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下了班开车到了别处,那位出任务,已经很久不回来。她又开车去了江滩边,算是散心。
夜里风大,几乎没什么人。
梁言本来想抽烟,结果风太大,点不着火。
最后也不过是把烟捏在手里把玩。
那位忽然来了电话,“不在家?”
“江滩。”
“回来拿东西,以为你会在。”
“有点事。”
闷得慌,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只想,该换防风打火机了。不过这个火机是之前别人送的,舍不得换。
她并没有在车里点烟的习惯,最后只好把烟收起来,在城际转来转去。
在院子里呆的久了,风言风语听多了总会怀疑事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查一查作证。
梁言攒下的私人关系不少,没想到用在这了。跳出局面来看,现今也好,过去也罢,玩的不就是人脉资源和信息差?
倒是没想过张也和南唯过去就有联系,这得倒退十好几年吧?估计南唯十来岁,或许八九岁?也不是没有可能。
把南熠推向风口浪尖的内容,不过就是被媒体放大的舆论,有别的事件稍稍对冲一下,也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偏偏大家还要说是老艺术家经不起批评,只能批评别个。然而南熠生前的剧作,放在现今,也是许多人无法企及的。他本就是写实派的人,喜欢为现实发声。倒也算不上偏激,只是反应,并没有强烈地去表达什么倾向,甚至还有朦胧的意味在。
不知到南唯知道多少内容,至少背后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更何况背后还有谭生。
谭生,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几十年早不知干过多少事,只是不留名。
传言倒是多,估计以后要有人写野史,会比自传精彩。
梁言回去的时候,那位已经走了。
也好,她一个人清净。
......
张也在莫干山的事情结束以后,俩人很快回了洪都。南唯已经线上工作有一阵了,上回梁言说的话她确实上心了。
大环境这么差,何况她还是体制内,现在她还不在风口浪尖,除了圈子小消息流传快,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信息本来就是这样,不流通又要怎么传播?
出站的时候她有些走神,张也问她怎么了?
南唯摇摇头。
因为团团寄养在医院,所以他们先开车去接团团了。
团团许久不见张也,已经有了怨气。
南唯蹲下摸她,“一会给你加罐罐好不好?”
团团便趴下不动了。
张也笑了笑,“真是拿你没办法,想回家吗?”
又站起来摇尾巴。
小狗罢了。
回去的路上,张也跟南唯商量着,“明天还是什么时候,去复查?还有些没吸收的缝合线,主任说得拆一下。”
“过几天嘛,现在不想去。”
张也侧头看她一眼,“不难受就好。”
总觉得南唯现在有说不上来的怪,但是不知到从哪里说起。
进屋,门没锁。团团进门就往她的窝跑,都来不及擦脚。
厨房里出来个陌生女人,“回来了?”
张也放下东西,过去招呼,“妈,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
南唯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硬着头皮唠嗑还是转身跑回家。
好在张也及时过来,揽住她。“没关系,先进来吧。”
“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嘛?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想着过来看看。烧了个黄豆猪脚,中午再炒个青菜做个汤就够了。”
张也哭笑不得,“她现在不方便吃这些,我来吧,您歇歇。”
“怎么不方便了?不就吃个饭吗?”
南唯拉着箱子进了屋,“伯母,不好意思,坐车有点累,我先歇歇。”
团团也跟了进去,咬着她最喜欢的小玩具。
南唯让团团进来以后就锁了门,坐在地上跟团团玩,“你来陪我啊?我要洗个澡。”
玩了一会,想到还要收拾东西,本来床单也要重新换,也无所谓洗澡了。
南唯跟团团玩了一会,后来就靠在床边睡下了。
张也和母亲在厨房里掰扯着——
“咋?意外怀孕啊?不吃肉?”
张也真是气笑了,“人之前不是骨折住院了嘛?手还没好全,吃点带骨头的都费劲,要再加工的。这猪蹄我怎么给她弄嘛,本来她也还没做好准备呢,之前不是说小年带她过来。您这也太主动了?吓跑了人家我怎么办?”
“我看你这些年也玩的挺开心的嘛?怎么,收心了?就这么舍不得小姑娘受委屈?我倒是真想见见什么样的小姑娘要你这样做。”
“妈,小姑娘脸皮薄,您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女人笑了笑,解了围裙,“灶台太高了,费劲。东西在客厅,我都签好字了,后面你自己弄吧。”
“谢谢您。”张也拜了拜,“本来也没想让女人进厨房。”
女人拍了拍他,“过小年千万让我见见小姑娘!”
