,用陶碗吃饭,用瓦罐喝水,即使是看门人的生活也不会如此俭薄;禹开凿龙门,疏通黄河,他手持杵锹劳作,腿毛都磨光了,一个奴隶的劳苦也不过如此。作为一个拥有天下的君王,他应该为所欲为的享有一切。为君之道在于申明法令,使天下人不敢做恶,就能统治天下了。虞、夏的君王,贵为天子却身处穷苦之地,为百姓牺牲,那还要法令干什么?朕作为天下之主,自然要配得上天子之尊。如今盗贼蜂起,你们不能平息,反而让朕把先帝未竟之事停止。你们这样上不能报答先帝,又不能对朕尽忠,你们凭什么身居高位?”胡亥怒气冲冲的对着冯去疾吼道。
胡亥明白与冯去疾有着一样想法的大臣在朝中大有人在,只是没有向冯去疾一样说明罢了。他不能容忍违背他的意志而又归责于他的人,所以他要借着冯去疾带来的这个契机让所有的反对者人闭嘴。冯去疾和冯劫战战兢兢的跪在阶下屏息静气的听着胡亥狂飙般的怒吼。最后怒气未消的胡亥下令将两人下狱。
李斯无聊的坐在府中庭院的椅子上,仿佛一介闲人。被排挤于朝局之外,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他渐渐明白自胡亥即位以来,似乎整个帝国的运转都在以这位二世皇帝的欲望为核心,他的整个精力早已不在国家经济上了。他想起了冯去疾那日的一番恳切的言论。李斯意识到帝国即将要爆发的经济危机及其带来无法估量的后果。大量的兵役戍守和劳役工程,严重的摧残了农业生产的根基。严酷的刑罚会将无法逃避的民夫逼上绝路。但他同时也意识到现在朝局是一个死结,他完全无法左右,甚至连说句话都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朝局糜烂,形势江河日下。刚刚立国不久,一派生气的大秦帝国,转瞬间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已无法安稳的立足在自己的土地上。看着这座在纸醉金迷间摇摇欲坠的大厦,这个曾经殚精竭虑一手缔造它辉煌的匠人李斯,此刻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悔恨。一念之间仅仅为了自己的私欲,他将亲手葬送这个凝结着自己的汗水和梦想的王朝,然后连着自己生命一同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他终于警醒了,他的内心最后一次唤醒了自己的那份潜藏已久的责任。赵高看穿了他的怨恨,更看穿了他的那份责任。他需要这份责任,需要好好的借着这分责任利用他,让他自己走到他想要的地方去。
“如今关东盗贼蜂起,皇帝却只知修筑宫室,声色犬马,不恤百姓困苦。我想劝谏,怎奈地位卑微。辅佐陛下本是丞相之职,不知丞相作何打算?”时隔多日赵高再次拜见这位大秦帝国的丞相李斯,一脸的忧虑中饱含着些许的无奈说。
“现在皇帝独居深宫不能临朝听政,我本欲劝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对于赵高的试探李斯也颇感无奈的说。他将自己的苦衷和盘托出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赵高,赵高听了内心狂喜,但表面依然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李斯看了他一眼,内心充满了不屑。
“丞相若有劝谏之心,我愿为丞相提供机会。”看着一脸无奈的李斯,赵高明白了。他赶紧接着这位丞相的话说,生怕落到地上,再无法拾起这个难得的机会。
“有劳郎中令了。”李斯听了拱手致谢。赵高出了丞相府邸,李斯送到府门,见赵高上了轿,便转身回去。赵高挑起轿帘望着李斯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