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赔钱了。”管家报了忧,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韩玗不仅没生气,反而被逗笑了:“你倒是说说,怎么赔的钱,让本公子也长长见识。”
管家道:“咱把麦子泡了……”
“哈哈……”
只听了个开头,韩玗便笑得前仰后合。
管家又张了几次嘴,全被韩玗的大笑给打断。
笑了一阵,莫名其妙的管家也跟着大笑起来。身边的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跟着傻笑。
笑得嗓子都发疼了,韩玗才稍稍控制住,说道:“后来呢?”
管家的脸色一下丧了下来:“泡了的麦子,熬熟了以后,点上卤渣,怎么也凝不成块,最后熬成稠糊糊的一锅汤。”
韩玗再次笑了起来:“你们这是熬了一锅浆糊啊!”
“浆糊?”管家不知道什么是浆糊,继续说道:“看到成不了白玉羹,咱也不敢接着做,就把浆糊分了吃。吃了两天才吃完。”
韩玗道:“麦子不用泡,直接磨,磨成细细的干粉,我有用。”
“哦……”管家恍然大悟道:“原来公子想要面粉啊!”
“嗨,你不早说……”管家一拍大腿,懊恼道:“也怪我脑子笨,咋没想到这个呀。”
面粉没有大规模普及,还是因为加工麻烦。后来大家喜欢吃面食,并不是因为突然间人们口味变刁,而是因为冬小麦的大规模推广种植。
冬小麦的种植,使得北方土地一年两季成为现实,土地多出了一倍的生产力,能够养活更多的人,才是小麦成为主要农作物的原因。
存有量大了以后,大家便开始开发各种小麦的加工食用方法,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五花八门的面食。
韩玗道:“你哪是脑子笨啊,你是太贪了!见豆子做了白玉羹,挣了大钱,想在麦子上面也捞一笔,是不是?”
“嘿嘿……”管家见韩玗在麦子这件事上没怎么生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公子倒是说道说道,为甚这豆子能做成白玉羹,反而麦子不行了呢?”
韩玗道:“豆子里面,有的是蛋白质。咱们把豆子里面的蛋白质磨出来,再熬到水里,用卤渣水一点,蛋白质就结成了块。捞出来压实了,便成了白玉羹。
麦子里面是面粉,没有蛋白质,所以做不成。”
“哦……”管家半懂非懂,问道:“那啥叫蛋白质,啥叫淀粉呀?”
韩玗刚才抛出这两个名词,是想测验一下管家对这种名词的反应。
管家的反应正符合韩玗的预期:不明白,不惊讶。
这样的反应最好了,有利于韩玗普及自己所知的常识。
如果管家的反应过于惊讶的话,韩玗反而不敢接着往下说了。万一搞不好,被当成邪说异类,给咔嚓了,自己可就真的成了穿越界的笑话了。
“拿上这些,去找匠人们加工出来。”韩玗指了指那一堆画了各种图的木板。
管家识趣地抱起那一摞木板,跟着去了木工作坊。
“公子这些画的都是什么?”管家又找了个下人帮他拿着,自己取了一块,边走边看,看得饶有兴致。
韩玗道:“你看着像什么?”
管家拿起一块图形简单的木板,看了一阵,说道:“这个看着像一朵花,又个轮子,只是当花看有些丑,当轮子看,又不能在地上跑。莫非是在水里用的东西?”
“哟?”韩玗瞄了一眼木板,说道:“眼力不错啊!这东西叫风车,也能在水中使用。”
“这东西能干甚?”管家瞎蒙乱猜,擦上了边,却实在是猜不到用途。
韩玗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
豆麦风波,成了长安最大的瓜。
韩家的故事也成了大家口中茶余饭后话题。
作为韩家的掌权人,韩婴和韩颓当在这场风波中一直保持着沉默。
“叔父,玗儿这么搞,会不会引火烧身啊?”韩婴有些担忧。
韩颓当道:“咱们韩家沉寂了这么些年,也该出出风头了。玗儿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可以试试各方反应。”
韩婴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叔父的分析。
韩家本就以韩婴为主,只不过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关心则乱而已。
“玗儿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这次制作的白玉羹,竟然能想到让利与民,不图钱财,比韩孺那臭小子强多了。”哪怕在背后,韩颓当都要贬损自己儿子几句,以至于韩孺隔三差五地打喷嚏,跟得了过敏性鼻炎一样。
韩婴道:“人各有志,孺儿行事有古之侠士之风,他日未必没有前途。”
韩颓当道:“我看玗儿心智已然成熟,我看还是给他谋个差事吧。”
韩婴道:“是该这样了。等机会合适,我与治粟内史打个招呼,给他寻个丞当当。”
“丞”这个官职,可大可小,类似于现代的“主任”一词。
汉代的官职高低,一般用“石”来衡量,也就是用“工资”来衡量。最高的是两千石,最低的也有一二百石。
丞这个职位,大致就在三百石至一千石之间。
让一个刚出道的年轻人占据这样的职位,不算低了。
韩颓当道:“好男儿怎能去干那差事。要我说,还是让他随我去从军,在战场上立功,出将入相才是大丈夫所为。”
韩婴道:“玗儿心思细密,顶多当个参军,却不适合主帅一军。这样,即便是从军,也不会有太大功勋。”
最大的功劳是主帅的,参军只是辅助功劳,很难飞黄腾达。
参军有功之后的奖赏,就是让他主帅一方,再立功勋。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独自领兵打仗这一条路。
“唉!”韩颓当心中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想他父亲韩王信,以武将立身,却出了韩婴这么个做学问的孙子,又生出了韩玗这么个搞发明创造的曾孙。
自家的儿子韩孺适合从军,却又天生一副浪荡性子。
“叔父,时代变了。儿孙们有儿孙们的能耐,就随他们去吧。咱们能扶就扶一程,扶不动了,也不必拦他们的路。”
……
家里木匠的聪明程度,远远超出了韩玗的想象。
正当韩玗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向他们解释自己木板上的“图纸”时,有工匠已经开始用泥土塑造模型。
韩玗静静地等了一会,竟然真的把模型做了出来。
“公子来看看,是这个样子吗?”几个工匠,拿着各自做的模型递了过来。
韩玗心中大喜,将几个模型组装了一下,赞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