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天,还留在长安的英布突然被叫去面见汉皇刘邦。在看到使者的那一刻,英布感觉自己凶多吉少。
或许自己去拜访楚王项羽的事情已经闻于刘邦之耳。他突然间毛骨悚然,也许这恰好给了一直在寻找剿灭异姓王理由的刘邦绝好的机会。刘邦不会容忍异姓王长存,而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牺牲者。而项羽,很可能也会就此被刘邦处死。
“果然啊……从投降的那一天开始,既然放下了武器,把生命交给别人,我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啊。”
英布想过抵抗,但自己现在是在长安而非楚地属国,他只能任人宰割。他做好必死的准备,然后穿上朝服,向朝堂走去。
偌大的朝堂金碧辉煌,像极了这个恢宏的新王朝。空旷的大殿中,最尽头是皇帝的位置,九条金龙托着龙椅和玉案,而在那里,刘邦明黄的袍子轻卷,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英布这个昔日的楚将。
“……久闻淮南王大名,今日终于见面了。”刘邦声音温和,无论是口气还是目光里都毫无异样,像是正在与一个老朋友交谈一般。
“你昔日可是楚王手下数一数二的猛将,如今……不知道是否还眷恋着当初的战场岁月啊?”
“不敢!”英布连忙跪了下来。
刘邦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然后踱向他的身后。英布用余光看着刘邦的脚步,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刘邦的下一个举动。
“……你们一定想知道,朕和楚王是怎么反目成仇的吧。”
英布心头一震,然后继续沉默着,等待着身后刘邦的话音。
“……当年朕和楚王都希望和虞姬,也就是如今的皇后虞氏结为连理。皇后分别与朕和楚王见面定夺,最后,她认为楚王心胸狭窄,刚愎自用,于是选择了朕。”
英布第一次听说到皇后虞氏和项羽的这段经历,万万没想到楚王和汉皇还有这样一段难言的故事。难道说……真的是项羽争风吃醋才酿成了最后的楚汉之争?
可是巨鹿之战时刘邦的背叛还没有解释,英布在心中冷笑一声,继续听着。
“……楚王自此和朕反目成仇,巨鹿一战,朕为了阻击从身后逼近过来的秦军不得不率军后撤,然后跟踪追击那支秦军,直接向咸阳挺进。而楚王却认为是朕故意撤退,想陷他于险境,自此便更加决裂。”
从未听说过巨鹿之战中有从联军背后逼近的秦军,可是,当时的英布并不在那里,无法断定刘邦说的就是谎话。刘邦继续念叨着一些什么,但英布并未细听,虽然不知道刘邦为什么把他叫来,但决定借此机会冒险问一问那个一直让他无比费解的问题。
“陛下……臣斗胆请问,当初楚王为什么会突然归顺?”
“突然?呵,你当时在和齐王对峙,可能还不清楚,楚王刚愎,季布,钟离昧等人皆已暗地背楚降汉,他被大军困在垓下,不投降还能如何?”
……
在走出大殿时,英布大脑一片空白。刘邦这通莫名其妙的自白陈述似乎总让自己不可置信,项羽一下子从君子变成了小人,可是这段叙述又那么合理,一时间没有漏洞可寻。而似乎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说通项羽为什么突然投降。另外,本以为自己是赴死,刘邦为什么不杀自己呢?
难道自己真的因为一直是楚将的原因而被蒙蔽了双眼,真相真的如同刘邦所言……英布沉吟半晌,继续向殿下走去。在扑朔迷离的说辞和陈述面前,他还需要继续去考证那些一直让自己迷惑的,也是这个王朝背后,楚汉之争背后的真相。
……
大殿内,刘邦转向殿中,只见张良从一根柱子后露出了身形。
“陛下,您这样费口舌对一个楚将……真的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刘邦笑了一下,目光逐渐凌厉起来:“否则我能怎么样,直接杀了他?英布在九江和淮南极有声望,麾下军队精锐。我们不能贸然杀掉项羽,是怕引起楚地的暴动,英布之于九江亦如是……所以,倒不如把他困在我们营造的真相里,让他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