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的?”
苏喻背对着他,房间的窗帘紧紧地锁住了阳光,只有微弱壁灯灯光打在前方。
顾钰笑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苏喻,一身黑色长裙,她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现在变漂亮了许多啊?”顾钰带着匪气走近,苏喻听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轻轻一使力,椅子“呼”一下转了过来。
他弓着身子低头看着她,两臂撑在椅子两侧,苏喻抬头,只见他的唇离她如此之近,他启唇,呼吸声吹动着女子的发丝。
“看来京内确实养人啊!”
苏喻感觉被禁锢住,男子宽阔的胸膛完全掩盖了女子的柔媚,她有些不习惯,白皙的面容上染上薄薄的一层愠色,“顾钰,你起开。”
顾钰压着心中的火气,动作反而愈发张狂,“怎么,现在是该叫你一声‘夫人’?”他低头贴着她的脸在耳边说道。
苏喻感觉越发不自在了,顾钰太大胆了。
男子身上的热气蒸腾着,她感觉就像在被放蒸笼里在蒸煮。
顾钰看着眼前纤细而高傲的脖颈,肌肤白皙,看不见一丝毛孔,仿若上好的玉石刚被采出来,黑瞳染上了一层欲色。
他脑海里千般念,终不如直接……
“啪——”清脆的巴掌声如同一声巨雷响彻晴空万里。苏喻身子向后仰,与顾钰拉开距离,然后便是一巴掌。
“顾钰,你不要太放肆了!”
女子故作发狠地语气,在顾钰看来不过是一直宠物猫,伸出爪子在撒娇示威,他伸手抓住苏喻的手腕,然后一只手便轻轻地将她双手反扣。
“阿喻,我可是清晰地记得当年你是如何跪伏在我身旁的?”顾钰谈起了她的过往。
苏喻圆目微睁,眼里映出顾钰的身影,当年在奉城的那些事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过往,她是怎样挤入顾家的,然后在一众佣人中被选到顾钰的身旁。
然后又是怎样费尽心思去琢磨着他的喜好,听说他喜欢冬泳,她选择在晚上休息时偷偷去外面的野湖去练习。
听说他喜欢去听戏,她去偷偷学。
听说他喜欢篮球,她花时间研究如何快速拦截。
听说他喜欢……
在贫苦的日子里,她将他定为了自己未来的目标,一直到13岁那年,她终于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她是顾家那混不吝的小丫头。”
“混不吝”奉城人给顾家三公子顾钰的爱称,毕竟这位公子啊!初见惊艳心怜,之后那就是麻烦事不断,心生烦躁。
你若得他庇护,哪怕你翻上天,他都会拍手叫好!
若为他所不喜,那可就太惨了!你活着的每一刻,他都觉得是在污染空气、脏了眼。
空气寂静无声,她的反抗也是那么的无力,苏喻终是抬眼正色,用当年那种温柔的目光看着顾钰说,“你想要什么?”
“阿喻,乖。”顾钰也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依旧是多年前的模样,只是被时光打磨得更加闪亮了。
他一手揽腰,一手抓着苏喻的两只手,在苏喻的惊吓中互换了位置。
如今是他坐着,而她正坐在他腿上,女子的脊骨与男子的胸膛一柔一刚,如同最美好的愿景。
苏喻惊魂未定,他动作太快了,一瞬间失重又落下的感觉,导致她现在脑子有点宕机。
顾钰将头埋在她肩胛处,不忍发笑,鼻尖是女子身上的体香。
苏喻感到自己手臂上独属于他的发丝,正如他的笑容般撩动着谁的心?将往事铺陈成最美的霞光。
置身黑暗,她却仿佛看到大漠斜阳。
“阿喻,”他低声轻语,苏喻自是听出了他口中的别样意味,她睁开紧闭的双眸,看着他,梨涡浅笑,犹如当年那般。
“顾钰,这里是京内。”
苏喻的话如同一瓢冷水般泼向顾钰有些发昏的头脑,让他清醒清醒。
顾钰抬头,深情的眸注视着她,然后……
晚上十一点多,公子镜带着风霜满城踏入了悬镜宫,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夫人几点出去的?”
