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蓝乡之战
蓝乡之战对于绿林军来说是生死转折点,在这之前我们看一下绿林军的行军路线,双方的态势做一个分析。
21年绿林军在湖北新市战胜荆州牧之后才迎来了一个像样的发展期,之前的绿林军只能算是依托绿林山,占山为王的匪,一群打家劫舍的饥民,战胜荆州牧,打响了名声,饥民纷纷来投,人数迅速的增加到五六万人。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绿林山是湖北,河南少见的大片山区,之前人少,窝在山窝里,政府军是拿你没辙的,不说剿匪,就连让你碰上面也难。现在人口一多,口粮就是最大的难题,每天五六万人张口吃饭,绿林山的产出远远不够,人一多,卫生防疫等条件就达不到要求,疫情在绿林山的爆发只是早晚的事,22年疫情的爆发,绿林军在绿林山人口损失过半,为了逃离疫区,为了口粮活命,绿林军迫不得已离开根据地。
这时候哪用得着剿匪,安抚才是瓦解这群灾民最好的武器,用一碗粮食,就可以召回一名饥民,走出山区,这群非正规军要想在平原主动进攻,完全是以自己的短项去攻打王莽的强项。
没有安抚,没有粮食,绿林军除了去抢,还能走哪条路。去抢还有一丝活路,回家或是退回绿林山,只有死路一条。
在撤出绿林山时,绿林军兵分两路,一路向西,一路向北,西路军的命运很短暂,跨出绿林山就遇到了严尤,这是王莽军中少有的具备军事战略思想的将军,没几个回合西路军就差不多损失殆尽,残余部分北上追随北路军,北路军定的战略目标是河南南阳的宛城,尝到根据地甜头的绿林军,以习惯和知道了根据地的好处,跨进平原,除了便于防守的城市,你就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根据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绿林军,第一战就是攻打绿林山的县城,随州市的随县。
堡垒最容易的总是从内部攻破,随县内平林兵的加入,里应外合下,绿林军打下了县城,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绿林军终于取得了攻坚战的胜利,这个胜利你可以参照李云龙打平安县城,当然没有内部力量的助攻,绿林军能否攻进城还很难说。
随县给了绿林军一丝希望,不仅是补给,还收获了同政府军城市攻坚的经验,以前多采取的是游击战术,在山区或山区的边缘地带,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这是进入平原的首次城市攻坚战。更重要的是看见了民心所向,能获得普通老百姓的欢迎,甚至是获得普通老百姓的助力,城市里这部分可不是灾民喽,有很大一部分甚至是有产阶层。
现在形势对绿林军只是稍微有点好转,随县也还是不能保证3、4万人的生活,这个时候政府军只要不犯错,控制住随县周边的县城,加强兵力,逐渐收拢包围圈,压缩绿林军的生存空间,在辅以安抚,招安等各项措施,维持不了几个月,绿林军自然会不攻自破,随县已经进入平原,几万人是不可能像山区那样遁形,目标一目了然,就在那里,相信这个时候的绿林军是不可能有骑兵的,至少是不会有成建制的骑兵,汉武帝留下的骑兵,我想王莽的政府军是有的,骑兵在平原遇见步兵,优势是相当明显。
几万人要靠抢小老百姓是活不下去的,必须抢大户,必须在政府军口里扒食,最理想的就是进城。
随县的西边是严尤的大军,刚消灭了绿林军的西路军,正尾随北上,虎视眈眈的在后面寻找着机会;北边最近的城市是离随县130公里的南阳棘阳县城,就是现在河南的新野县,宛城在棘阳的北边50多公里,如果要打棘阳,就必须面对宛城方面的压力;南边就是来的绿林山,那是疫区,除了死亡,一点吃的都没有;西边也是一片小山区,补给无法保障,西北边有一个县城是河南的沁阳,那离随县也有90多公里。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棘阳县城,这也和北上的路线相吻合。
