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卫本来就已满头是汗,此刻直接面对赵云的呵斥,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十余道抓痕,以及那女尸上乌青的手印,早已已经吓瘫了,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公孙续轻咳一声,道:“可这些都只能算间接证据啊,赵子龙,你所谓的证据并不足以完全证明就是丁卫所谓。手印、抓痕可能事有凑巧,至于那肚兜嘛,本来就很常见,也许是那奸淫之人随手丢下,叫丁卫捡了去也未可知啊!是不是啊?丁卫!”
丁卫此刻已经被吓瘫,听见公孙续喊自己名字,赶忙哭道:“求长公子救小的一命,求长公子救小的一命!”
公孙续不由一阵鄙夷,怎么自己的手下都是这么一群草包?!
赵云强压怒气道:“若是证据不充足,末将又岂敢直接拿人!我白马义从,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白马腰牌,敢问丁屯长,你的白马腰牌呢?”
丁卫看看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支支吾吾道:“腰……腰牌,不……不见了!”
赵云怒气陡升,一把将丁卫整个身体拽来,怒气极盛,手上的力气自也不小。即使魁梧如丁卫,也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倒在那两具尸体旁。当真是雷霆之怒,莫敢受之。赵云叱骂道:“你的腰牌在这里!”
丁卫顺着赵云的指向看去,他的腰牌正死死地攥在这男尸的手中,腰牌上正是他的职位姓名——“屯长·丁卫”!想来是他将这人推入井中之时,这人慌乱之下将他的腰牌扯了去。
赵云怒目相视道:“白马义从,我们喊的是‘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我们行的是杀敌报国、守疆卫土。可你!丁卫!身为白马义从屯长,却奸淫民妇,滥杀无辜!你可知我等军人的一饮一食皆受之百姓税收、国家俸禄,而你不思报效国家、拯救苍生,却倒行逆施、烧杀淫掠,自你将这人推入井中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再做白马义从,不配作为一名军人!”赵云越说越怒,最后竟情不自禁,拔出了腰中宝剑,向其项上砍去。
可最后,他仍是生生止住了,因为他确然没有资格斩他。此刻,赵云周身颤抖不止,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而瘫在地上的丁卫更是颤抖不止,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裤裆也在一瞬间被尿湿。
公孙续已然被赵云镇住,吞了好几口唾沫,方才道:“赵……赵将军,丁屯长虽然其罪当诛,但是终究是隶属我的部下,日后我自当将其发落!赵将军属南方大营,本次行动又是作为后军。但……但检举有功,本公子自当会如实禀告我父亲,为赵将军请功,赵将军以为如何?”
赵云将剑还入剑鞘中,脖子一梗,道:“末将以为不可!”
公孙续此番可以说是舍下颜面,请求赵云了。谁知赵云居然当众将他拒绝了,公孙续忿然作色,道:“赵将军,我尊重你,喊你一声赵将军,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只要我爹说一声放屁,全幽州的士兵都得脱裤子!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屯长,也敢与我叫板?!”
赵云不卑不亢道:“末将并非叫板,只是末将身为军人,当恪守军人职责!依照军法,若遇违法乱纪者,不论职位大小,都有检举之责;同级者亦有权发落之;若罪犯五十军棍以上者,交由军中主帅定夺。末将与丁卫同是屯长,便有权发落丁屯长。只是其罪犯死罪,因此末将提议将其看押,交由太守定夺!”
公孙续怒火中烧,但也无可奈何,道:“好!好!张口闭口军法,那军法中没有禁止本公子询问丁卫屯长吧!”
赵云抱拳,耿直道:“自是没有,长公子请!”
公孙续满脸黑气地走到丁卫身边,蹲了下来。丁卫上半身被绑,赶忙用头撑地跪了起来,不住地磕头道:“长公子,长公子!念在我平日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求长公子救我,长公子救我啊!”
公孙续扶着他的背安抚道:“丁屯长莫慌,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若罪犯滔天,我也帮不了你;但若你是遭人陷害,我也定然不会让你含冤。一切自有本公子为你做主!”说罢又与丁卫耳语几句,便起身了,对赵云道:“那么赵将军,丁卫便交给你了,劳你亲自将他收监了。”
赵云道:“理当如此!”当即命人收敛尸体,又令人提走丁卫。原本已瘫软一团的丁卫却突然怒道:“放开,老子自己会走。哼!”说罢,大步向帐外走去,赵云为防止他逃跑紧跟在后。
帐外,是公孙续的大批人马,但此刻他们也不自觉的为赵云等人让开了一条去路。
走出不几步,忽然,丁卫绳断,纵身扑上,手中一柄黑漆漆的匕首向赵云刺去。
“赵将军小心!”
