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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王莽的平叛之策

  新朝从建立之日起,老天就不再给面子,各地灾荒不断,王莽的新政改革,又动了地主等有产阶层的利益,各地零零散散的叛乱此起彼伏,王莽在地方上主要采取“以军领政”来平定叛乱。

  “以军领政”就是文官的“七公六卿”,领政的文官都兼称将军,监督地方官吏,以便稳定地方治安。“以军领政”简单的说,就是地方的军事一把手是文官,更直白一点就象我们现在的“政委负责制”。

  为了防止地方做大,王莽对“以军领政”的文官做了一系列的限制。地方文官调动军队,必须向朝廷请示,朝廷批复后发以虎符才可调动军队,没有发给虎符而擅自调集军队者,死罪。同时,对郡,州的军队的范围也有明确规定,在朝廷没有明确授意情况下,擅自跨境出兵也是死罪。

  在给“以军领政”的地方官戴上紧箍咒后,地方官老实到是老实,不过也给叛乱分子留下了有乘之机,就象现在“金三角”扫毒,你这个国家打我,我就往另一国家跑,跑过边境线你就干瞪眼,明明就在你前方,你却不能动他一刀一检。

  只有北海太守田况一向果断勇敢,他发动年龄在十八岁上以上的民众四万多人,发给他们库存的武器,把军令刻在石碑上向他们宣布。樊崇等听说了,不敢进入郡界。田况自动弹劾自己,王莽责备田况:“没有发给虎符而擅自调集军队,这是擅动干戈,这种罪过与耽误军事调动一样。因为你自己保证一定捉拿消灭盗贼,所以姑且不予处分。”后来田况自动请求越过郡界攻打盗贼,他所攻击的盗贼都被打败了。

  田况算是新朝少有的剿匪获得成功的官员,王莽见其剿匪干得不错,命令田况代理青州和徐州两州牧的职务。

  好在田况违令后获得了大胜,王莽也需要镇压农民叛乱的胜利,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死罪。

  在对“以军领政”的文官进行诸多限制的同时,王莽还设置专职官员,负责监督地方。

  公元10年,命中郎将、绣衣执法各五十五人,此外还在内置司命军正,外设军监十二人。分别驻守大郡,监督地方。中郎将不仅涉内政,兼有对外职责。王莽所封的太子四友,就有中郎将廉丹,由此可见中郎将在新朝官僚体系中的重要地位。

  新朝初年,正规军主要负责对外作战,地方兵则负责当地的治安。将地方的治安交由地方负责,由当地的文官长官自行招兵,练兵。政府则负责正规军,想以此减少国家的军事开支。在最初农民武装反抗不强烈的初期,王莽都没有让朝廷正规军参与地方镇压,哪怕国内已经有了大范围农民闹事的苗头,王莽仍让正规军去北方抗击西域和匈奴。一直到绿林军和赤眉军成了气候,王莽才让正规军掉转枪口,参与地方平乱。

  地方军前期就是维护地主的治安,后期则全部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农民武装叛乱。以“以军领政”的文官作为地方军队的最高长官,其初衷是防范于军队的叛乱,是为了杜绝将国家武装力量变成私人武装,但这样做也会降低军队的战斗力,宋朝便也是这样。

  这在应付地方的小打小闹上还是很起作用,但公元20年起,四方盗贼越来越多,单靠地方武装力量已经捉襟见肘,平叛多不理想,王莽开始对“以军领政”产生了质疑,又置前后左右中大司马之位,赐诸州牧号为大将军,各郡的卒正、连帅、大尹为偏将军,属令为裨将军,县宰为校尉,相当于从省到县都以文官作为军事首领,以此强化”以军领政”。

  没有信仰,简单的抄袭永远不能获得成功。”以军领政”永远起不到政委的作用,地方军队无法形成向心力,无法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加之”以军领政”后,文官成为了地方上的军政一把手,“一言堂”更容易造成贪官、昏官、庸官在地方胡作非为,扰乱地方行政,破坏新朝政府的形象,这种人一多,就让老百姓彻底对新朝失去了信任,”以军领政”未达到预期的效果。

