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糜芳魂丧美人计
胡富缓缓说道:“府君明鉴,初平四年(公元193年),曹贼攻打徐州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初草民一家仓惶南下避难,正是在彭城国遇到的小怜双亲,后结伴南下到的九江落脚。”
糜芳点点头,这事刚才已经说过。
胡富接着说:“当时整个徐州已是遍地灾民,到处乱成一团,唯独东海与彭城不同,处处井井有条、次序井然,一打听才知道是本地豪族开仓救济帮助灾民。我与小怜一家正是在此时相识,当时她们一家断粮好几天,正是走投无路之时,也多亏了这家善人慷慨大方,才救下一家上下十余口的性命。”
糜芳心头一动,似乎想起点什么。
胡富接着说:“到了九江定居后,小怜父母对此事念念不忘,前些年,二老年事已高,临去时交代小怜务必报此大恩。”
说道这里,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糜芳说道:“离开东海时,小怜一家特意打听过,这日行善施粥的大善人正是您,糜家二爷。”
糜芳听到一半就隐约猜到些什么,但是这算个什么啊,糜家做为东海第一大户,当年确实也是有过施舍路人,安顿流民的事,这事基本都是大哥糜竺张罗的,自己最多是去帮过几次忙而已。不过这话可说不出口,总不能和人家小姑娘说“当年帮你家的不是我,是我哥”。
他还正在琢磨,又听得跪在身前的少女呜呜咽咽地说道:“还请府君成全。”
糜芳说道:“好了好了,难得你一片孝心,令尊的心意我已领,快起来吧。”
小怜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这少女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小女子别无他长,府君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唯有……,难报我全家活命之恩。”
糜芳看着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少女,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是愕然、是惊慌、还是兴奋。连连摆手说道:“这如何使得?”
两行泪水“哗”的一下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涌了出来,流得满脸都是。她又将额头猛地砸下,埋在手背上不住颤抖。无论他怎么劝导,这女子都只回一句:“请府君成全。”
坐在一旁的胡富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府君,小怜她是个孝顺孩子,这也是帮她父母了却一桩心愿。”
糜芳说道:“这怎么可以,绝对不可。”
胡富又说道:“小怜父母虽已早去,但我胡家便是她的娘家,各式仪呈嫁妆自会安排妥当,必不能失了分寸。”自古婚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女方家势、陪嫁也都是常考虑的因素,所以这么一说也不算十分无礼。
糜芳摇摇头说道:“本官自也不在乎这些。”
胡富又问:“可是嫌弃小怜父母双亡?若是如此,便是收去做个粗使丫鬟也可。”
糜芳连连摆手说道:“这是哪的话,绝无此意。”
小怜伏在地上接道:“若府君嫌弃,小怜愿做丫鬟佣人,只求能为老爷洗衣叠被便好。”
糜芳不知怎么接她的话,仍是看向胡富说道:“你我虽是初识,然而一见如故,便如至交好友一般,小怜既是你妹,我又如何能收去做个下人,这事不可。”
胡富又是百般劝阻,糜芳只是推脱。
见屡劝无果,胡富叹道:“唉,府君当真是看不上我家小怜?”
糜芳看看地上伏着的娇俏少女,吞吞吐吐地说道:“非也,小怜姑娘才貌双全,正值青春年少。老夫已是年过半百,行将就木之人,如何般配?”
