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窗帘遮光性很好，她昨夜睡的深，中午醒来拉开窗帘才发现天光大亮。
张也给她留了字条，说是去台里了，楼下有一家早餐店，他们家的馄饨很不错。
南唯给他发消息，想去台里蹭饭。
张也还没有回复，她便先去洗漱了。
其他消息早已炸开，但无关紧要。她已经想好了要离开，现在只是开始而已。他们的工作重合部分太多，后面她大概是接受不了的。
她洗漱好，到地方等张也过来认领她。
一边刷着朋友圈，才发现张也随后也有一条，虽然时间是在后半夜。
呜呼，这下是要彻底炸开的。
张也过来接她的时候还带着工作牌，走过来牵她的手。
“睡得舒服吗？感觉怎么样？”
南唯点头。
正是饭点，人开始多了起来，他把南唯护在身侧。
南唯侧着脑袋问他，“有人问你了吗？”
张也装作不知道，一脸无辜，“问什么？”
又是这样笑，很讨厌，偏偏自己又喜欢。
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有压力。”
虽是人多，挑挑位置还是能坐下，刚好角落里有空位，够他们俩坐。
这顿饭两个人都吃的很安静，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打扰，到底是南唯想多了。
大概也只是因为害怕，害怕受指责。
张也照旧收拾残局，她吃的还是太少。
“我下午去运河边走走。”
“嗯，注意安全。”
南唯小声说着什么，张也没听清，她便走过来到他耳边小心说着，“我觉得还是社里的阿姨做饭比较好吃。”
男人笑着，淡声说，“各地有各地的习惯，尊重理解人家。听说今晚的例汤是山药排骨，要来喝嘛？”
南唯点头。张也把餐盘收好，“我送你到门口。”
早上确实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有好消息，不过被他带过去。理由是太太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同行也都懂，就没多问。
不过中午午休的时候还是有人过来问他，“中午跟你一起吃饭的是你太太噢？”
张也笑着说是。
那人说，下回得请客。
张也依旧以太太不喜欢受关注搪塞过去。
今天天气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雨雪。张也走神的瞬间居然在想，南唯应该不会不小心摔倒？
反应过来他自己都自嘲地笑了笑，明明都已经到现在了，还是经常把她当小孩子。
运河沿岸除了常青灌木，一片萧瑟。到底是冬天，处处都泛着枯寂。
她不喜欢一个人去西湖，因为自觉还没有到达可以像谭生那样享受孤独的境界。谭生哪怕是枯寂破碎，都不知道要受多少人的瞻仰。
找了处长椅坐下，上一回是什么时候？是在医院吧，张也陪自己散步。
她还没跟老杜讲要离职的事情，毕竟讲完之后张也会很快知道。
圈子太小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其实也还没有搞懂为什么他们反反复复讲自己背后会有谭生。谭生也确实总是很自然的照顾自己，原本以为只是长辈娴熟的社交能力，如今要往别的方向去想了。
多年前的信息不如现在发达，要找起来也是有难度的，恐怕现在除了张也和陆轲，最了解谭生的只剩下老杜和梁言了。
要从老杜那里套话，可能性太小。
算着下班的时间，南唯给梁言打了个电话。
梁言倒是接的也快，“哟，有空找我噢，不是关机吗？”
南唯笑了笑，“还不让我找你呢？”
梁言也是开玩笑，问她，“手好的怎么样？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是不是要叫老张请吃饭？”
“还没跟他说呢。”
梁言语气淡淡，有几分自嘲，“还以为你们会有很多话。”
“他比较爱说，我没那么爱说话，就听他说。”
那边又是笑，南唯都不用打视频，就知道梁言是什么样的表情。
嘲笑，不屑，掌控。
更多的永远是掌控。
梁言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很多事情。但凡她性取向换一换，怕是这几年每天都会有女孩子排长队找她的。
笑完，终于说，“你确实很不爱说话，从来都只是有问题解决问题，来人就应付。老张是赶上了，差一轮啊。”
“不止，差十三岁。”他都要奔四了。
梁言把话题带回去，“原本打电话是什么事？请吃饭？”