  在公元22年以前,地方治安勉强还行,只在公元11年并州、平州发生民变时,才派著武将军逯并驻守平乱。

  随着国内暴乱的升级,以及对外战果的不理想,王莽将正规军逐渐转移回国内,投入大量的兵力进行平叛。

  公元22年,派司命将军孔仁驻守豫州,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平定荆州,征剿绿林军。

  同年,先命大将景尚、王党率军两万,前往青、徐二州,增援北海太守田况,四月,又增派更始将军廉丹、太师王匡,遣10万大军,共剿赤眉军。

  公元23年王莽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号曰“九虎”,率领北军精兵数万人前往关东平乱。

  这些都是军事上的调度安排,而政治上却鲜有作为,没有从暴乱的起因着手,没有出台好的政策,瓦解分化暴乱的灾民。随着近10年的对外战争,国库已被掏空,国家也没有实力保证军队的正常开销运行,平叛的军队又不能抢政府,只好去抢老百姓,这又把一部分人推向了反叛队伍,此消彼长,叛军越缴越强。

  新朝是汉朝的底子,汉武帝时期的骁勇善战,汉武帝时期的骑兵突击,短短100年时间消失殆尽。对外战争鲜有胜绩,对内平叛也捉襟见肘。

  这时的新朝,还没有远离西汉的影响,旧王朝的刘氏宗亲,王公贵族复辟的思想一直没有停息,当农民武装达到一定规模后,政治的投机者就会参与其中,慢慢的接掌领导权,斗争的性质也从灾民活命,转变成了争夺个人和小集体的利益。而随着这群人的加入,灾民武装战斗力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一个鼎盛王朝武力值达到最高点后,往往要沉寂很长一段时间,也应了盛极必衰这一老话,元朝、法国就是鲜活的例子,中外历史,莫不如此。西汉的汉武帝,那是整个大汉王朝武力的巅峰,随后逐渐呈下降趋势,新朝是和平禅让建立的,整个军队没有经历血与火的洗礼,没能培养出自己的将军,自己的战神,综观新朝一朝,能打,算得上名将的真找不出来,若新朝的军队能战,在绿林军与赤眉军初期几下就收拾了,或是在对外战争中取得大胜,新朝都不会陷入困境,这也算是天不佑新朝吧!

  你仔细阅读历史,你会惊奇地发现上天并没有完全抛弃王莽,他也给王莽捎来了平叛之策,可惜,王莽置若罔闻,放弃了上天给他的好机会。

  《汉书》中记录翼平郡连帅,北海太守、探汤侯田况上奏王莽的一封奏折,田况在奏折中写道:“况上言:“盗贼始发,其原甚微,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长吏不为意,县欺其郡,郡欺朝廷,实百言十,实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辄督责,遂至延蔓边州,乃遣将帅,多使者,传相监趣。郡县力事上官,应塞诘对,共酒食,具资用,以救断斩,不暇复忧盗贼、治官事。将帅又不能躬率吏士,战则为贼所破,吏气浸伤,徒费百姓。前幸蒙赦令,贼欲解散,或反遮击,恐入山谷,转相告语;故郡县降贼皆更惊骇,恐见诈灭,因饥馑易动,旬日之间更十余万人,此盗贼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阳以东,米石二千,窃见诏书欲遣太师、更始将军;二人爪牙重臣,多从人众,道上空竭,少则无以威示远方。宜急选牧、尹以下,明其赏罚,收合离乡;小国无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积臧谷食,并力固守。贼来攻城,则不能下;所过无食,势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击之则灭。今空复多出将帅,郡县苦之,反甚于贼。宜尽征还乘传使者以休息郡县;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贼,必平定之。”莽畏恶况,阴为发代,遣使者赐况玺书。使者至,见况,因令代监其兵,遣况西诣长安,拜为师尉大夫。况去,齐地遂败”。

