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了。
刘璋并未多想,袖袍一挥,便制定好了作战方案。此次出征,共有两路军队,刘循为主,北上,刘阐为副,西进。
刘璋没有给儿子添置一兵一卒,究其原因,是因为刘璋考虑到了两个方面。
首先,庞羲将军新任巴郡太守,手中兵力太少,于是刘璋添兵一万;白水关杨怀、高沛将军提防张鲁,于是刘璋又增兵五千。
如此一来,成都城内仅有一万川兵驻守,所以难以分兵。
那么刘璋坐拥的益州大地,究竟有多少可以作战的兵力呢?答案只有八万。
巴郡两万防御刘表,白水关周围郡县一万防御张鲁,一万川兵守卫成都,一万一千东州兵出征,三万可战士兵分布在各郡守府。
别看地方兵数量不少,但是管理地方治安,责任重大,而且战力不高,短时间无法抽调。
昔日汉安帝年间,益州大地人口巅峰时期,可达到六百多万,而如今何以兵力如此之少?
其一,刘焉初至,并未深得人心。他能坐稳州牧的位置,一是得到了部分地主大族的支持,二是他在整个汉朝的名望很高,人们都以为他是个宽厚长者,可名望并不等于人心。
其二,益州已经历过长达数十年的和平,太大的战乱未曾经历过,人们贪图安逸,只想安居乐业。川兵们的战力并不高,此地本是天府之国,物产丰饶,较为安逸,何必为了功名利禄出生入死?
这便是益州兵力如此之少的原因:战力低下,不得民心。
相比于川军,东州兵的战力却是和前者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刘循和刘阐的军队战斗力不容小觑。
羌族,生活在高山深谷之中,以游牧为主要生存方式,也经常抢劫汉民的财产,作为生计。
生活在益州附近的羌族数不胜数,主要有白马羌、大牂羌、薄申羌、龙桥羌等。在益州境内,也有不少县生活着羌族人民,这样的县叫做“道”。
广汉属国、蜀郡属国、犍为属国,这三个郡内的子民皆由羌民组成,直白一些,他们就是归顺汉朝的羌族人民。
可最近两年,这些归顺的羌族上下又不消停了,趁着天下大乱,朝廷无暇顾及,羌族便开始大肆抢掠边界。
自凉州、益州沿途数千里边境线地带,全部沦为羌族抢掠地。
绵虎道、汶江道、湔氐道,这三县皆位于蜀郡境内。刘璋交给两人的第一项任务便是,除掉三县境内的贼军。
刘阐西进,进击大牂羌、薄申羌、龙桥羌三族杂军;刘循北上,进击白马羌勇悍贼军。
刘阐早已准备好充足的粮草辎重,耐寒帐篷,以及精良的装备。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带兵打仗,领军作战。此次阵容并不算浩大。
将军有严颜、吴懿、吴班;军师有法正、孟达;参谋有张松、邓芝;文书有秦宓、杜琼。
至于士兵之中,步兵统一绿袍绿衫,绿甲绿铠;弓兵装备精良,人手五十只箭,一张一石强弓,一张短弓,一把长矛;山军的装备最为奢侈,人手一把三尺宽刃板刀、一把匕首、一张短弩。
最空前绝后的便是每个山军腰间缠绕的绳子,两端皆有三脚铁钩。这是刘阐的创意,名为挠钩,制作简单,成本不高,既是攀爬好手,又可用来拖拽敌兵。
距离刘阐最近的县城绵虎道,自然成了刘阐的首要目标,此地东部有玉垒山,每当春季,高山冰雪开始融化,顺着河道流淌,形成一条季节性融水河,以致城外西南北三面皆被江水环绕,地势险要。
当刘阐军队从远处眺望此处时,不由得开始犹豫了,怎么打?
