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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密云不雨自西郊 既雨既处有灾凶(七)

  果然,六四爻离去后不久,因魏中贤的死,内阁成员竟集体提出辞职。禧宗帝时,因常年不理朝政,内阁成员皆由魏中贤选定。导致这些人对魏中贤的效忠甚至高过了皇帝。贤鸺清算了魏中贤,内阁成员自是惶惶不可终日。思没有了内阁,整个国家机器便不能正常运转,这对刚刚继位的贤鸺,肯定会形成不小打击,于是便以集体辞职相要挟。

  见贤鸺一时慌了手脚,美淠就对他说道:“出现这种状况,还是你对魏中贤势力估计不足导致的。既然除魏中贤是不得不为之事,如今惟有破釜沉舟,方有可能扳回一局。”贤鸺道:“姐姐所言,正是吾心中所想。我这就下令将魏中贤安排在内阁中的主要成员交法司议罪。然后再将魏中贤害死、削职的官员,该平反的平反,该起用的起用。”

  贤鸺说干就干,亲自主持选拔了四批,共一百三十二个给事中和御史。这些新晋官员,基本与魏党一派没有关联。故上任后皆能以清除魏党为己任,朝政言路渐趋清明起来。针对财政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现象。贤鸺用一道谕旨,罢除了为皇室服务的织造、煅烧、采办等一切不急之役。又停止了皇宫的一切土木营造,接着便削减了自己和后妃们的吃用开支,又直接免除了受灾郡县的赋税,以利与民休养生息。

  见上述新政渐渐收到成效,贤鸺又戒谕官僚,不得结党营私;再向边镇拨发银两,在建立起完备的监察制度后,撤回了各地的镇守太监,颁旨严禁宦官干政。这些匡乱拨正举措,让久处困境中的帝国臣民,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世逢世道末日,贤鸺面对的难题实在是太多了。地处辽东,自于万历末年建立起自己的后金政权后,到眼下已是羽翼丰满。关内陕西则连年大旱,赤地千里,人口大量逃亡;中原大地也是灾荒不断,社会动荡。灾民为了活命,自天启中期爆发民乱后,规模也是一年比一年大。

  贤鸺将解决这些棘手之事排了一个先后秩序。思在解决后金威胁后,借恢复故土之威,重振帝国雄风。但在将大量兵力、粮饷投到边关后,局势不但没缓和,反而激活了边关各种危机。贤鸺见用兵于外难收成效,便将解决民乱提上议事日程。不想民乱没有解决,因练饷,剿饷之事,又形成了“重征”,造成了更大范围的灾民造反,这就等于给燎原的民乱之事火上浇油。

  为了尽快使帝国起死回生,贤鸺鸡鸣即起,夜分不寐。白天在文华殿会见群臣,晚上又在乾清宫批阅章奏。军情紧急时,甚至连续几个昼夜都不休息。又自奉节俭,带头穿浆洗过的旧衣,龙袍袖口在龙椅上磨烂,吊着线头也不予更换。宫中本就数量不多的宫女,也悉数遣送出宫。历代君主留下的金银器皿,也都让人拿去化了,充作军饷。就是身边卸厨,也没留下几个。如此宵衣旰食,夕惕朝乾,为的就是将六四爻所说“血去惕出”化作实际行动。有时半夜看奏章饿了,就让太监去街头小摊买点小吃消夜。

  美淠眼见贤鸺因为操劳瘦弱下来,眼角都出现了鱼尾纹。才二十来岁却已是满头白发。只好又请出九二爻与九五爻,前来为他出谋划策。九二爻与九五爻现身后,就听九二爻十分心痛地说道:“贤鸺君欲靠一己之力,便能顶起整个天下。但浑身是铁,汝一身又能打几颗钉。如今惟有用好贤臣良将,出现‘牵复,吉’的情况,汝当下所对危局,方有可能得到缓解。”贤鸺道:“‘牵复,吉’?哥哥所说,乃何意也?”

  九二爻道:“汝在这‘小畜’阵里,实不过是一头小牛,却想将一挂破车拉回正道,谈何容易?只有任用识途老马,与汝一道奋力牵引,即‘牵复’之意,汝才有可能凭借于此,去收获一个吉祥吉利的结局。”美淠道:“听明白了吧?这‘牵复’的‘牵’,就是牵引。‘牵复’即有人出来牵引于你,贤鸺才有可能将这挂破车拉回正道。”贤鸺道:“但在这‘小畜’卦中,何人才能是能帮朕一把的识途老马呢?想那禧宗帝,虽是不理朝政,却有魏中贤治理天下,圣夫人客氏管理后宫。而如今朕在这宫内宫外,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有什么左膀右臂出来,帮吾将这朝政牵至正途?”

  美淠道:“然汝作为一头小畜,对外无打仗之能,对内无理财之术。难道仅凭‘宵衣旰食,夕惕朝乾’,这么单打独斗地瞎闯下去?九五爻哥哥快给他支个高招吧,我都要急死了。”九五爻道:“好说好说。‘有孚孪如,富以其邻’。”贤鸺道:“又是谜一样的话语,哥哥快给吾解释解释。”九五爻道:“九二爻已经说了,要找到识途老马,将贤鸺君引上正道,才可获吉,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我所能做的,就是补充一句:如果你能用好这个建议,让这种人帮你大有所获,不论在军力,还是在财力,各个方面均能超过威胁你的邻居,即所谓‘有孚孪如,富以其邻’,那对解决南宫眼下所面临的问题,其结果就是不说,你也会心知肚明的。”

  美淠道:“知道了吧?这‘有孚孪如’的‘孪’是维系不断。‘有孚孪如’就是说能够维系自己的收获持续不断;‘富以其邻’的‘富’是富而有余,邻则是邻居、邻人。‘富以其邻’是说你的收获,能够富裕到超过邻人的程度。”贤鸺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不言自明的真理!故吾现在,若能在军力和财力等方面,全面超过威胁我的对手,其结果当然就是不言自明的。”

  送走九二爻和九五爻后,贤鸺开始积极寻找何人才是能够担负“牵复,吉”之重任的识途老马。针对后金威胁,不少朝廷大员向他推荐了前任辽东巡抚袁崇涣。对袁崇涣贤鸺还是十分熟悉的。其在天启年间久镇辽东,熟知敌我情势、山川险易。又知采取以辽土养辽人、以辽人守辽土之策,恢复锦州、右屯等军事重镇后筑宁远城,使边防从宁远向前推进两百里,基本收复了天启初年的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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