  在奏折中,田况详细分析了农民叛乱成事的原因,朝廷平叛失败的原因,盗贼突然增多的原因,以及获胜的策略。

  田况对王莽分析了农民叛乱成事的原因:盗贼刚起事,他们的基础很薄弱,当地的治安官吏和邻里相保的伍人就能捉拿得了。责任在于县府主要官吏不在意,县欺骗郡,郡欺骗朝廷,实际上有一百人,只说十人,实际上有一千人,只说一百人。朝廷忽略,不及时进行督察,给予责罚,终于发展到蔓延几州。

  朝廷平叛失败的原因:当农民叛乱升级后,朝廷才派遣将帅,多派出使者,层层督促。郡县忙着服事上司,应付责问检查,供给酒饭,准备物资和费用,来解救自己的死罪,没有工夫去忧虑盗贼和办理公事。将帅又不能亲自率领官兵去冲锋陷阵,一交战就被盗贼打败,士气逐渐低落,徒然耗费了老百姓的钱财。

  盗贼突然增多的原因:盗贼前次幸而得到了赦免的命令,盗贼本打算解散,有人反而加以截击,他们惶恐地退入山谷,辗转相告,所以各郡县已经投降的盗贼都更加惊骇,害怕被欺骗和消灭,由于饥荒时期人心容易动摇,十来天的时间,又是十多万人,这就是盗贼所以众多的缘故。

  获胜的策略:应当迅速在州牧、大尹以下挑选官吏,明确规定对他们的赏罚,让他们收集分散的乡聚和没有城堡的小封国,把它们的老弱居民迁移安顿到大城里,储积粮食,合力坚守。盗贼来攻城,就不能攻下,所经过的地方没有粮食,势必不能群集。这样,招抚他们,他们就一定会投降,攻打他们,他们就一定会反抗。田况采取的这一招,就如同苏联时期朱可夫元帅采取的“坚壁清野”一个战术,就是让敌人无法获得补给,自己拖跨自己。况且这是你自己的臣民,不是外族敌人,只要能生活下去,不责罚他们,对其进行招抚,能好好地生活,谁愿干杀脑袋的买卖,如果逼急了,狗急跳墙,反而会引发强烈的反抗,事与愿违。

  同时建议王莽应该把乘坐传车的各位使者全部召回,让郡县官民得到休息。如今白白地再多派出将帅,地方官民会害怕他们,反而比害怕盗贼还厉害,这样反而不利于地方官员平叛。

  在提出建议的同时,田况还指出了王莽的错误做法,他说:我看见诏书,说要派遣太师和更始将军前来,他们两人是权贵的武臣,一定会带很多人员,现在洛阳以东地区,米价每石值两千钱。沿途民穷财尽,将无法供给,而如果随从人员太少,又无法用来威震远方。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派遣王匡和廉丹来,继续以地方官员按“坚壁清野”的方法进行剿匪。

  田况在分析完后,还积极请战,请求王莽能把平叛重任交给他,“陛下把平定两州盗贼的任务委托我,我一定能够平定”。

  哪怕我们今天站在上帝的视角来看,田况的分析都言之有物,句句在理。在当时的情况下,你甚至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平叛之策。可惜,王莽浪费了上天给他的这唯一的机会。

  王莽畏忌、厌恶田况,对他抵触朝廷派遣王匡,廉丹大军一事心存芥蒂,悄悄地派出了接替他的人,将其招回长安,明升暗降,任命他作师尉大夫,远离了平叛一线。

  田况走了以后,山东的局势便更加恶化,王匡,廉丹进入山东后,果不出田况所料,动摇的农民军又重新紧紧的抱成了团,彻底没了生的希望,造反的农民只能拼死抵抗。而王匡,廉丹大军的不收敛,加大了普通百姓和基层官员的负担,也逼迫一部分加入了叛乱行列。

  此消彼长,王莽沿着错误的平叛之策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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