22年,地皇三年十一月,在新野老乡刘縯等自发组成的舂陵兵配合下,绿林军新市、平林、舂陵三部又一次里应外合,联合攻克了棘阳县城。
绿林军再次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王莽的政府军再一次痛失好局。绿林军占领随县,这个时候就应该前压,南阳郡的兵力就应该向前沿阵地棘阳集积,并依托棘阳的城防,逐渐朝前压,等着严尤,在绿林军撤出随县进攻棘阳的130公里范围内,找到机会,一鼓作气在平原围歼。随县的丢失,是因为平林军的反水,里应外合,吃一堑长一智,亡羊补牢也该防着这一招,结果,棘阳来了个随县的翻版,刘縯的舂陵兵再一次里应外合,帮助绿林兵占领了棘阳。
从这一刻起,绿林军也不再是为了活命而战,随着汉室宗亲刘縯、刘玄等地主阶层的加入,绿林军成了这群政治投机者手中的砝码。
不是为了活命,那就得有更高的追求,小小的棘阳哪能满足这群投机者的欲望,我要更多的城市,我要全天下。
宛城区,河南省南阳市下辖区,位于河南省西南部,南阳盆地腹心。北与方城交界,东与社旗、唐河接壤,南与棘阳相联,西与卧龙区毗邻。这是西征军理想中的根据地,棘阳这样的小县城是远不能和宛城相提并论,拿下宛城才算成为真正的诸候。
拿下棘阳,刘縯就带着自己的“舂陵兵”继续北上,想一鼓作气拿下宛城。他不是为了活命,作为汉室宗亲,他无时不想光复汉室,攻下宛城,才可图天下。
绿林军进入南阳后,顺利攻占棘阳,南阳郡前队大夫(即郡太守。王莽改制改称)甄阜、郡属正(即郡尉)梁丘赐立即调集10万大军南下镇压。
甄阜此前的史书记载主要是处理了一起外交事件,西域车师后王勾姑、去胡来王唐兜皆怨恨都护校尉,将妻子人民亡降匈奴,时任副校尉甄阜同王骏、王昌、王寻一道出使匈奴,对匈奴单于发出了严厉的谴责,单于遣使送到国,因请其罪。使者以闻,有诏不听,会西域诸国王斩以示之。遣中郎将王骏、王昌、副校尉甄阜、王寻使匈奴,班四条与单于:”中国人亡入匈奴者,乌孙亡降匈奴者,西域诸国佩中国印绶降匈奴者,乌桓降匈奴者,皆不得受”。那时候的中央政府相对匈奴是强势方,甄阜就是当时代表中央政府的使者。
现在的甄阜,是南阳郡守,是南阳的军政一把手,目前正带着10万大军杀气腾腾的向棘阳补去,双方相遇在小长安聚(今河南南阳南),双方二话不说直接开战。当时,大雾迷漫,刘縯率领的“舂陵兵”大败。刘秀单骑逃命,遇到妹妹刘伯姬,兄妹共乘一马奔跑。向前行进,又遇到姐姐刘元,刘秀叫她火速上马。刘元挥手说:“跑吧,你们别管我,不然一个也跑不掉”。这时追兵已到,刘秀只好含泪离别了姐姐。随后刘元跟她的三个女儿都被官府军诛杀,刘縯的弟弟刘仲及刘姓宗族一同死亡的有数十人。
每看到这里都搞不懂,刘縯明明是搞急行军,刚打下棘阳,没得到绿林军主力的配合下,单军突进,就是想抓住战机,怎么会随军带上女眷,就算是造反后女眷不安全,你急行军,大可安置在绿林军大本营呀,这不仅拖慢了行军速度,也不利于作战呀。
甄阜小胜“舂陵军”,刘縯被迫退保棘阳。
甄阜、梁丘赐留辎重于蓝乡,乘胜率精兵10万南渡潢淳水(今唐河城西),尾随舂陵兵,准备侍机全歼该部。临近沘水(今河南泌阳境),在两川间扎营,就是在沘水和淳水这两条河之间扎营,这就留下祸根了。
甄阜、梁丘赐为表绝不回师的决心,下令破坏身后的桥梁,此战务必全歼盗贼。
“新市兵”、“平林兵”看到汉兵多次遭到挫败,而甄阜、梁丘赐的军队要大举进攻,纷纷打算逃走,刘縯忧心如焚,眼看大势已去。
史书上说甄阜、梁丘赐下令毁掉兵营房舍,砸碎釜甑,拆毁后方桥梁,学楚霸王摆出了一幅破釜沉舟之势,但我觉得这是瞎掰的,摆出这一招的通常是弱势方,甄阜可是南阳第一长官,自己毁自己的桥,有病吧!舂陵兵才加入绿林军,有几千人不得了,和10万精兵比算个屁,追这点人毁10万人的兵营房舍,这脑袋怕是被门夹了吧。
估计甄阜手里也没多少正规军,至少骑兵少得可怜,不然追溃败的残兵,不会没追上。双方比拼脚力,逃跑方反而占优势。大家都是平常人,又不是运动健将,明知追不上就不该深入,稳扎稳打,利用10万大军的人数优势,利用政府的物质供给,持续压缩绿林军的生存空间,等着和严尤军的南北合击,现在看来才是比较稳妥的战术。
