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
英布造反前动员道:“如今的皇上已经老了,厌倦打仗了,只要皇上不来,谁还会是我们的对手?要论打仗,我最佩服韩信,他是战神,百战百胜。我也佩服彭越,游击战打得出神入化。但是他们都被刘邦这个老小子除掉了,我们不用怕这个逼死功臣的狗皇帝!”
手底下的人一听这话,士气高昂。和刘邦对峙时,果不出薛公所料,英布采用的就是下策。刘邦看到英布的排兵布阵,就和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一样,心中十分恼火,冲着英布方向大喊:“你何苦造反?朕给你的还不够吗?”
英布为了气刘邦,故意说:“我也想当当皇帝!”
英布其实不想当皇帝,他造反也是被逼的。刘邦怒不可遏,下令狠狠地打英布。
因为英布在汉营里算降将,声望和影响力不如韩信和彭越,再加上本来英布手下的人都以为刘邦不会来,他们还有胜算,可是没想到刘邦还真亲征了,军心一下子就动摇了。
英布一路败走,逃到了长沙国,因为英布是长沙国的女婿,他娶的是第一任长沙王吴芮的女儿,所以逃到长沙国还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时候长沙王吴芮已经死了,第二任长沙王是长沙哀王吴回,吴回和英布约定一起对抗刘邦,赢了就平分天下,输了就一起浪迹天涯。英布同意了。
但是逃到番阳时,这位唯一一位打出要当皇帝的旗号的诸侯王英布,最终被当地的老百姓所杀。刘邦把自己的儿子刘长封为淮南王,英布叛乱到此结束,也宣告刘邦血腥屠戮异姓诸侯王的行动结束了。
尽管刘邦获得了平定英布叛乱的胜利,但在平叛的过程中不知被谁射了一箭,正好射在了刘邦的旧伤上,刘邦也确实年纪大了,这一次的伤没能养过来,回到长安后半年刘邦就驾崩了。
英布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消灭,残余部队就交给了手下人去收拾,刘邦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老家——沛县。
这件事在历史上影响很大,因为这是刘邦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回到故乡,而且这位不读书的皇帝还在此期间写下了一首名扬千古的曲子《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找到了自己以前的邻居,乡亲们一看刘邦回来了,现在的刘邦可不是以前那个泗水亭长了,现在他可是大汉王朝的开国之君啊!皇帝来了,乡亲们当然要大摆宴席,盛情款待,拉着刘邦在村里喝了半个月的酒。
刘邦喝得高兴了,就开始唱,唱出了《大风歌》。光唱还不行,还得跳。唱完了,跳完了,刘邦哭了,说:“丰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虽然我把国都定在了长安,但我始终忘不掉的就是丰邑啊!我生是这里的人,死了魂也得回来!”
关于丰邑,还有一个小故事。刘邦“安一仇而坚众心”,封赏了曾经背叛过自己的雍齿,当年雍齿是带着丰邑投降了魏国,因而刘邦在给了沛县一个特权,即永远免除沛县人的租税和徭役时,丰邑就没有份。
沛县的老百姓看不过去,纷纷向刘邦求情,也问了刘邦为什么不把这条特权给丰邑。刘邦也回答了:“丰邑是我的出生地,相比起我的革命根据地沛县,丰邑对于我来说感情更深,不然我也不会花血本三攻丰邑。可我一想起我三攻丰邑的原因,我就绝对不会免除丰邑的租税和徭役,就因为丰邑曾经因为雍齿的原因背叛过我。”
沛县的老百姓接着劝,劝到最后刘邦也实在不好拒绝了,只好比着沛县给了丰邑特权。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刘邦所谓的心胸宽广其实是一种政客本色,他会把长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包括个人感情在内一切都排在后面。刘邦为了安定住手下一群功臣的人心这个长远利益,封赏了雍齿,那是因为雍齿会影响到他的统治。可是自己给不给丰邑特权,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权,这完全出自个人感情。
刘邦在丰邑停留了半个月,必须要启程回长安了,丰邑的老百姓一直送刘邦送到边境线上,纷纷奉上了酒肉蔬果。刘邦一看,乡亲们太热情了,自己也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于是又在丰邑喝了三天酒,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我们说这是刘邦有生之年最后一次回故乡,刘邦对故乡的情感是非常深的,刘邦在四十八岁时离开了故乡,踏上了革命的道路,在此期间再没回过故乡。阔别了自己生活了四十八年的故乡十四年,刘邦重返故乡时,喜悦是必然的,我们从《大风歌》里也能读出来。但是认为《大风歌》是一首胜利者的欢歌的人可就错了,因为《大风歌》的前两句的确表现出了刘邦的豪情万丈与踌躇满志,但是第三句笔锋一转,透出来的就是一种惶惶不安。刘邦也在担心,到哪里去找到一个猛士,守住汉家的四方国土呢?这也是我们前文书讲过的,刘邦从登基开始就担心的事,汉朝江山能否永固?会不会和刚刚灭亡的秦一样?
由这个问题引出来了两个方面的问题:君上和臣下。君上方面,刘邦惶惶不安的是两点,第一,自己大限将至,究竟还能活多久呢?刘邦说不好。第二,自己死后,太子能否治理好这个国家?这个天下还会不会出现不安定的因素?
臣下方面,让刘邦最惶惶不安的问题就是他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没有能够信任的大臣。在刘邦的晚年,对刘邦刺激很大的两个人,也是我们前文书丢下包袱的,他们都出自西汉政权的沛县班底,理应站在刘邦的政治安全范围之内,但是他们两个,一个被赋予了巨大的权力,一个被戴上了巨大的帽子,他们就站在了刘邦政治安全范围内边缘。他们两个,一个是萧何,一个是卢绾。
刘邦猜忌萧何由来已久,这就是巨大的权力带来的副作用。在刘邦平定英布叛乱的过程中,萧何仍在源源不断地从后方给刘邦运输物资。但是刘邦好几次问前来押送物资的使者:“萧相国在长安都干什么呢?”
使者每次都回答:“除办军需外,无非是与民同乐,相国爱民如子。”
刘邦听后不说话了。使者回到长安,萧何也要问使者皇帝的动向,以方便自己的工作能跟上皇帝的步伐。使者一说自己在皇帝面前夸相国,皇帝反而不说话了,萧何也很奇怪,但是萧何手下的另一个门客给萧何点明了——萧何又遇到了信任危机。至于萧何是怎么化解这场信任危机的,我们后文书讲。
那个被封为燕王的卢绾,本来是忠于刘邦的,但在平定陈豨叛乱的过程中,卢绾听了他不该听的话。他让自己手下很熟悉匈奴那边情况的张胜出使匈奴,希望匈奴能够不帮陈豨,帮着中央打陈豨。结果张胜到了匈奴那里后,遇到了一个人,彻底改变了张胜此次出使任务的性质。
这个人是第一任燕王臧荼的儿子臧衍,臧荼被杀后,臧衍就跑到了匈奴这里,见了张胜,他对张胜讲了一番话:“燕王之所以派你来出使匈奴,是因为你很懂怎么和匈奴打交道。而燕国之所以重要,那是因为天下还不安定,还有人会起来反叛,燕国留着还有用。倘若天下太平了,燕国马上就会成为刘邦下一个消灭的目标。”
张胜明白了,陈豨一灭,燕国就没有价值了,就会被消灭掉,那他张胜的前途也就没了。所以他对匈奴说的话变味了,他劝匈奴帮助陈豨对抗汉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