张也拿到拿份知情同意书,把人送走。
猜到南唯会锁门,他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发现她靠在地上睡着了,团团趴在她腿边也不走,就咬着小玩具。
张也摸了摸狗头,又过去抱南唯,结果人一下子就醒了。
“怎么不上床?”
“累了。”
“我妈来送知情同意书,今天就当是意外了,正式见面还是过小年。”
南唯点头,恍恍惚惚站起来。
“饿不饿,还是先睡会?”
南唯一头扎进他怀里,“我不是故意的。”
有一瞬安静,团团也咬着小玩具跑开,好像是知道要给两个人留出空间。
外套早已脱掉,贴身的羊毛衫穿着,干燥的手抚在后背,温度传过来,总是让人安心。
“没关系,吃饭吗?还是休息?”
“我睡会。”
张也找出她的睡衣,“换个衣服睡吧,一会一身汗。”
哄好南唯,张也拿过一次性手套,开始处理猪蹄。倒是挺有劲道,可惜不好脱骨,只能弄得小块些,南唯方便吃。
他弄完这些,又让再处理过的猪蹄回锅闷着,简单弄了个捞面,开始整理资料。
梁言的电话进来。
“是要找南唯?她睡着了。”
“不是,我找你。”
张也拿资料的手一顿,“找我?有什么事情?”
“南叔叔的事情,你知道吧?”
“南先生,小唯的父亲?”
“是,还有陆老师和耿老师。”
张也笑了笑,“你是来找我,还是找历史来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张也,我没有什么立场叫你张老师,毕竟也不是台里上下级。有话我就直说了,南唯不爱说话,不好听的话我来说。”
“你说。”
“当年第一篇专访是你写的,谭生派你去,没到到南叔叔一把年纪了还能名声大噪。后续有多少人登门?我不在乎。出事的时候老陆在审稿,最后出局的却是耿老师。难怪夫妻俩总是不对付,尴尬的要死。从开始到我发现,你都没有主动说过你和耿老师有过去,为什么要让南唯来承担这些?”
“首先,审稿人不是老陆,稿子是临时播的,有人在台里作祟;其次,夫妻之间不是吵架就一定有问题,有的问题总归要辩论,老陆有老陆的方式,耿老师也有耿老师的理由,这不是历史的原貌,无需揣测;最后,从过去到现在,没有人有绝对的对错,但是外界需要一个结果,总有人要出局。我和耿老师的缘分尽了,她开始新生活,仅此而已。”
“谭老师呢?为什么总是偏爱南唯,为什么谭生都这样破碎了,还要回来带南唯,为什么一定要安排她们俩相处?你俩要是心里无愧,为什么要这样?”
“梁言,你这些问题,问的都不算聪明。”
“你认吗?”
“没有绝对的对错,我只能陈述事实。每个人期待的结局都不一样,什么样的结局才算得上是好结局呢?这些都是没有答案的,就算南唯来问我也是一样。”
“她还没问你?你也不打算交代?”
“我清清白白,唯一的不清白,就当我为老不尊。”
“行,算你狠。”
“梁言,我没录音。”所以我说,你问的这些问题,都不算聪明。一个在陆轲手里不需要太多淬炼的人,居然也会被冲昏了头脑。
又还有多少人呢?应该不少。
每个人都有自己期待的好结局,没有完美的答案。
张也挂了电话,把知情同意书收好。
他到阳台站定,看着窗外的枯木。耿兴然有一点是对的,他就是自私不懂爱,哪怕现在对南唯有偏袒和倾注,也不过是自己的私心加持在支撑着这些。他想对南唯百分的好,只是想要成为第一顺位,给自己谋一些什么。小姑娘的崇拜也好,依赖也罢,他只是想要自私的占有她。
从一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机缘巧合,太多的谋划,太多的私心对赌。
很多年前冬天的事情,没想到再次被提起,还是冬日。
也许最开始是愧疚,如果南熠一直不出名,那么就不会有后续。可是后来,人至少不应该拿悲悯的审判去定夺他人不是吗?当关注南唯的私心没有了谎言的掩盖,一切只剩下自私和狭隘。
如果我说我必须爱你,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你愿意不追问过去的结果吗?
我们努力换一个新的结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