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樽酒簋贰坎有险 纳约自牖终无咎(四)
邈灵没想到心中所虑千难万难之事,就这么轻易有了结果,说不得是心花怒放,慌忙跪地行那子婿之礼,吕公含笑将其扶起。送走邈灵之后,吕媪甚是不悦,对吕公说道:“你以前总说稚儿是大命之人,将来一定能嫁个了不得的人物。现在怎么轻易就将其许于一年长许多的泗水亭长。”不想吕公却笑道:“这刘季隆准龙颜,面有天日之表。当今之世,绝不可能再有出其之上者。稚儿得配刘郎,真好福命也!”吕媪这才转怒为喜。
年关一过,便是花烛之期,邈灵与吕稚交拜了天地。做了新娘的吕稚更见千般娇艳,万种风情,操持家务甚是贤惠。邈灵娶了吕稚后,并不见自己有什么大的机会。只好整日再与朋友周旋,骗吃骗喝,三天两头家中难见人影。那吕稚虽是富家小姐,倒也能谨遵父言,孝顺父母,养育儿女,独立支撑着家中一切事务。吕媪眼见邈灵年过四旬,仍是平平,便对吕公颇有怨言。吕公则道:“莫急莫急,女婿福运未至,一时无法发迹。”吕媪道:“我倒是不急,眼见这女婿转眼就知天命。何时发迹,稚儿才能得享福报?”
不想这话说过没有多久,便闻朝廷颁诏,令各郡县遣派徭役人丁西至骊山,修筑始皇帝陵寝。沛县人丁三百,便由泗水亭长负责押送。邈灵告别家人后,便带了徭役队伍向西而行。由于都是沛县子弟,与邈灵甚是相熟。谁家娃多大,谁家牛下犊,邈灵平日里都是记得清清楚楚。一路上见那些人丁,都是家中支柱,没了他们,家也就没了,心中甚是不忍。凡有欲归者,均一一放归而去。待到了丰县西的涸泽,细点所解人丁,竟已十去六七。
邈灵自思道,如此这般,即使到了骊山也是按罪当杀。于是便买了酒肉,与众人豪饮大醉后,说道:“汝等都走了吧,放走人丁吾已构成死罪,从此也只有亡匿山野之中了。”众人闻言立刻四散而走。但没过多久,又有数十人回到了他的身边。其中一人说道:“刘季兄为人仗义,吾等均无家室之累,愿与兄长同生共死。”邈灵大喜,便带着他们投泽中小路而走,准备前往芒砀山找一安身之处。正行间,于前探路的一名壮汉回来说道:“哥哥且慢,前面道上有条大蛇挡路,无法逾越,咱们另寻道路而行吧”。
邈灵正是酣醉而行,脚下还不能自主,便趁着酒劲说道:“大丈夫独步天下,何物敢阻我之道路?”说罢拔剑向前。走不几步,果见一条丈八之长的大白蛇,横亘于泽中。邈灵醉中,哪知凶险,一个箭步上前,就将飞升而起的白蛇一剑挥落。然后又扑上去补上几剑,立时将其斩为两段。众人见邈灵如此神勇,无不从心底里折服。邈灵仰天大笑,与众人又走出几里地后。酒气上涌,一跤跌倒,竟然就地酣睡整夜未醒。
第二天早上,追随邈灵的诸多义士随后赶来,经过其斩白蛇之处,见一老妪手揽两段蛇身痛哭不已。便有人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道:“老妇人为何如此伤痛?”老妪说道:“吾儿乃白帝之子,知今赤帝之子当主天下,特至此向其讨封。不想却被赤帝子挥剑斩杀。”那人更加惊奇,问道:“汝儿乃白帝之子?那你是何人?”几人正思问个究竟,那老妪闻言起身即走,转过几个山头后,立时便没了踪影。义士中有通史者,其向众人说道:“不知这白蛇是为何人所杀?其为赤帝之子,若能追随于他,吾等前程不可限量。”
有好奇者追问他道:“不知这赤帝白帝,有何说头?”就听那通史者说道:“五帝中,伏羲是为青帝,炎帝神农氏及黄帝轩辕氏时有赤帝出。蚩尤之后人中出白帝,统治山东诸部;另有黑帝颛顼传位于帝喾,帝喾的后人建有夏一朝,是故夏乃黑帝一族所统天下。商汤出身山东部落,属白帝一脉,入主中原后建有商一朝。大灭黑帝血脉,唯昆吾国子弟南逃于荆湘之地,建立楚国,延续了黑帝余脉。秦乃白帝血脉,自不能容楚与己并列。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黑白之争尚有好戏。然今日忽有赤帝之子出,其源必能溯至炎帝。若黑帝白帝相斗不止同归于尽,这赤帝之子,又将开一全新之朗朗乾坤矣。”
众人听了,大呼不可思议。前行数里后,见邈灵正手拭剑上残血踉跄而行。众人不由心生敬畏,上前将其围住,尽述老妪之言。邈灵听了,心中暗想,籛孚祖师说这“坎”卦,乃是成就天子之卦,果不虚言。便向众人说道:“既然白帝之子已为吾所杀,这秦王室气数便难长久也。吾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召集天下英雄,做番大事如何?”
还是那通史者说道:“红是火德,君为炎帝之子,自当以红为尊。现即可将红旌之旗打起,于芒、砀二山之间安下营寨。待时机成熟,即可出山问鼎天下。”众人闻言,齐声说道:“能随哥哥去取天下,事成之日,吾等皆可为开国元勋矣。”
邈灵便率领众人到了芒、砀二山,并在山泽中建起了营寨。此时,有关赤帝之子降世的传言已经广泛流传。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邈灵便哨聚起了数千人马。除了每隔几天外出劫掠粮食,他还命令手下的喽啰们,在山间开垦田地、建造房屋,并开始饲养家畜,做起了长久立足的打算。
但邈灵心知,此举实是死路一条,虽能藏身山泽,但官军前来剿灭只是早晚之事。于是难免心生忧虑,每日除与美淠酒肉找醉,实是不知如何作为才是正事。不想一日,忽见吕稚竟带了两个孩子寻进山来,遂诧异问道:“汝这婆娘,是如何在这莽莽大山之中,径直找到吾这山寨之门的?”吕稚回道:“我哪里能知汝之下落?只因陈县告急。吾父告我,进山后但见有七彩祥云处,便是刘郎藏身之地。吾与两个孩儿进山,果见一处大云,时有霞光萦绕。便与孩儿们径直闯来,未想果真应验,云头之下就到了你这山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