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影界,正在舜井边上。
可仍旧是浓雾弥漫,若不是脚下石砖,褚南还以为两界灯失效。
那些人魈早已散去,地上满是焦痕血迹和断肢碎肉。
褚南猜测,上京城九处锁眼,应该成了影界与现世的出入口,才会有迷雾笼罩。
若不加以控制,这些出入口就会诞生精怪。
将易虚谷等人捆在一块,褚南抓着绳子,向上一提,便举过头顶。
七人加在一块儿不过千余斤,对他来说并不算重。
褚南就这般举着七人,向虚靖台遁去。
一路上,屋舍尽毁,寂若死灰,别说活人,就是一只老鼠一条野犬,褚南都未见着。
三劫这番,真是造了不少杀业。
随着打杀声渐近,褚南看见,虚靖台所在的那处园林,是焰光冲天。
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生根千年的参天松柏,尽数化为焦炭。
原本山峦中错落有致的玉宇琼楼,此刻也成了废墟一片。
唯有最高处的一座陡峰,上有一团雾气缭绕。
虚靖台所有幸存的修士都在蜚廉等筑基修士的护持下退守陡峰,三邪的几名筑基修士,将那陡峰团团围住,正准备攻打。
其余感气修士,都没资格插手,仅在山下喊阵助威。
三邪这边,似是钟岩实力最强,一马当先。
他后肩一晃,黑烟腾空而起,汇成一大片黑色云障。
云中电闪雷鸣,惨风阵阵,一条长逾数十丈的大蛇虚影自云中游动翻滚。
随着钟岩手印一变,大蛇猛然向下探出棱角竦峙的巨颅,张开血口,发出无声嘶吼。
蛇颈两侧瞬间膨大,好似一对肉翼,无数黑色针芒自肉翼射出,密集好似一整块黑布,往那座小峰罩去。
峰顶楼阁上,蜚廉与各派一众筑基修士负手观望。
见那漫天针芒袭来,也不慌张,问一侧的仲康:“这不是你们大傩御鬼一脉的术法吧?”
仲康双眉紧蹙,也瞧不出名堂,摇摇头:“自然不是,他这法术分明也属巫道法脉,只是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这小子得了什么缘法,修成这等神通,还了开出二元部宫。”
仲康与钟岩情同父子,此刻看见爱徒非但未死,还成功筑基,心中甚是欢欣。
虽然眼下与三邪同流合污,但他稍后以找上去,以养育传道大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相信他会回转心意,重回大傩。
这可是大傩门第一位正常筑基的修士,还是中品道基,可不能放任自流。
蜚廉一双慧目早已看穿他的想法,嗤笑一声,没有再问。
太素宫金道人却瞧不下去,冷笑一声:“倒底是自己弟子,下不去手?也好,就由我来替你大傩门清理门户。”
仲康被点破心思,怒目而视,金道人置若罔闻,踏步上前。
额下三缕白须无风自舞,左右食指清光涌现,在身前快速画了个圈。
接着四指夹住边缘,向前一翻,一面薄透如冰的小镜出现在他双掌之中。
太素炼形法?
众修不禁侧目,此法属太素宫动、静二功中的静功,已经失传数万年,没想到也找回来一部分。
炼形法在修行时强调守真抱一,无忧无虑,放弃后天识神作用下的一切,回到先天阴阳未判的太素阶段。
不拘形式,寂然恒之,自得玄机妙化。
炼形有成,可以假入真,若至大成,据说可以心想事成,斡旋造化。
他这一手灵炁化镜,便是入门层次的假形炼真,炼是的太素宫镇派之宝太虚神鉴。
不过太素炼形法向来都是女修炼的,又称太阴炼形,莫非……
众修纷纷看下金道人的裤裆,和他那三缕长须。
金道人呵呵一笑,一把扯下粘在唇上的胡子,声音也尖细起来:“失传万年,门中坤道几无,只能由老道为后人开路了,无根者无垢,对这静功多有辅益。”
说着,双手一举,那假形太虚神鉴蓦然升空,放大万倍。
接着两手重叠,掌心向上,拇指相对,结成法印:“元明执印,太素显真!”
随着他一声清喝,假形镜上清辉大作,镜面上镌刻的符纹花鸟、飞禽走兽,似都活了过来,兀自扭动不停。
大蛇那遮天蔽日的黑色针芒打到镜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却没有一根针芒漏到峰上。
众修肃然起敬,或是对这炼形法的肯定,又或是对金道人舍已为人的大义。
空中的钟岩毕竟见识浅薄,又是失传万年的神通,对太素宫这一手炼形法不知底细。
见一击落空,忙又一换手印,大蛇虚影一僵,双目从青转赤,射出一股绿色烟柱。
金道人不慌不忙,手指又是一翻,只见那面假形太虚镜跟着翻了个面。
烟柱这时也到了,直击镜心,金道人左手凌空一划,太虚镜旁又多出一面宝镜,烟柱从这面进去,从那面出来,速度更快,笔直冲向那大蛇。
钟岩连忙撤去法术,可烟柱还是轰到了大蛇头上,只见它吃痛嘶了几声,蛇躯扭动不止,不一会,便蜷成一团,昏死过去。
这烟柱竟有剧毒,连大蛇这样的灵体都不能幸免。
钟岩面色阴沉,一挥手收了大蛇,结寅印,只见那黑云障里传出一声虎啸。
一头吊睛白额、背生双翼的飞虎跃出。
金道人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九品末流!”
说着飞身上天,假形太虚镜缩成车轮大小,金道人双手各执一镜,左手照向钟岩,右手照向那飞虎。
两道如水清辉射向一人一虎,将他们牢牢定住。
金道人回身大喊:“蜚道友,剑来!”
蜚廉会意,并指成剑,向前猛地一划,便听呛啷一声,一抹耀目剑光于钟岩头顶凭空跃现。
钟岩双瞳猛缩,只见那剑光携势下劈,如雷奔电闪,正要劈中他时,只听当一声金击清响。
一抹五色剑虹自斜里刺出,将蜚廉的飞剑撞开。
剑虹回转,又是一划,两道镜光便被斩断。
“以多欺少,不是大派所为。”
一阵沙哑人声响起,老宋头踏云上前,引剑遥指蜚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