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含章可贞从王事 履霜良驹黄裳衣(九)
邈灵不知如何回答,倒是莘骐忍不住说道:“我看倒也未必,这夺江山要打基础,坐江山更要打基础,想想吾之教训吧。”贤鸺道:“长和宽如今都有了,难不成还要再去给他搞一个高和低不成?”边说边行,四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沸泉湖边。邈灵不解怎么信步就走到了这里,却见湖里一条绣船正缓缓向自己靠了过来。
大家定睛一看,见那船头,立着一位清秀姑娘,远远地便在不停地向着他们招手。美淠说道:“邈灵快看,那个姐姐在向咱们招手呢。莫不是六三爻姐姐来了。”待绣船靠近,就见那姑娘面似芙蓉,肌肤如雪,眉如柳丝,眼似水杏。邈灵不由分说,急抢前两步,说道:“是六三爻姐姐吧?六三爻姐姐好,我正想着姐姐,姐姐就现身了。”
六三爻道:“不错,我是六三爻。”邈灵道:“姐姐前来,必定又有指点邈灵之处。”六三爻道:“是的,汝已让洪太祖得了地长和地广之利,但还有地厚之利未得,故特前来相告于你。”邈灵道:“地厚之利?具体乃指何利?”六三爻道:“‘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莘骐道:“‘含章’?吾知‘章’者乃才华也。‘含章’之意,是指具有满腹才华之人吗?”六三爻道:“正是。”美淠道:“我知道这种人,嘴皮子上功夫了得,打仗却不见得有什么能耐。”六三爻道:“你说的不错,打天下靠他们不行。但要坐天下,不靠他们也不行。”邈灵道:“所以这‘可贞’者,就是判定其乃坐天下可用之人?”六三爻道:“对啦,现在正是该请这些人‘或从王事’之时,让他们出来为洪太祖坐稳江山效力啦。”
莘骐道:“这‘无成,有终’,甚是不好理解。”六三爻道:“有才学之人,往往都孤傲不巽。故得善终者稀也。‘无成,有终’,就是告诫他们,这为君王之事效力,就要少些恃才傲气的清高,并不以有成自居,即‘无成’,这样才能收获人生有所善终结局,即‘有终’是也。”邈灵道:“明白了,只是不知何处方有此等‘含章’大才?”六三爻道:“适才吾过桂花湖畔,见仕子王伯良、名士侯方乙坐于石矶之上,与几位书生丝竹管弦,一觞一咏。邈灵君何不前去一探究竟?”
邈灵道:“桂花湖畔?几日前吾也曾见岸上确有几个酸儒,没想到却是太祖眼下急需人才。我这就前去,把他们网罗到朝廷里来。”六三爻道:“此乃成就‘坤’卦事业所需之精神,邈灵君多加努力。”邈灵道:“谢神仙姐姐,看我附庸风雅去也。”六三爻被他逗得露齿一笑,化鹤飞天而去。
翌日,邈灵官船缓缓靠向桂花湖畔。岸上王伯良、侯方乙等人斜眼相觑。见邈灵下得船来,那王伯良竟视若无人,轻启歌喉唱道:“且横牧笛歌清昼,慢叱犁牛耜白云。王侯富贵斜晖下,仰天一笑乐春风。”歌罢弹至曲终,只闻音韵幽扬,清婉欲绝。侯方乙接着唱道:“教化默融远国民,风行草动总归仁。朝鸣彩凤巫山下,灵瑞须昭大圣人。”也是令人尘襟顿爽,恍如身心俱飞。
邈灵上前,与众人拱一拱手,说道:“诸位贤士,如此清音雅韵,甚是令人倾慕。下官上岸讨杯土酒,不知是否打扰?”王伯良道:“军师大功,我等皆能得享太平。一杯土酒,不成敬意。”邈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妙啊!好久没有喝到这么醇厚的乡土之味了。刚才诸位说到得享太平,但这太平二字,在下倒觉得甚是沉重。”侯方乙道:“军师还有何事担心?”邈灵道:“天下虽定,但尚未解决守成问题。吾惟恐江湖尚未平静,庙堂又是一片狼藉。”王伯良道:“不知当今圣上,可与你之所想,达成一致?”邈灵道:“当今圣上,善于纳谏,愿与贤者共治天下。”
王伯良道:“既如此,吾谨奉上几言,愿君切记。”邈灵道:“仁兄请讲。”王伯良道:“审慎用人、因才授爵、厘改制度、以匡邦国。”侯方乙道:“吾也妄加两句。”邈灵道:“贤师请讲。”侯方乙道:“树立朝廷威仪,严治贪官污吏,疏浚漕运惠民,开科取士纳才。”邈灵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二位何不与我同去朝廷,辅佐圣王治理天下。”
王伯良道:“吾等愚钝,只恐难当大用。”邈灵道:“此言差异。打江山重破坏,能血腥屠城者才可当得大任。今天下初定,立法律,建吏治,理税收,正需你等之力。若力辞不就,恐今日太平,不过过眼烟云尔。”侯方乙道:“军师所言极是,吾等苦读经年,亦知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就请军师提携,吾等当以天下为重。”邈灵道:“我这里先替圣上谢过诸位贤者了,有君等为圣王安顿人才、设计制度,圣王开万世基业的抱负,当有可实现之基础了。”
数日后,京城大殿后殿,王伯良与侯方乙帮着太祖穿戴冠冕。王伯良慎重地将冠冕戴在太祖头上。那冠冕顶部是一块前圆后方的象牙冕板,冕板前后垂十二串玉制“冕旒”。它们在洪太祖的眼前脑后来回晃动,使他极不舒服。洪太祖道:“这劳什子,如此沉重,戴在头上,脖胫已是不能转动。不戴如何?”王伯良道:“圣上万万不可再有此言。贵为天子,举手投足必须合乎礼仪,冕旒虽重,但在朝堂之上您便不会乱动,这样才会具有帝王仪态,威服万方。”
洪太祖道:“看来这身为皇帝,并不是件轻松之事。”侯方乙用玉笄将冠冕与太祖发髻拴结,并在笄的两侧系上丝带,在颌下系结,然后又将丝带上的紫金“允耳”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