“压力太大了，想辞职。还没跟上面说，怕流传太快。他们的圈子太小了，我做什么都能知道。”
梁言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反正现在大环境不好，先撑一撑咯，等你回来吃饭。”
南唯听她笑得轻松，自己也笑了笑，应承下来，就当只是如此了。梁言能有途径查资料，南唯是确定了。
将挂电话时，梁言忽然叫住她，“老张快四十了吧？你都二十五了。孩子的话，他应该不急吧？”
“不急，都准备要预约结扎了。本来要聊的，忙忘了。”
“偷着乐吧，他这么上心。看来是做足了准备。”
“行了，估计我过几天就回来。”
刚挂电话，张也的消息就进来，说是带她要喝汤。
居然已经五点了，时间过得有些快，不过天还没黑。
南唯本来想说怎么天黑这么晚？直到天色在后来一瞬间变黑。
南唯走过去的时候，张也已经站在门口等她。没有玩手机，好像在漫无目的等公交。
“冷吗？”张也先牵过她的手，有些凉。
南唯摇头，“不是很冷。”
张也揽过她，带着她往里走。
南唯装作很随意地说，“回去请我朋友们吃个饭吧？”
张也很自然接过话，“在外面还是在家里？”
南唯侧头，看他，“有区别吗？”
张也笑着说，“当然有，我对我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不过主要是团团，还是要看你怎么想。总的来说，其实区别不算太大。最后都是你们自己玩的，我陪着买账就好。”
“那我跟她们商量好时间，找你点菜。”
张也应承下来，找了个位置让她坐好，自己打菜去了。
他早已熟知她的饮食习惯，今日有红烧带鱼，便要了两份。两个人饭量也不算大，又端了汤和青菜，再来一份酱鸭，就算解决。
张也刚坐下，南唯就问他，“有问题要问你噢~”
张也抬眼见到雀跃的脸，竟然期待起来，“想问什么？”
一边把汤和米饭摆过去，把她那碗汤里的排骨夹出来剃掉骨头，把肉放到她饭碗里，又多加了几块山药给她。
南唯看着他现在还坚持这样，又起了坏心思，“晚上说。”
“下午在外面呆到很晚吗？一会还想不想散步？”
“去坐船好不好？”
张也又开始弄带鱼，边说着，“一会帮你问问，不确定晚上能不能坐。可以的话我们散步过去？”
“不可以也可以去散步的。”
张也点头，就算答应。
带鱼的刺不多，都在中间，很好处理。只要把鱼肉从两边扯开就好，没有那么繁琐。
“等我手好了你也会这样吗？”
“哪样？”
“就是不厌其烦处理这些骨头啊鱼刺啊什么的，有点麻烦。”
张也笑了笑，把处理好的部分先给她递过去，“这是什么麻烦吗？你不开心，才是最大的麻烦。如果你想的话，以后也可以。”
南唯撑着下巴，“可是你会比我先老，怎么办，我以后也要好好照顾你！”、
张也停下来，开始喝汤，“还有好久，我努努力，不要让你辛苦。”
饭后，他们先回酒店放东西，主要是张也需要把工作的文件放好。
偏偏刚进门，南唯就使坏把他推在了墙上。
“我下午查了资料。”
张也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如果你现在要结扎，是不是要么我们结婚我给你写证明，要么我们不结婚然后叔叔阿姨给你写证明？”
张也点头，“至少等你手好，我怕术后没有精力好好照顾你。”
南唯要继续说，被张也整个抱起来放在书桌上，他撑着桌子，把她圈在怀里。
她顺势就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不结婚的话，叔叔阿姨会让你结扎吗？会怪我吧？”
张也伸手，轻轻扶着她的下颌骨，那么瘦，好像用力捏一下就会碎掉。
“我现在还有克制的本事，如果哪天我不克制了，出什么意外，才是我有罪。我很怕，很怕出意外。南唯，你还有很多以后，很多未来，不要被孩子困住了。”
南唯戳着他的胸口，“原来已经很克制了呀？”
男人哑然失笑，“如果这都不算，你还想怎么样？哪次不是你主动？总要顺着你。”
南唯笑着，扭头看窗外去了。
“也许起风了，湖边风会很大吧？”
张也抚了抚她的头发，“不想去就不去了，也怕你着凉。”
南唯忽然回过头来，“那我们看电影吧？”
张也点头，收拾了下沙发，把靠垫摆好，牵她过去。
南唯又使坏，“我还有问题。”
“你说。”
“你会主动的吧？”
张也一回头，就见到小朋友发光的黑色眼睛。
那明明是夜幕里藏满了秘密的月光石，静谧而冷清，偏偏发着耀眼的光。
张也淡淡说着，“你成功了。”
冬日的夜晚，有爱人的怀抱，又怎么会畏惧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