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表哥淳于长
五.表哥淳于长
汉成帝阳朔二年,公元前21年,长安大司马府。
门前的大红灯笼上贴上了溜金的寿字,门廊两侧也挂满了红绸,就连门前的一对石兽也披上了红装,大司马王凤明天就要迎来52岁生日,整个府上正忙得热火朝天,为明天的朝野贵宾的到来,做最后的准备。
一年前轰动全国的”一门五侯”以来,再加上另外的两侯和一个大司马大将军,元城王家做为新皇帝的外戚,权倾朝野,一时无二。皇家在出了一个皇后时,并没有享到太多的殊荣,只有老父王禁获封阳关候,其余兄弟姐妹并未得到加封,加之皇帝喜欢刘唐和傅昭义,能保住太子地位,能坐实皇后地位已经是烧高香了。当老父王禁过世,长兄王凤承袭阳关候,也才是个中书郎,中下层官员,收入还要照顾一大家子人,这时的王家还很团结,有皇亲的名,没皇亲的实。朝中局势,已了然于胸,夹着尾巴做人,咬着牙,小心翼翼,都在等着外甥刘敖当皇帝的那一天。
穷儿乍富,这天还是被盼来了。除王莽父亲王曼那支脉以外,皇太后王振君的其余兄弟均被一日封侯,就连王莽的小叔苟参也差点封侯,只是汉成帝对这个野舅舅没有认可,才最后作罢。
王家血统里对淫色糜烂的向往彻底爆发了,王家六房全部开始比着纳妾,置地,扩建府宅,招募家奴。没办法,从祖父王洪开始,全国司法干部的一个中层干部就三妻四妾,以前是没那能力,现在实力不允许啊,皇帝谁?我外甥;大司马谁?我大哥;我谁?我侯爷。三哥娶一房,六弟就赶快娶一房,大哥一看怎么着,你们还准备超过我呀,赶快也补上一房。比着比着,兄弟间也就没那么团结了。主要是业务撞车太严重了,都TMD是皇亲,都TMD是皇帝的舅爷,侯爷的津贴还不足以这么开销,只能拼命的找补,怎么找补?除了扯皇帝的大旗还能咋地。大司马王凤当然还不至于这么下作,毕竟位高权重,下面的兄弟可真是乱了套,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圈子,慢慢的利益冲突就越大,慢慢的兄弟间就开始势不两立。至后来,门生子弟都不可随意串门了。
王莽和淳于长是两个例外,王莽是死了的爹,从小靠各位叔伯的拉扯长大的,现在其他各房都是侯爷,就他这房什么也没有,他就是他们家里的穷亲戚,而且王莽小的时候,大家的家庭条件都不太好,共渡时艰,看着长大的,每房也没有把他当外人,哪怕兄弟间再怎么不对付,王莽是可以在各家随便出入的。
而淳于长是大姑妈王君侠的长子,他比王振君要先嫁几年,嫁的夫家家境一般,那时祖父王禁家也一不太好,就找了一个普通人家。从王禁的母亲比父亲王曼大三岁就可以看出,能给各位儿子找上媳妇就不错了。还有一件事可以印证他们当初家境的窘况,王莽还有一个亲姐姐,十几岁就嫁给了一个农户家,所以当时的元城王家也就是一个普通家族而已,想必淳于长的淳家也不过如此吧。
但淳于长这小子太会来事儿,加之王振君,王君侠两姐妹关系特好,王振君当上皇后后,外公王禁被封为阳平侯,姥舅家就走得更勤了。王凤承袭阳观侯,还不是大司马的时候,不管大事儿小事,不用大舅吩咐,他跑得比谁都快,王振军刚当上皇后那会儿,他才16岁,他也知道,姨妈的皇后位置坐的不是特别的安稳,但没办法,他们淳家又没有别的社会关系,自己又没有什么大的本事,见着《论语》,《四书五经》这些就头疼,更不喜欢里面的圣言圣行。他只能抓住王振君,元成王家这根稻草。陪着小姨弟刘骜玩,给他当坐骑,扮小狗,当怪兽,他忍着,下了血本,挖空心思的让刘骜开心,他期盼刘敖长大当皇帝后能记住他。
刘敖如他所愿,当上皇帝没有忘记他,当然这有姨妈王振君的功劳,有大舅王凤的功劳,在他20岁的时候,淳长于当上了黄门郎。黄门郎就是皇帝的禁军头领,属于皇帝的近待,每天都贴身跟着皇帝。淳长于是最年轻的黄门郎,掌管南军。
黄门郎品级不太高,但妙就妙在是皇帝的近待,皇帝的爱好,皇帝的行程,皇帝的喜怒,关键时刻的传传话,支支招。都使得黄门郎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淳长于高兴呢,他也知道黄门郎的品级不高,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个抢手的岗位。不是还在皇帝的身边吗?只要把皇帝哄高兴了,侯爵早晚都会有的。而且这个位置,进钱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看看平辈那些表兄表弟们,虽然舅爷些们都封成了侯爷,他们哪个有我的职位好,比一比,看一看,才一年多的光景,我在长安的西城购置了一套大宅院,娶了一妻二妾,隔壁的刘强那套宅院,现在正在谈,想价格便宜点买下来,但有点头痛,刘强有点给脸不要脸,有点不识抬举,居然说不卖。后来又去问了两三次,他反倒说要买我的宅院,气死人了,又不好硬来,他是宰相的人,先忍忍,早晚把他收拾了。