赵云听得一声提醒,赶忙躲过丁卫那致命一击。
这一声“赵将军小心!”正出自于公孙宝月之口。她也不知为何,在北平军营中始终坐立不安,担心赵云安危。便找了个由头,独自一人来到渤海,在严艺、李荣处得知渤海城的将令,加上不见赵云踪影,便预感不好,快马加鞭进入南皮军营。听闻长兄在北方大营要寻赵云的晦气,便立即前往,刚一到就看见丁卫发难,于是赶紧出言提醒。
丁卫一击不中,被赵云控制住右手。丁卫狞笑着看着赵云,左手剑鞘亦向前击出。赵云心知有异,又立即制住他的左手。只见丁卫按动剑鞘上的机括,一阵黑烟立即涌出,喷向赵云。
赵云躲闪不及,正中面庞,只觉双眼一辣,一脚踢开丁卫后,退到一旁。这匕首乃是公孙续的防身匕首。公孙续方才在帐内蹲下与丁卫交谈,用手轻抚其后背时已偷偷将匕首交到他手里,当时丁卫的背后都是他的手下,自是无人多说。这匕首不过巴掌大下,丁卫握在手中,即使后来赵云在侧也未发觉。
当时公孙续将匕首交于他,悄悄与他言道:“将赵云杀了,后续的事交由我来处理,除掉他我必能救你一条小命。这匕首你知道怎么用的,不用我教你!”其实当众刺杀军中屯长,即使是公孙续也救他不了,丁卫又何尝不知,但溺水之人哪怕明知那只是根救命稻草,也会紧紧抓住,再不济也可以在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毒烟并不致命,只是使人短暂失明,但其喷射却急,并且喷射面极广,是以连赵云都不能够避开。而且那匕首却真真淬了致命剧毒,中者立即毙命,因此匕首通体黝黑,却在火红的夕阳下泛着蓝汪汪的光芒。
丁卫中了赵云一脚,也不甚好受,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站起来。此刻赵云的部下都已被公孙续的人拦住,根本无人能够上前相助。丁卫见赵云伏于一角,显是眼睛受伤,他慢慢潜过去,又是致命一剑狠狠刺去。
公孙宝月欲上前相助,却被公孙续的人重重拦住,公孙宝月当即喊道:“赵将军,選位来袭!”選指西南,赵云赶忙闪身避开。丁卫见一击不中,复又攻上。他武功本就不弱,此刻对赵云又怀有切齿之恨,下手便不容情。赵云忽然失明,心中惊惧,而身上又并未携带兵器,又怎能抵挡丁卫的连续攻击。
公孙宝月见指明方位已是不及,忽然福至心灵,大喊道:“鹞子翻身!”赵云突闻此言,茫然之间,也不做多想,立即仰面后翻,正是一招鹞子翻身,躲过匕首来刺。
公孙宝月见此招奏效,赶忙又报出“老树盘根”、“霸王巨鼎”、“黑虎掏心”连续三招,赵云依言打出。所谓旁观者清,有公孙宝月从旁指点,加上赵云的高强武艺,丁卫又岂能阻挡,形势在一瞬之间便是逆转之象。
公孙续勃然大怒,冲公孙宝月道:“你给我闭嘴!”
公孙宝月白了他一眼,继续指点赵云,道:“坎位,山雨欲来!”她与赵云所学武功路数完全不同,因此所喊的乃是北平军的军体拳,这些招式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通晓,否则丁卫早已抵受不住,但即使如此,同样的招式在不同的人使来仍然有着不同效果,赵云在这每一招之中皆注入了排山倒海般的劲力,丁卫的失败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公孙续见公孙宝月不肯闭嘴,怒道:“好得很呐,胳膊肘向外拐!咱们兄妹俩也很久没有切磋过了,今天咱兄妹俩就好好比比!”说罢便进招攻向公孙宝月的左肩。公孙宝月武功本就在公孙续之上,况且公孙续也不敢真的伤了自己的妹妹。公孙宝月轻轻侧身便已躲过,但即便如此,赵云那边就已指点不及了。
赵云见公孙宝月那没了指点,心知她那里必受到阻拦。所幸他武功甚高,听音辨位之能优于常人。且已然适应了眼下失明的境遇,一时之间倒也应付得了,只是仍不免有些慌乱。
丁卫见久攻不下,早就心下焦急,而此刻赵云又失了指引,招式越发急躁了。但如此一来,位置暴露得也就越明显。赵云听音辨位,展开滚地堂腿法,于地面之上围绕丁卫滚地而击,一时之间竟将丁卫踢得手忙脚乱,而丁卫手中的匕首却伤不着赵云分毫。
这滚地堂腿法虽然极为有效,但是愿意去学的人并不多,毕竟临敌之际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还是极为难看的。卢植当初传他这套功夫时也曾思虑再三,可赵云不在乎这些,他出身寒门,而且本就是现代人的他哪里有那些贵族的各种自恃身份的习惯,实用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