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明何在!”
后宰门前、宫室内,杨奉正与王方大战,忽然大喊一声,呼唤出一人名字。
“吾乃河东徐公明!逆贼受死!”
杨奉的骑兵队列中策马冲出一人,手持一柄丈许长大斧,唤作“圣极开山斧”,胯下一匹赤红色骏马,唤作“骅骝”,此人面色极为英武,浑身肌肉贲张,将他身上的盔甲高高隆起,一袭雪白色披风系在领口处,单是这气势就让王方部下面容失色。最令人吃惊的,是此人的双鬓竟然是白色的,简直不可思议。
“你是何人?”正和杨奉纠缠的王方此刻也是心惊胆战,方才这青年抡动大斧砍杀自己的骑兵,如同砍瓜切菜般一斧下去,数人落马,这等强悍的蛮力到让他想起了一人——吕温候!
“嘿嘿,别跟他废话,看了他的脑袋请功!”杨奉大喜,连忙离开圈子,让此人直取王方。
“你……”王方还想劝说此人效忠郭汜,不料此人是个急性子,二话不说数十斤的大斧便是高高扬起,下一刻就要劈向自己。
王方此刻血液差点儿凝固,身为武将,可他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可怕的戾气,他下意识的急忙架起长枪,试图抵挡这一击。
“铛!”
大斧重重的夯砸下来,这一斧没有任何技巧,完全是凭借蛮力,势大力沉,却又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呜!”
王方胯下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双蹄竟然在不住地颤抖,同样,王方的双臂亦是在不停地颤抖。
宽大的斧刃长达一尺五寸,还在泛着森冷的寒光,在这酷热难耐的夏季平添一丝摄人的寒意。王方见过凶狠的,没见过这么凶狠的,斧上传来的巨力立刻震裂手上的虎口,血液从裂口处流出,余劲未消,传进全身,使得自己身躯不停震颤。王方大惊,此时已经心生退意,想借助人多势众拦住此人,逃之夭夭,可偏偏现在长枪被牵制住,无法逃跑。
“去你娘的!”王方大吼一声,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大斧稍稍架开,随后双手一松,丢掉长枪策马狂奔,一边舍命奔逃一边大喊:“拦住他,都他娘的给我拦住他!”
“徐晃,他跑了!我帮你顶住,你快去追他!”杨奉见自己的功劳眼看就要消失,自然不甘心,急忙下令道。
被称为徐晃的青年闻言策马追去,他的骏马通体赤红,竟和赤兔宝马有几分神似,也是一匹速度极快的骏马,看看便要追上王方。
“为什么追我?”王方大吼。
若是刘阐看到这一幕定会毫不犹豫的接道:“我要急支糖浆,止咳平喘消炎,我当然用它,后面再加上一句:太极集团……”
不过王方是个大老爷们儿,徐晃并不是那头猎豹,当然不是为了急支糖浆,而是要他的项上人头。
“王方休走!”徐晃大喝一声,战马狂奔,赶上王方,随即大斧抡了过去。这次王方再没那么好运,耳后的破风声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生生砍掉了他的脑袋!
王方只感觉一阵剧痛传出,颈骨嘎巴一声断折开来,鲜血从动脉处狂喷不止,溅起数尺,随后王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骨重重的砸在石砖上,没了生机。
徐晃下马将王方发髻扯开,系在马脖子上,神色如常。贲张有力的臂膊将大斧扛起,回去面见杨奉去了。
……
一连两天,献帝都是饿着肚子,没有吃过一点儿东西,这让他对李傕的恨意又浓重了几分。
“你去传达我的命令,让李傕进献五斛米,五具牛肉过来。”小皇帝看向一名侍郎,说道。
李傕得知后命人将这侍郎一顿痛打,怒道:“我每日供他两顿饭,他还敢多要粮食?现在军中缺粮,还要供养他?”
旁边的贾诩默然不语,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大营内献帝看向重伤的侍郎,又看向面前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忍不住大骂道:“这分明是腐肉朽粮,逆贼直如此相欺圣上!逆贼!”
旁边一老者见状连忙道:“陛下请勿大叫!营内逆贼耳目众多,陛下请暂时忍耐!”此人六十余岁,正是李傕的岳丈,侍中杨琦。他当然对李傕痛恨不已,可偏偏又无能为力,更令他悲催的是,他居然成了李傕的岳丈,因此遭到不少士大夫的辱骂。尽管他对李傕从不理会,但他却背负了逆贼岳丈的骂名。
汉献帝闻言泪盈袖袍,转而默然不语。
“陛下……陛下,有人来了!”一名侍中兴奋地跑了过来,喜道:“一彪军马,枪刀映日金鼓震天,前来救驾!”
