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年说,一弦,你又重新说话了,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陆湛衡催促着叶一弦,自己仍现在那里,背对着叶一弦说:
“一弦,外面冷,你先回屋吧!”
在叶一弦回了屋里关门的时候,她分明看到陆湛衡的肩膀颤抖着,几颗透亮的钻石从他的眼睛滚到皑皑的雪里。
回了屋子里,叶一弦拍掉了肩上的雪,对众人说:
“出去看看吧,初雪很美。”
众人皆惊,叶一弦终于肯说话了。
他们脸上的喜悦抑制不住,都纷纷笑的灿烂。
只有陆湛衡一人为她哭,只有他知道她说出话来用了多大勇气,只有他知道她为了他们独自一人在黑暗里挣扎多久,只有他知道,她多痛苦。
“一弦,明天你也要快乐。”叶华年脸上残留着蛋糕的奶油,醉眼微醺,垂立而坐。
最后叶华年是被叶一弦扶回房间的,他没有醉,却看不清身边的人。
叶一弦替叶华年掖好被子,在他身边喃喃道:
“华年,我们都努力一点吧,努力吧生活过得好一点,别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看着随之被关上的房门,屋里变得黑暗,四下寂静。房间里传来叶华年的声音,如鲠在喉:
“对,别这样狼狈了,现在的我们什么都有了,就是没了希望。”
叶华年什么都不缺,他有他的权势,有他的亲人,有他的朋友,就是没有希望。
谁都不知道,叶华年背负起了怎样的宿命,扛着多沉重的担子,谁都不知道每次回家前在车里静坐的那几分钟到底是什么意义,重换笑脸面对众人,谁也不知道,他表面的幸福是以什么为基础建立起来的。
夜半,叶华年头脑仍旧清醒,漆黑的眸子盯着窗外,窗户上落着雪花,依附于玻璃之上,粘合,衍生。
房间里能听见叶华年的自言自语。
见过柳树发芽,没见过大地枯竭,真是遗憾。
见过你的眼泪,没见过你的真心,仍是遗憾。
望邪恶的神明扼杀我的心灵,封存我内心仅有的,温情。
店里已经好几天没营业了,正如陆湛衡所说,他确实帮叶一弦留住了好几单生意。
李佑民也是叶一弦的老顾客了,又从叶一弦这买走了许多物什,上次从约旦淘来的那些也一并进了他的囊中。
这次李佑民还是带着李思远来的,和上次一样,他去里面挑东西,让李思远就留在那里和叶一弦聊天。
不同的是,这次李思远没有穿笔挺的西装,而是换上了年轻有活力的工装,耳后纹了一个music字样的文身,背上也多了一把吉他。
这次来李思远带着自信,满脸的笑容,他说:
“以前我爸一直不喜欢我搞音乐,但是自从上次在叶老板你这回去我就和我爸谈了好久,被关了好几天呢,这不,我现在有自己的乐队了。”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你要是火了,可要记得我呀!”叶一弦也为他高兴,由衷的高兴。
她为这世上每一个没有放弃希望的人高兴,每一个遵从自己的人高兴。
因为她自己做不到,她想让别人做到。
“李小老板,咱们现在也是朋友了,那就唱首歌听吧!”
李思远身上有些音乐人没有的纯净的气质,和一把暗棕色吉他搭配起来真心不错。
李思远悠悠开口,空灵醇厚的声音从喉咙滚动,吉他声奏出旋律,他清唱: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
看过大海亲吻鲨鱼
看过黄昏追逐黎明
没看过你
知道美丽会老去
生命之外还有生命
我知道风里有诗句
不知道你
我听过荒芜变成热闹
听过尘埃掩埋城堡
听过天空拒绝飞鸟
没听过你
……
晚上,叶华年看着腕表,已经十一点了,叶一弦迟迟没回家,他不禁有些担心,便打了电话过去。
陆湛衡在一边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实则一直在用余光瞄着叶华年,耳朵也竖起来听着谈话的内容。
叶华年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心虚的直冒冷汗的陆湛衡,装作不经意的说着:
“一弦和李思远在水浒小酒馆吃饭呢,一会就回来,唉,我也不用担心了。”
“李思远,她客户的那个儿子?那你怎么不担心呢,两人孤男寡女的!万一那小子不怀好意呢!”陆湛衡顿时炸毛,关了电视就问。
李思远瞥了他一眼,悠悠然的说:
“孤男寡女怎么了,他还能欺负一弦,再说,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李思远对一弦有意思,那又怎么了,很正常啊,我们一弦那么漂亮。”
陆湛衡不做声,起身向楼上走去。
不一会,穿着灰色的运动装下来了,边拿起车钥匙边向外走去:
“华年,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一点也不关心一弦,她也是我妹妹,你不去看我去。”
叶华年讥笑,轻蔑的语气说:
“你真把一弦当你妹妹?别扯了,你那一肚子坏水谁不知道。装的像那么回事一样。”
叶一弦喝了点酒,别看小酒馆的青梅酒甜甜的,略带苦涩,酒劲大得很,只是喝了一小盅,就有些站立不住了。
陆湛衡把车停在门口,观望着店里的情况。不一会,叶一弦醉醺醺的被李思远扶着走了出来。
心里一把无名业火烧了起来,也烧红了脸。陆湛衡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接过叶一弦,给了李思远一记眼刀,话里有话的对叶一弦说:
“叶一弦!你让我省点心吧!现在坏人这么多你怎么就这么大意呢?说不定你身边的某些人意图不轨呢!”
说完还时不时的瞥着李思远。
李思远看着打翻了醋坛子的陆湛衡哭笑不得,弯着腰对仅剩一丝清醒的叶一弦说:
“一弦,我把你交给陆先生了,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聚。”
陆湛衡看着李思远启动一辆低调的suv绝尘而去,刻薄的嘟囔着:
“改天聚什么聚,没有改天!”
最后叶一弦是被陆湛衡扛回楼上的,方红看着脸上泛着红晕的叶一弦担心的问:
“哎呦,这是喝了多少啊?”
说着便跑去厨房吩咐阿姨煮醒酒汤。
陆湛衡替叶一弦把鞋子脱下,又给她整个人裹进被子里,这才在椅子上坐一会走了喘息的机会。
随后听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床也子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着,被子也被踹变形无数次,叶一弦声嘶力竭的叫着:
“电击小子变身,啊噗嗤嘎!铁甲小宝卡布达变身,噔噔噔噔,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就是这样,喵……”
叶一弦闷在被子里也不老实,大声叫嚷着,完全看不见陆湛衡铁青的脸。
“你还是不说话好些。”
无奈的陆湛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