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之后，谭生问，“是要准备定下来了？”
张也摇头，“我哪里敢催，她还有这么多未来。”
谭生笑着，边点菜，“不要总是走我的后路，好好的小姑娘，给手弄伤了。”
南唯的不方便，谭生也是看在眼里的。具体表现在，张也不厌其烦地处理好所有事物，递到南唯盘子里。
南唯脸红地看着谭生，“谭老师怎么不会觉得好奇？”
谭生笑笑，只是边喝着茶，“有什么可好奇的呢？你总会有你的道理和立场，这是你的选择，我有什么可问的呢？”
“我以为会被指责。”
谭生笑了笑，“有什么好指责的，年龄又不是什么问题。”
谭生本来想说南先生比赵女士大十七岁，当年也没什么风浪，现代人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又想说要不要让南唯跟着上岛，想想自己还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照顾另一个病号。
三人聊着当下，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很快。
时间还早，从这边回去也不会太晚，谭生没打算送人。
“开完会上岛玩玩吧，风景很不错。”
南唯问，“明天会下雪吗？”
“不一定，要看老天爷。”
南唯侧头问他，“明天好不好？”
张也点头，谭生便讲，“明天中午过来吃饭吧，我让管家备菜。”
回去的路上，雪还在下。
南唯挽着他，“好神奇。”
“什么好神奇？”
路上太湿，他们走的慢，这样可以在路上花更多时间，一边看着沿途风景，一边说着有的没的。
“春天，和冬天。好想集齐春夏秋冬。”
张也应承下来，“以后每个季节都来一次？”
南唯走快两步，在他身前站定，“谭生有管家哎，你会有吗？”
“我没有她的实力，她是转了行，名下工作室的日薪够和我的月薪作比了，甚至会更高。”
南唯摇了摇他的胳膊，“没关系呀，也不用天天这样的，我也不喜欢有别人。我们就简简单单吃吃喝喝，到处玩就好了。”
张也本来想说谭生是不得已，必要要有人照顾起居，想了下还是不要扫兴，只得应承。
“你还有力气吗？”
“怎么了？”
“想你背我回去。”
张也没说话，只是蹲下弯了腰，引着她上来。
天色黑的早，空中只剩点点雪花还在飘，落在地上也很快化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男人肩膀上的脑袋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唯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缘分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不管是十五年前，还是现在。或许和谭生信的鬼神有关，或许只是个借口。但是会有人会真正在意呢？大家都只不过是想要结果罢了。局外人看的清楚局势，不管过程发生什么，都能控制事态按照预期去发展。只有局中人，从头到尾不清不楚。
谭生发了朋友圈，“松风代语，落木净烟。余杭初雪，应如是。”
配图是风景，有岛上的，也有下午在花港观鱼拍的。
懂得的与不懂的，都说着像是消遣——
“过完冬，春天就快到了。”
“水墨云烟，也就是江南了。”
“我慢慢的听，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睛幻想他不会停~”
“谭老师果然是不爱烟火，居然没有断桥残雪！”
都无所谓，当笑话看。
第二日，他们到了地方，谭生带着管家过来接他们俩。
日子开始晴朗起来，该线上线上，该放开放开，生活总要往前走。
“难怪谭老师喜欢住在这里，岛上风景好好噢~”
“你要是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也可以上来陪我住，我让他们加张床。”
南唯笑了笑，“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
谭生回头同张也开玩笑，“好好努力，以后带小朋友上岛玩。”
岛上处处是风景，管家也是随处可见，每个人手上都有事，算不上清闲。
“原先是想在北山那边租个山庄住住，可惜他们房源太紧张，没订上，只好来岛上。也好，什么都周全。”
南唯瞪大了眼睛，“是湖边的别墅吗？”
谭生点头，“之前合作过的制片人春天在那边住过，你们之前不是也在那边呆过，也许是有机会擦肩而过。不过，没有什么必要刻意追求。”
火锅味道重，管家安排他们在最近的餐厅用餐，且是只把场子让给了他们。谭生是他们的贵客，怎么安排也不算过分，何况也不是什么难事。念着南唯爱吃辣，谭生点了鸳鸯锅。半边红油半边三鲜，叫了三斤大虾，又让人切了两斤吊龙。蔬菜自然是必不可少，管家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处理好。