“快!快去!”献帝大喜道:“你快出去看看,是哪路英雄?”
“陛下……是郭汜……”侍中从营外走了进来,低垂着头颅,声音安然道。
刘协站起的身子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心中变得忧虑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刘协的无奈中带着哭腔,捶胸顿足道。
太尉杨彪、司徒赵温、司空张喜纷纷前来劝谏道:“陛下,凡事需忍耐,不可鲁莽行事。李郭二贼之间大战,这是好事,等到他们手中的兵马所剩无几,咱么也就能逃出长安城,回道洛阳了。”
献帝闻言抹了一把泪水,点点头道;“对,对,我要忍耐,忍耐……”
城南大营,驻扎着李傕的两万西凉兵,此刻一座军帐前,徐晃看着面前的半箱黄金,低头不语。他当然知道杨奉都和李傕说了什么。杨奉定是将斩杀王方的功劳独揽,得以升迁军职。身为杨奉两年有余的部下,徐晃深知杨奉的为人,贪图功名,却不贪图钱财,因此他才会将得到的黄金全部分给自己,而得到功名。
“徐军侯,这次你斩杀,可喜可贺!”几名汉人同僚纷纷走上前来祝贺,徐晃待人如常,脾气和善,又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因此得到不少士官的好感。
“多谢。”徐晃一一拱手,此刻却陷入迷茫,从家乡河东郡杨县,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却并未得到什么。
他还记得当初杨奉来征召自己的情景,他和杨奉是同郡人,当杨奉打算脱离白波军,投效朝廷之时,徐晃对他极为敬佩,并且杨奉也曾说过在他麾下效力必有一番功名,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虚妄之言。
他倒不是因为杨奉独揽功劳而心生不快,毕竟他还被提拔为军侯,他失望的便是前途。在这里能有什么前途?他平生之志是要为大义征战沙场,匡扶社稷百姓,可现在看来,李傕和杨奉都干了什么?
……
李傕居中,一处中央大营内,献帝和少数官吏围坐在一起,默默发呆,盘算着如何逃出洛阳。
另一处大营内,则是充斥着不少青年少年,他们大多或是将门之子,或是三公九卿之后。这是李傕特意安排的一处营帐。
“几位别来无恙?”三名青年走了进来,营帐内百官之子看轻三人身影,表情各异,有的兴奋,有的怒目而视,有的满怀期待。
“贾公子,贾公子!”一名青年看向三人,急声道:“贾伯父可曾离间李郭二贼?计划成功了吗?”
这青年的面容使人看上去极为熟悉,竟然神似前任太尉、大破黄巾军的名将——朱儁!
此人正是朱儁长子,都尉朱皓,他父亲便是大破黄巾军的名将朱儁。两个月前,朱儁无力除掉李郭二贼,抱病而终,这让朱皓对二人极为痛恨。
这三个青年分别叫做“贾穆”、“贾访”、“贾玑”,是贾诩的三个儿子,皆是担任驸马都尉一职,有名无实。
“元昊莫急。”贾穆年方二十五,他的笑容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此刻说道:“家父正在挑拨二人,李郭二贼已经大战数日,部卒伤亡不小,你们再忍耐几天。”
“哼!真的是这样吗?”一青年嘲讽道:“可我听说李傕还有两万士卒,他的部将杨奉还亲手斩杀了王方,这是怎么回事?”
二子贾访看向这青年道:“坚禄是什么意思?难道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李郭二贼丧命吗?”
这青年名叫皇甫郦,表字坚禄,是前太尉、大破黄巾军的天下名将皇甫嵩之侄,有过人的舌辩之才。
“兄弟不可无礼。”说话之人便是皇甫嵩之子,名叫皇甫扬,字坚寿。虽没有其父武勇,却为人深沉冷静,知书达理,颇有士大夫风度。
一旁的贾玑说道:“诸位放心,李郭二贼断然不能长久,还请诸位再忍耐几日。”
距离子午谷的尽头一百里内,刘阐仔细阅读阎圃送来的书信,陷入沉思。
“看来那个徐晃的确在杨奉军中,也算是李傕的部下。而贾诩也在李傕麾下。目前李傕最得意的部下是胡邈和左灵……”刘阐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公子?”法正走上前来说道:“这个徐晃和贾诩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让公子这般渴求?”
刘阐笑而不语,暗自思忖道:“历史上张济的部队就是在六月末前来长安的,而现在不就是六月末了吗?”
想到这里,刘阐立即召来传令兵道:“传我命令,让所有部将加派斥候,前往长安城东侦查张济部队情况,不得有误。”
“孝直,大战就要开始了。”刘阐说道。
法正说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已就绪,只待天子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