能和我比一比的,大概是大舅家的王襄和六舅家的王柱,王襄超猛的,一妻三妾外,还把京城红楼妨和望香楼两家的头牌赎回来,做了王襄家的歌妓。但这一样吗?我有一个大司马的爹,我不比他还强?那六舅王立,就不想提他了,几个舅舅就数他家吃相最难看,谁的业务都抢,我的抢了3,4起吧!京兆尹想给他儿谋个职位,北海郡想回京做京官,北海郡回来后,参尉想补他的缺,这些都和我才一联系,王立就立马扑过来了,生生的抢了去,不是看见他人脉关系广,我现在都不想认他这个六舅了。抢其他舅舅的更多了,我说都不想说,你看现在这几个舅舅,谁还理他,都恨死他了。知道你来钱快,来钱容易,你不用这么骚包要死啊!宅院比大舅的都大,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这一年多你说你们那房,娶了多少的妾?我送了多少的礼,我的钱是大水冲来的吗?下面孝敬给我的钱,我就全给你们啦!想想都是气,这不,忙完大舅的生日,下月你六舅又要娶7房了,你老人家身体受得了吗?你知道你们这房最可恨的是哪点吗,不是爱骚包,而是见着好看的不留活口,全往你们6房碗里刨,上次颐和园的头牌被表兄抢走后,听说六舅你可是砸了一整屋的东西,我想你不是怕着大司马的话,是绝不会忍这口气的吧。
这两个表兄我是比不上,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这是暂时的,你们可不能和我比,我早晚会在你们头上的。最最可恨的是表弟王莽。
这是王家人吗?这是元城王家人吗?一副穷酸象,整天的仁义道德,你说说就行了嘛,还整天去关心下人,奴婢,他们是人吗?出个门见到奴婢生病了,把所有的钱给了不说,还把自己的马卖了,把马钱也给了,这不是有病吗?奴婢能值个马钱?况且他是你家奴婢吗?一家子的穷酸象,一大家子才雇两个奴婢,还把奴婢当成家人对待,重活累活还怕吩咐去做,奴婢是人吗?值得你这样可怜?搞来搞去,全城的下人都把你当成最好的主子,你谁呀?圣人吗?家里的寡嫂这么漂亮,换着我早就下手了,你留着看吗,你谁呀?圣人吗?不过你妻子史文静还不错,别有一番风味儿的,算了,看在他老子史丹的份上,就不招惹她了。
单是这样,我才不管他呢!二舅王曼早就死了,又没有封侯爷,王莽这一房早晚都会完的。你没看有几个表兄表弟正眼瞧他,哦,不还是有几个的,六舅家次子王丹,五舅家的王邑,还有堂舅家的王音,就被他迷住了,就爱跟在他屁股后面,吃花酒的时候,王莽叫他们也会跟出去,我就没看出来这小子有哪点魅力。
可恨的是,我在舅舅们家和姨妈那里忙前忙后,不眠不休的端茶送水的服侍,生病了比他们亲儿子还要在意,我不累吗?我不想睡吗?我不是咬牙挺住的嘛,我不这样,我还能怎样,要我提枪上马,那不得要我小命儿,要我到县衙去做事儿,我都知道自己干不下来,只有把舅爷姨妈这些讨好了,谋个好差事,这才是上上策。而王莽,气死我了,和我干同样的事,也是不离病榻半步,你就看不出他一点的私心,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搞得长辈们都觉得他好的不行,比亲儿子还好,你就装,装吧。
最最可恨的是,满城文武百官,上至文学大儒,下至行夫走卒,莫不点头称赞的,称赞他为当代道德的楷模,是古之圣贤的实践者,我就奇了怪了,王莽不就是穷点儿,傲点儿嘛,至于吗?你以为他不贪,他能贪吗?你给他个肥缺试试,可能贪的比我还狠吧。
淳长于边在大门外大声的呵斥着下人布置,边腹黑的乱想,由不得他不这样乱想,抬眼,院内的王莽正和一群奴婢在扫扫庭院。
这种情况两位都不会缺席的,一个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滔媚机会,一位是尽小辈的本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