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楚王项羽跨上了久违的乌骓，腰间别着长剑。裘袍下终于不再是柔软的锦衣，而是坚硬的铁甲。
“传我将领，前进。”
项羽这样说道，但只是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往日的霸气与激昂，他这次指挥的，也只是汉军而不是楚军。
在援军即将开出城门时，项羽看见了城门内的汉臣们和为首的张良。他冲张良扬了扬马鞭算是致意，便继续正视前方，赶马出城。
“这支援军只有两万，够吗？”张良看着马上这个昔日让他们无比恐惧的杀神，试探性地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倒是一旁随行的虞子期不屑地回答了他：“……当然足够，楚王可是一般庸人？”
援军骑兵开出城外，留下张良和萧何默默无语。
“我们是不是……把猛虎放出来了。”
“兵是我们的兵，他如果想做什么别的应该不行。而这是唯一的办法。”张良看着骑兵的烟尘缓缓说道：“就像项羽当初突然投降的那次一样，也希望这次，能有奇迹发生吧。”
……
楼烦城外，项羽大营在黑夜里亮着灯光。
斥候带着风雪冲进帐中，跪在了端坐着的项羽面前：“启禀大王，虞将军率军向西北冲击，拔匈奴大营三座，斩获无算！目前虞将军仍在继续前进，目标采凉山！”
“让他打到采凉山后踞险死守，尽量吸引兵力，只要坚持到天亮就行。”项羽放下了用来照亮地图的火把，拿起了身边的长剑，拔剑出鞘，注视着那剑锋说道：“派人告诉周勃和夏侯婴，他们今夜可以选择撤退，也可以在原地接应陛下突围。”
“但是他们最好撤退，因为月黑风高，他们的大军太碍事，我还怕误伤了他们。”
在丢下这一句后，项羽便握着长剑，走进了大营外的黑夜中。
战马嘶鸣和士兵上马的声音窸窸窣窣不断。很快，大营的火把都已熄灭，援军急促的马蹄声踏碎积雪，向北面急促而去。
……
拂晓，白登山。山下的战争终于结束。汉皇刘邦的突围再次被击退，被迫退回山上。而匈奴人的战歌愈发躁狂。白登山的防线岌岌可危，失守已是在所难免。
就在这一刻，远方的山上似乎出现了亮光。刘邦望过去，确信那是人为的亮光。更多的汉军士兵看过去，然后，那火光的规模越来越大，最后像瀑布一样向山下流淌过去，在黑夜里铺出了一条光路。
那是一支从山上俯冲下去，点着火把作战的军队。与此同时，震天的喊声也从那里传到了白登山顶。
光路冲进匈奴人的阵列里，打散了匈奴人的阵线。这不是一支人数很多的军队，转瞬间就已经全部扎进匈奴大军的方阵中，在火光中与他们融为一体。
……
刘邦和汉将们不知道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并没有接到援军的消息。但那确确实实是一支援军。
下面的混战规模远超之前。不久一名汉军的斥候跑进了大帐。他气喘吁吁，看起来像是跑了许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希望能知道这支部队的来头。
而他也不负众望带来了这个答案。
“是周勃终于打进来了吗？”
“回禀陛下……楚王在陛下被围两周后率轻骑径直北上，出长城后连破匈奴大营三座，昨日深夜长途奔袭，先击溃了匈奴单于大帐，而后在一个时辰前刚刚抵达白登山，就冲下去了，特令我前来禀报。”
“项羽麾下有多少人马？”一旁的娄敬面色紧张，赶忙问道。
“……一万有余，身后还有一万兵马没跟上楚王的速度，楚王不等后队就直接率铁骑冲击匈奴去了。”
“这些兵马是谁的？是楚人吗？”
“是丞相调派的汉军。楚王只带了虞子期一人出兵。”
大营中一片沉寂，将军们目瞪口呆。只剩下刘邦面色低沉，但最后，他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是被他救了。”刘邦缓缓说道：“通知全军以及家眷，即刻准备突围，务必保护好皇后和随行百官！”
……
山上被围已久的汉军也趁机冲了下来。项羽骑马立在山脚，看着战火纷飞的白登山谷，试探性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戟，很快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我会救你出来的。这一次，我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或是晚上一步……哪怕，你已经不再属于我。”
“……刘邦，我不是为了救你。”
然后他将长戟重重一挥，眼中冷芒闪过，便一往无前地冲进了激战着的，箭雨纷飞的山谷中。
白雪飘零，纷纷落向火光冲天的战场，乌骓踏雪嘶鸣，长戟刃尖泛着更甚于飞雪的冷气，自争霸战争结束多年以后，楚王项羽再度以一个战神的身份立于世间。
……
白登山一战后，异族向北退去。惊魂未定的汉皇刘邦决定乘胜求和。双方重新修好，久无战端。
周勃被匈奴认作了那个在黑夜中如天神下凡般势如破竹击溃他们的战神。周勃被任命为楼烦守将，统领重兵防御匈奴。而楚王项羽，则立刻被秘密解除兵权。他回到长安，继续待在王府中整日饮着花酒。
就仿佛他根本没有去过北方似的。
周勃的故事在那日之后于民间广泛传颂，天将，战神，都是形容他的。至于为什么他在之前对匈奴无能为力，却一夜间突然击溃敌人大军，还尚且是个谜。
人们只知道，一位将军率领骑兵大破匈奴，解救了君主和皇后，至于是谁并不重要。而最可能的人选，也就是周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