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唯第二天睡到十点多，一夜无梦，一夜好眠。
赵女士并没有催她起床，也没有催她吃早餐，这也是极舒服的。
她赖了会床，换了好几个姿势趴着玩手机。
张也发了条朋友圈，定位在花都。“好耐冇食早茶啦，是梦中的味道。”
照片里有很多小笼屉，南唯能叫的出名字的只有虾饺和豉汁排骨，再多就叫不出来了。
难怪昨天都没有见到张也，原来是去了花都。
本来想和赵女士共进午餐的，最后还是起来洗漱，去了茶餐厅。
南唯一个人吃不了太多，只点了一份干炒牛河和一笼酱汁凤爪。明明是一个人，她却觉得好像是在和张也在一起。
就当于出差了。
心动是会过期的，她怎么好奢求有什么结果。至少她现在已经在张也身边了，不是吗？
南唯晃了晃脑袋，要把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丢出去。
梁言起的早，提前了两个点去排队。不得不说周末真的人多，位置太难排。
许诺到了就打趣她，“不愧是在家养老的人，气色就是好。”
“有些人离开渣男之后，气色也好了不少嘛。”梁言反击。
这个话题到了南唯这里，没什么可说的，她身上没有这些可作为谈资。
未来太过飘渺，三个人开始聊当下。
“南唯真的好福气，跟了谭生。陆老板的老师，那得多优秀啊~”
“跟着谭老师真的超级轻松，把她交代的任务做完就可以了。毕竟她也不用坐班，指点完我就跑了。完了我就得找机会逮着她问问题，还好她只带我一个，我就不用跟别人抢时间了。”
梁言脑子里闪过什么，“谭生？谭生是不是有院里的背景啊？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南唯摇头，“不是很清楚，但是前几天老陆走的时候是在这里吃的饭，谭生好能吃辣，噢，好像还会讲花都那边的白话。”
梁言忽然来了兴致，“跟你们讲讲院里那位谭生吧，她超级叼的。”
许诺撑着脸，“哇，这么厉害的吗？”
梁言，“那当然，我靠我跟你说，那位十七岁就一个人去了京都，当时和她后来的先生在谈恋爱。这还不算什么，谭生转专业也是炸裂的，医疗转航天，她先生又是学法的。当时俩人真的算是佳话，不管是在学术圈，还是在院里，都是相当炸裂的。后来赶上非典，完了谭生就被院里的人给护着带走了。没多久，谭生就出国深造了。她在藤校读了医学硕士，完了说是和外派的师兄在一起谈了一阵。不是，毕竟是队里的，直接碾压初恋，初恋算什么啊？还不在身边。这还不算完。谭生是身在曹营，回来之后在四院待了一阵，听说还是心系航天，有一次开会的时候就一个人跑回了京都，后来又去了辽沈那边。她这一折腾，就是十年。听说后来在辽沈那边，和她初恋的那位先生结婚了。”
“我去，你这信息量太猛了啊，梁言，揣着八卦不说是吧？”许诺挠她。
梁言打回去，“哎不是，这道听途说的事儿，只能听个乐，都没官方消息的。还没完，刚讲到分离十年是吧？她在医疗行业和航天行业反复辗转对吧，那时候她就三十出头而已。但是生完小孩之后，她就离开了这两个行业，跑去做市场了。当时好像是在做传媒，我去，在他先生老家那边做传媒，她是真有胆子。后来就是越做越好咯，然后被那边的学校请去讲课。后来就是艰难三年了嘛，她先生就去世了。好像是感染的最早的那一批，还是在国外，想想就很痛苦。最后也是，连遗体都没带回来，就在那边捐了，为医学做贡献。啊对，听说她先生去世没多久，她也出了事故，直接截肢了。就是你说她传奇吧，她也挺凄惨。这辈子过得这么跌宕。”
南唯摇头，“那不是她。我的谭老师只是心脏有问题，然后做了关节置换。”
许诺点头，“对对对，台里人尽皆知，谭生是被老陆专门请回去的。但是身体不好，所以可以不用坐班。南唯也没有定下来以后要不要留台里，所以谭生也挺松的。”
梁言有些吃惊，“你没打算留下来吗？”
南唯摇头。
留下来之后，又要如何同张也在一起呢？不合适。如果不在一起，就还说的过去，至少没什么惊诧。
南唯再次摇头，这次是自嘲——一切都还没开始，也许已经结束了，在胡乱担心什么呢？
梁言看着她反复摇头，想到什么，但没有说。
无端的猜忌，怎么好拿去攻击人呢？
许诺边吃饭边说着，吐字有些不清楚，“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传奇哎。”
南唯，“对啊，离经叛道真的好爽啊。可惜我们都太乖了。”