胡富一拍桌案说道:“府君这话就不对了,我家小怜虽是年少,却也不是庸庸碌碌之辈。她曾与在下说过嫁人必嫁英雄豪杰之士。府君出身徐州豪门大户,仁名遍布海内,如今更是官居南郡太守,雄霸一方,世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此大英雄大豪杰,我家小怜若能在身边服侍,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糜芳听了这几句颇为得意,强忍着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
小怜依旧伏在地上说道:“如蒙老爷不弃,小怜愿做牛做马跟随老爷左右,绝无二心。”
糜芳眼看着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小女子,他轻轻咬咬嘴唇,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要说他对这少女一点都不心动,那肯定是自己骗自己。眼前这女子,论年轻、貌美无处不远胜于家中那悍妻,更不用说那小鸟依人的性子着实招人喜爱。一想起家里那母老虎他就一阵头疼……
胡富知道他贵为一郡父母却从不纳妾,必有原因。接着又说道:“若是府君首肯,不如先将小怜留在寒舍,等良辰吉日再行纳聘之礼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糜芳如何还能说什么,含含糊糊的应付着,伸手又来虚扶身前这少女,说道:“姑娘快快请起。”
小怜伏在地上看不见他的动作,仍是伏着一动不动。这时,胡富开口道:“小怜,还不谢过府君。”
小怜聪慧,一听便知糜芳已经答允。破涕为笑地抬起头来,又深深地一拜,说道:“谢老爷成全。”
说完搭上糜芳的手背站起身来,缓缓施了一礼说道:“老爷稍坐,小怜去去就来。”说完便款款离去。
胡富见大事已成,十分高兴,大声地招呼敬酒。糜芳也乐得从尴尬中脱身出来,频频回应。
不多时,小怜换了一身翠黄长裙回来,脸上泪痕也消失殆尽,一张俏脸上薄施粉黛,在烛光下映衬得格外可人。
她进屋却不回到自己的桌案前,而是缓缓地走到糜芳身侧,款款坐下,很自然的一挽水袖,露出一截洁白修长的玉手,提起酒壶给他筛上满满一盏,然后静静地倚在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身边的男子。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毫不做作。
胡富见状哈哈大笑,又是端起酒杯频频敬酒,不多时两人便喝得个面红耳赤。糜芳既有美人作伴,更是喝得高兴,早已是醉眼朦胧,话都说不清了。
胡富看他酒已上头,说道:“府君海量,草民不胜酒力,自愧不如。”
糜芳见他认输,忍不住哈哈大笑。
胡富又说道:“现下天色已晚,府君不如就在寒舍歇息一晚如何?“
糜芳迷迷糊糊的还想拒绝,只是口齿不清说话不利落。胡富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对着小怜说:“小怜,还不扶府君回房休息。“
小怜立刻笑盈盈地扶起身边这烂醉如泥的男子,连拉带拽地搀着他出门去了。糜芳也不知是真醉得不省人事还是怎的,半推半就的便跟着走了,留下胡富笑盈盈地坐在原地。
这时候,老蔫才从背后的阴影中站了出来,向胡富鞠了一躬说道:“承蒙官人招待,既然我家老爷在此过夜,容小人回去通报一声。“
胡富知道这人虽是仆人,地位却不低,也客客气气地回道:“有劳了。“
这一夜无眠,此时寒冬方尽,屋外仍是寒风凛冽。
不知何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一个接一个地打在屋瓦上,转瞬间滴滴答答的的雨滴声变得密集起来,雨点连成了线,漫天暴雨像瀑布似的从天空中倾了下来。风声、雨声、电闪雷鸣声响了一夜。
日上三竿,,糜芳才跨出房门,一夜暴雨早已停止,雨后明晃晃的阳光直刺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得不抬手搭凉棚稍稍遮住些许,眯缝着熊猫般乌黑的双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眼前三三两两的站着好几个人,几名亲兵和老蔫恭恭敬敬地垂首立在一边,胡宅两名下人也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糜芳习惯了受人伺候,倒没觉得怎样,小怜却是初经人事,咋一看这么多人在门外站着,一想到刚才屋里那动静八成都给这些外人听了去,不禁面红耳赤,忙闪到糜芳身后躲了起来。
早有下人通知胡富,他这才匆匆赶来,嘘寒问暖地寒暄了好一阵,又非要留着用了早饭,酒足饭饱后,他和小怜才把糜芳直送到里门外。
糜芳回首客气地与二人告别致意,那胡富任是一副谦恭的态度不说,小怜那楚楚可怜又依依不舍的小女子神情着实让他再次心动,两人眉目传情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