公子镜不见愠色,看不出悲喜地问话。
有人答道,“12点35分。”
“公子,下午两点夫人约见杜嘉暄在‘兰啡可’,3点左右夫人说她有点不舒服,想要回家,杜嘉暄小姐便先行离开了。之后有人看到她进入了商场里的一家服装店,之后再也没见出来了。”
李钰刚才特地亲自赶往榄菊湾,去问了下杜嘉暄。
得到答案后,立马赶了回来禀告。
公子镜听了,面无表情,显得格外的淡定,“所以,人丢了是吗?”他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反问说。
李钰头更低了。傅辛言看着他们这些人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十分的生气。
可是,他又不能发作。
因为,自从嬴氏皇朝建立初始,他为了稳固权势,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归于他一身,任何调兵遣将、监控侦查、大事筹谋、小事决断等等都必须经由他一人之手。
未经他的许可,一切勿动。
擅动者,唯有死罪。
“这皇朝是他一手缔造的‘盛世’,他放不下权,总担心有人会夺权篡位,如今苏喻一事,恰恰好也证明了这一点,‘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功足矣。’”
“即使那个人是神,也不行。”
“我想,这便是我们等待的好时机。”
……
程羡生约见木洋洋、周明毅于榄菊湾,几人深夜密谈,计划着一场“大变局”。
差五分就到12点了,杜嘉暄原本早已入睡,却因深夜李钰造访一事而起身,之后更是深夜传信其兄长傅思卓。
“哥,苏苏今天和我见面后,一直没有回去,我怀疑是有人……”
杜嘉暄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她哥哥傅思卓冷静无比的声音传来,“暄暄,她如今是公子镜的夫人,这是在京内,有谁敢绑她?许是人家夫妻二人有矛盾,她不愿回去。这事你别跟着瞎操心。”
“哥,我了解苏苏,她绝不会是这般爱耍小性子的人,你相信我好不好?哥,拜托拜托。”杜嘉暄还是心有不安,她总感觉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妹妹的撒娇让其兄长傅思卓也有些动摇了,“暄暄……”
话说到一半,杜嘉暄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思卓,如今世家式微,嬴氏皇朝初立,公子镜并非是个有容人之量、心胸开阔的明君,我们此次出手,极有可能会被清洗。”
杜嘉暄沉默了,她听出了嫂子陈梦晓的意思。
杜思卓也无力反驳,陈梦晓虽是没落世家出身,眼界却是极为开阔,她之言,并非无的放矢,“暄暄。”
哥哥声音里的迟疑,杜嘉暄听出了,他……
“哥,没事,也许苏苏没事呢,我刚才也是瞎担心,哥,我困了。”杜嘉暄夸张打了个呵欠,然后继续说,“你也快睡吧!哥,过些日子我去看看父亲。晚安。”
挂断电话后,杜思卓披着外衣靠坐着,陈梦晓端来一杯白开水,递给了他。
杜思卓接过,抬头对着她温柔一笑,“今天是我考虑欠周,差点……”
陈梦晓摇了摇头,脱了鞋上床,靠坐在他身旁,“思卓,我知道,如今这段日子很难熬,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沉住气,一定会过去的。”
与哥哥杜思卓结束通话后,杜嘉暄坐在沙发上,裹着毛毯也感觉到深夜的冷,她努力回想着今天和苏喻的见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摆钟轻轻地敲,一秒一秒地流过,杜嘉暄想起了一个疑点,今天在咖啡厅似乎是因为见到那个弹钢琴的,苏喻才说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的。
并且在她走后,苏喻根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头继续去逛商场。
这似乎并不正常。
她眉心紧皱,盘腿坐在沙发上,静默地如同一尊雕像。犹豫再三,还是起身离开,“碰——”一下,关门的声音传来。
“世家式微,皇朝初立,此时公子镜定是无人可用,不如从京师堂挑选些合适的寒门子弟,由先生引荐。”
周明毅话刚一落。
木洋洋眸光乍时发亮,“若是有先生举荐,定是事半功倍……”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将程羡生捧得高高的,又对京内时局高谈阔论,论证了下他们成功的可能性。
这一通操作下来,程羡生还没有说什么,周明毅反而对这个所谓的同盟有些鄙夷了。
“此人不可完全信任。”周明毅暗自告诫自己,然后开口问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程羡生说道,“世家不可小觑,他们如今只是在韬光养晦,若是真被他们抓住一二时机,恐又会回到之前的局面。”
“依我之见,此时出头过早,恐成为公子镜的一根刺。再等等吧!”
程羡生说完,周明毅和木洋洋异口同声说道,“先生高见。”
屋内的人不会知道外面还站着一个人,也许是程羡生太过自信了,他相信榄菊湾不会出现“隔墙有耳”,也相信他对人心的全部掌控。
更深露重,明月躲了起来,一个女子站在门外,鼓起勇气却又被劝退。“我该去找谁?苏苏,你在哪里啊?”
杜嘉暄在心里说道。
她站在院里等了好久好久。
“夫人,我们先走了,今夜叨扰了。”木洋洋彬彬有礼地道了声。周明毅也说了句,“打扰先生和夫人了,我们先走了。”
“不用送了。”
“夫人留步。”
……
“几点了?”程羡生问道杜嘉暄。
杜嘉暄只觉手脚甚是冰凉,“抱歉。”其实她也不知道几点了,她等了有多久。
程羡生转身,面对着杜嘉暄,他看出了她有心事,心情有些不好。
是因为苏喻的事吧!程羡生猜到了。
“我想求你,帮我找找苏喻。”
杜嘉暄终是忍不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