水流很急,如同护城河一般将绵虎道包拢,城池不大,和一个小小的城堡无二。
倘若没有这连绵不绝的大山,没有湍急的江水,没有这蜿蜒崎岖的道路,想要攻下这贼军的据点易如反掌。可现实摆在这里,进退两难。
这里,曾经是羌族人归顺汉朝后生活的小县城,可如今,城内这小小的平原地带已经成为了羌人的贼巢。
法正见刘阐面有难色,随即建议道:“此地虽然险要难攻,却势单力孤,料定城内士兵不多。不如送进书信,进行威吓和招安,再做决定不迟。”
刘阐点了点头,一时片刻他也没有良策。
一名士兵在刘阐的示意下带着书信进城了。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士兵便走了出来。
刘阐唯有耐心的等待,他要给城内羌族首领一点时间思考。
终于,在一个时辰过后,小城内缓缓开启,十几名羌族人走了出来。
刘阐仔细打量一番,只见为首一人头戴裘帽,背跨腰刀,脸上涂有纹彩,面色紫红。
此人欠身行礼,用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语说道:“乌合羌上下百姓,闻知蜀中少公子仁义待人,特来求降,祈求饶恕城内羌族子民。”
刘阐暗笑,城内资源匮乏,定是没有太多守城利器,也无太多士兵防御,这才审时度势,选择投降。不过这样一来倒省下了不少麻烦。
一切出奇的顺利,刘阐好意安抚了羌人一番,便入住进了城内。
城内人数不多,原来刘阐部队未到,得知消息的羌人首领,便发挥一贯的优良作风——跑。
就在使者送信求降之时,乌合羌首领早已大开北城门,逃之夭夭了。
在他们眼中,占领城池并加固坚守似乎并不重要,只有掠夺物资和钱财收益好处最多。
安顿好城内的羌族人民,刘阐召见了一名低级羌族首领,询问他关于羌族的生活方式,以及那里的地貌环境。
羌族首领欣然回答了刘阐的询问,原因很简单,他向往汉族人民的生活。
这场谈话对刘阐来说十分重要,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刘阐不一定百战百胜,却不会遭遇惨败。
安抚好羌族人民后,刘阐继续出发了。作为刘阐出征的首战,这一战是光荣的。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就以和平的方式得到城池,这要归功于法正。
刘阐的军队决定沿江进发,原因很简单,沿江地带多为平原,既可就近取水,又方便军队行进扎营。
很快,刘阐的军队就来到了汶江道,从远处,刘阐等人便是听到了接二连三的喊杀声。
严颜站于高处,眺望前方,随即说道:“公子,看这旗帜,应该是大公子刘循的军队,他们和城内羌兵激战起来了!”
张松观看半晌,尖声笑道:“嘿嘿,大公子真是够绝,你们看这城池,只有西方有一条江水,其余三处都是平坦地带,大公子却三面围定,猛攻城池,这是要把城内羌兵往死路上逼啊。”
刘阐明白了兄长的用意。可以说自己捡了个便宜,城池虽然易守难攻,可四周险要的地形也决定了城池并不大,守军并不多,所以他才试探性采取和平方式——劝降。
可刘循面前的城池就不一样了,城池广大,高大坚固,羌兵是有信心可以守住城池的。
而刘循麾下首席军师郑度早已知晓这一点,便建议刘循下令围二缺一,再以武力威胁恐吓其投降。
然而事与愿违,刘循在很多事情上都自作主张,曲解了郑度的想法。
郑度建议刘循不要出动全部军队,理由很简单,山地难行,不易调度。刘循不听,认为兵力越多越能震慑羌贼。
于是八千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结果人人装备不足,粮食勉强足够,行军速度迟缓。
郑度建议刘循围二缺一,留下两个方向,一处是江水,一处是北方。
理由也很简单:有活路,羌兵便有了退路,不会死战。
刘循又不听,认为自己士气正盛,他要全歼贼军,震慑羌人。
郑度连连摇头,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在心里骂道: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是猪头。
八千东州兵发挥了他们不怕死的精神,猛攻城池。张任六人都是年轻的将领,血气方刚,亲自上阵猛攻城池。然而城内羌兵已无退路,唯有拼死防御,东州兵一时伤亡巨大。
“我们要不要去援助?”邓芝看向刘阐,面色犹豫道。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是大公子是刘阐的兄长,兄长有难,去不去帮他一把?二是大公子是你的劲敌,劲敌有难,去不去黑他一把?
见刘阐露出思索的神情,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向沉默的军师孟达随即开口道:“二公子,在下建议我军应当偃息旗鼓,隐藏行迹,等到大公子惨胜之后方才进城,就说自己刚刚平定绵虎道,他们也会相信的。”
“为何既不相助,亦不暗害?”张松直截了当的问道。
孟达随即冷笑道:“刘循虽然惨胜,战力仍然强大,手下强将众多,暗害成功的几率不大;我们这些士兵去援助刘循,用处不大,他们也不一定会领咱们的情,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孟达贤弟高见。”法正笑道。
他自认为这个好朋友和他的才能不相上下,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孟达的心中,究竟潜伏着多大的野心。
战斗还在继续,刘循怒声不断,部将奋勇争先,终于在两个时辰,接近日暮过后,才将汶江道内这座坚固的城池攻下。
“半个时辰后进城。”刘阐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