梁言举起茶杯跟她们碰杯，“那么，从今天开始，就做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许诺第一个把杯子碰上去，南唯慢了半拍。
梁言努嘴，“哎哎哎，想啥呢，干杯啊！”
南唯笑了笑，“晚上有的是碰杯的机会，你喊啥。”
……
酒馆是南唯找的，一处清吧，环境还不错。
开局三杯自由古巴，敬自由。
快乐水混黑朗姆，纯纯小场面。
然而有些话，进不了状态，就说不了。
工作之外的谈资当然是感情。梁言没什么好说的，已经在和院里的人谈着，家里知根知底，对方人确实还不错，主要也是没时间。梁言便有了足够的自由。
许诺和京爷分开之后，虽然低迷了一段时间，但是紧接着又是在工作，也就平缓地度过了这个时期。
都没什么可说的，就剩南唯。
指定有事儿憋着。
“喂，你首先，不能爱上谭生吧？”
南唯自嘲，“怎么会，她是我的榜样。”
“那也不能是老陆吧？他都是有家庭的人，年纪还大。”
南唯依旧摇头，“都不是。”
她想说她也不介意年纪大的，二十岁以内她都能接受，何况张也只比她大十来岁。
“算了，心动会过期的，喝酒。”
敬完自由喝纯饮。
红方总是很好入口，那么纯那么烈，像在座的每一束热烈的灵魂。
南唯酒量还不错，连喝了好几杯红方。她没点黑方，只是觉得不合适，或者说，出自本能的不喜欢。收尾的时候喝的是茉莉朗姆。
白朗姆的清冽冲在最前面，黄柠檬在中间上蹿下跳各种找补，收尾之际是茉莉的回甘。
太清甜，太丰富，太扣人心弦。
南唯拍照发了条朋友圈，“不要太爱茉莉朗姆，茉莉回甘冲上来简直比白月光还要夺人性命。”
梁言和许诺没有再喝，怕接下来不好回家。
院里有人开车来接梁言，梁言也就顺带把三位都送回家了。·
南唯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心里却越来越清醒。
你看啊，没有张也在身边的一天，也能好好过，而且这样他就不会扰乱你的心神了。所以呢，为什么要强求。过期的心动，有什么好继续说的吗？好像并没有。但是会忘记吗？不会。怎么会忘记？
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区区晚上八点。还是有些太早，南唯在小卖部买了火腿肠，去小区后院喂猫。
好久没过来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小猫认识她。好在火腿肠还是很奏效，瞬间召唤了新生小猫过来。
她见到新生的猫，只觉得悲哀。
流浪的母猫没有人带去做绝育，所以反复怀孕，反复带着新生的小猫流浪。
过来的这只小白猫，有着湖水一样的蓝色眼睛。有些怯弱，且有些凶。
南唯也是怕被咬，把火腿肠掰碎了放在地上，自己站在边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谭生。
“谭生唔贪生，唔知潭水深。”
所以有些话还是要说，有些声音需要被听见。不然永远会有听不见的喊叫与呻吟，永远会有无辜的生命。
像这只小白猫。
小猫怎么会知道世间疾苦，它只知道它没有家，只有天天带着它东躲XZ的妈妈，还有时而出现的火腿肠和猫罐头，以及一些满是毛球的旧衣物。
它没见过世间疾苦，所以还在当下享受着宠爱。
有一天它会自己在外面闯荡，会饿肚子，会被车碾，会被投毒。
但是南唯又能做什么呢？南唯什么都做不了。
不管是面对这只猫，还是张也。
母猫咬着另外一只小猫脖子走过来，放在南唯面前，南唯也给它掰一节火腿肠。
是很混搭的一只小狸花猫，跟爆米花炸糊了一样的配色，眼睛是闷青色。大概是哪只不知名黑猫干的屁事。
夜太深，路灯也灭了。
南唯摆摆手，“没有火腿肠啦，下次再来看你们。”
那只母猫好像听懂了，过来蹭了蹭南唯，然后走了。
南唯走回去的时候，心想，看吧，多充实的一天。心动过期就过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嘛。然而到了家门口还是心软，反复检查手机，都没有消息进来。
烦死了，脾气上来了。
南唯火速洗完澡，回房间。
她这会有心里气，也算是借酒壮胆。
说什么呢？如果电话打通说什么呢？就说是打错了。
很好。
南唯打开聊天软件，语音电话拨过去。
来电铃声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听。
甚好，醒来就装醉。不用解释了。
南唯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