这间是小木屋，吊灯上还有纸糊的灯罩，上面画着不知名的水墨画。边上砌出来一个长吧台，可以调酒煮茶。管家把锅烧开，放了些鸡肉和排骨到清锅里。
“三位一会可以先喝汤暖暖身子，今天天气有些凉，昨夜下过雪。”
南唯睡得早，不知夜里下了雪，“夜里也下过吗？”
谭生点头，“院子里积了雪，早上看还有没消完的雪。”
她特意交代了，如果积雪太多，只要把阻挡通行的雪处理掉就好，不影响的，暂且先留着。夜里降雪的时候她还没睡，在后院看雪。
南方的雪量比不上北方，她过去虽然常年在北方，但是各地有各地的风趣，一如她在余杭有着关于张岱的私心。
张也搭着手帮忙处理食材，把一些丸子先放下去了。
谭生交代管家把壁炉和音乐打开，便让人下去吃饭了。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却也算不上冷清。
屋里子很多摆设都是木制的，壁炉里的木头烧的咔咔作响。边上泛黄的墙有大片的留白，投影打上去刚刚好。
张也帮她们盛着汤，南唯看着墙上滚动的歌词。蛮好听的歌，歌词也应景——
“风花雪月间，
命途有着时限，
飞花有如画，
伴来你淡薄弥漫，
通通也难返，
但求清楚记得那刻的耀眼，
别了他是场短促的聚散，
风花雪月间，
命途有着时限，
飞花有如画，
换来观赏的雪花，
此刻灿烂吗，
面前轻飘碎花会把心事散，
便折返回头都总不是晚。”
南唯正要搜一下这首歌叫什么，谭生已经跟着轻轻唱起来。
“它叫好结局，Pandora乐队的。”
大家都笑了，心照不宣。
没有喝酒，也没有喝茶，倒是加了很多遍汤，直到本来白色的骨汤最后变得近乎清澈。
简单吃完饭，谭生带他们到岛上散步，管家过来收拾残局。
岛上似乎与世外隔绝，没有那么萧瑟。处处都是小瀑布与假山，一片一片的院子隔开，每个院子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树下躺着猫，慵懒蜷着，盘成猫饼。
南唯指着那只猫，跟张也讲，“快看，有猫饼！”
谭生淡淡笑着，带着他们往别处走。
到了一家书店，里面设了咖啡馆，还有各色的香薰。
窗外忽然下了雨，便点了咖啡在店里看书。
谭生问南唯过后的打算。
南唯有些犹豫，这次的事给她不小阴影。
谭生的意见是，可以继续休息一段时间，反正她的本职不需要长期在前线。
南唯依旧犹豫，她没法说是自己不敢面对公开。这段关系马上就要公开了，不是所有都会跟谭生一样讲没人有错。流言蜚语蔓延的时候，总会有脆弱的灵魂被推到风口浪尖。
张也帮忙找着台阶，“又不急，您这是又想着给她找后路呢？”
谭生没再说什么，有后路总是好的。
咖啡香气蔓延，雨水在玻璃窗上作画。南唯看着书，竟然靠着沙发歪头睡着了。
谭生打趣道，“有动静？”
张也把她扶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着。
“怎么能耽误她，估计吃多了犯困，喝了咖啡都没用。”
“倒是宠着她。”
“那没办法，只能惯着，又不是什么大事。”
雨还在下，在玻璃窗上勾勒出没有框架但是自由美好的痕迹。
谭生的膝盖有些受不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给你发了个电话，一会报我的名字让人送你们下岛。”
张也记下，“需要送您回去吗？”
谭生摇头，“这些事情交给管家做就好了，你好好照顾小唯吧。”
上一回见面是他们俩一起去院里探望，这一回是谭生精力好，刚好在这边修养。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且行且珍重。
张也侧头看了下身边的人，单手拿过书，慢慢看着。
等雨再小些，等南唯醒来，他们要回文晖。
南唯做了个梦，许诺问她为什么偏偏是张也。
说当初陈翔也是这样要喜欢南唯，说现在也是张也在惯着南唯，甚至老陆请谭生教南唯。
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联系在一起就是南唯怎么样都不对。
偏偏张也不说话，只是在自己身边，如同躯壳被剥夺，无从安放的灵魂。
无论南唯怎么样去拉张也的手，怎么样去呼唤他，他都无动于衷。
最后她在原地蹲下来，世界陷入黑暗。
“怎么了，睡个觉把脑袋都掉下来。”
南唯心有余悸，“醒来能见到你真好啊......”
“做噩梦了？我一直在啊，没关系的。”
张也抚了抚她的后背，她还在喘着气，缓不过来。
雨小了，张也联系了人，送他们下岛。
南唯一直半缩在张也怀里，拒绝与外界有交流。回到文晖之后，也是很快睡下。
有些事需要她自己消化，张也选择了宽容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