是时,由王常等率领的“下江兵”残部5000余人,已从南郡(郡治江陵,今属湖北)转战到宜秋(今唐河东南)。由此看严尤的大军应该也离南阳不远,南北夹击指日可待。
刘縯立马带着刘秀、李通亲自到他们营寨拜访,争取“下江兵”能够一同抗战,并以老资格的身份去劝说“新市兵”和“平林兵”放弃逃跑,和莽军除了硬拼已经没有别的出路。
刘縯见到王常,陈述联合作战的好处,并分析了此刻退缩,转移的利弊。刘縯坚定的认为,现在逃跑,人心就散了,政府军就会一直追着打,绿林军的四支主力一旦分散,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王常早被严尤追着打烦了,打怕了,刘縯所说他深有所感。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绿林山早就回不去了,又能在哪儿找到能庇佑大军的地方呢?
王常见刘縯气度不凡,谈吐不俗,又是刘氏宗亲,就想有意结交,他对刘縯说道:“王莽残酷暴虐,百姓思念汉朝。而今刘姓家族复兴,我看你就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我愿挺身而出效力,辅佐大业成功。”
刘縯大喜,本是想劝“下江兵”共同抗敌,没想到获得这么一大助力,于是与王常深相结交,告辞而去,剩下的绿林军劝说工作就放心地交给了王常。
王常回来,把他的想法告诉“下江兵”成丹及其他将领。“下江兵”将领自负他们的兵力远比“舂陵兵”强大,不理解王常为什么会奉一面之缘的刘縯为主,并且野惯了,都不大赞成。说:“大丈夫既然起事,应该自己当主子,为什么受别人控制呢?”
王常于是将自己内心分析说出来:“王莽苛刻残酷,不断丧失民心。百姓歌唱吟咏,思念汉朝,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够趁机崛起。民心怨恨的,上天定会铲除;民心盼望的,上天定会赐予。兴起大事业,必须下顺民心,上合天意,然后大功才可以成就。如果仗恃自己强大勇猛,感情用事,为所欲为,虽然得到天下,必然会再失掉它。以秦王朝和西楚霸王项羽的势力,尚且归于消灭,何况而今我们这些平民,在山林水泽聚集成群,如果也任情纵欲,那是走灭亡之路。而今,南阳郡刘姓家族起兵,观察他们派来跟我们商谈的这几位,都有深谋远虑,有王爵公爵的才能。与他们合作,必然成就大功,这是上天用来保我们的啊!我这样做也是为“下江兵”考虑,我们已被严尤这老贼打残,实力大不如前,不在找个帮手,不在找个靠山,今后怕早晚会走上不归路”。
“下江兵”的将领们虽然倔强,又缺少见识,然而向来尊敬王常,于是一致道歉说:“如果没有王将军,我们几乎陷于不义!”同意了王常的做法,“下江兵”与“舂陵兵”就这样私下结成了联盟。
十二月,新市、平林,下江、舂陵四部合兵,绿林军士气大振,王常出面劝说各部,达成共识,不再退缩,与莽军决一死战,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公元23年,地皇四年正月,绿林军兵分六部向莽军秘密行动。十二月三十日,乘夜袭击蓝乡,一举劫获甄阜军全部辎重,并堵住其退路,决战随之展开。
绿林军分两路向莽军发起进攻。从东南、西南两面夹击其主力,下江兵为右翼,首先击破梁丘赐军,接着,左翼舂陵、新市、平林3支兵也击败了甄阜军。莽军全军溃败,甄阜、梁丘赐死于乱军之中,10万大军被歼及溺死于潢淳水达2万余人。
此战绿林军获得了史诗般的胜利,也成为了绿林军生死转折点,本来危在旦夕,却起死回生,星星之火终于开始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因战场的地点在蓝乡,史称蓝乡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