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一片狼藉。从门口向里望去，客厅里电视柜、书柜里的东西全部被翻出来，散落一地。沙发垫、靠背被撕开，露出里面的填充物。不知道卧室里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路一航脑子有点懵，他刚要进屋去查看情况，就被程诺拦住了。

　　“路哥，先报警。”程诺冷静的说道。

　　路一航“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家里这怕是遭了贼了，赶忙拿起手机。刚想用语音助手拨电话，手机就被程诺夺了过去。

　　程诺用路一航的手机拨了110，电话接通后说道：“你好，我要报警，入室盗窃，对，民主路绿茵小区......”

　　路一航听着程诺的声音，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程诺报完警，把手机还给路一航，说道：“警察一会儿就来，咱们先在门口等一下，别破坏了现场。”

　　老幺说道：“程哥原来公安大学毕业的，听他的没错。”

　　程诺没有理会老幺，继续对路一航说道：“路哥，你这会儿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地方先歇歇？”

　　路一航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些头痛，才想起来今晚的药还没有吃。

　　程诺也不多说什么，三人在走廊里聊了些别的，不到十五分钟，警察就来了。

　　“哎？这不是程诺吗？”走在前面的一名警察说道。

　　程诺闻声看向对方，立刻露出了微笑：“刘杰，是你呀！你现在在这边辖区了？”

　　那名叫刘杰的警察和程诺握一下手，道：“是呀，已经有两年多了。怎么，是你房子遭贼了？”

　　“不是，是我朋友的房子。”程诺说着，介绍道，“这位是附院的路一航医生，我们几个今晚出去玩，回来晚了点，钥匙孔被人用火柴棒堵了，我们把火柴棒弄出来，打开门就发现屋里被人翻过了。屋里我们没进去，就等你们取证了。”

　　刘杰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说道：“你们还是比较幸运的。一般堵锁孔的，都是小偷在盗窃过程中为了防止主人突然中途回来所用的方法。要是这房子里小偷还没走，就路医生一个人打开房门的，保不齐小偷会做出伤人举动。”

　　“这不是有我在嘛，要是就他一个人我也绝对不会叫他这么开锁了。”程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路一航听到程诺和刘杰的对话，顿时感觉背后冒出冷汗来。若要是自己盲目进了家门，万一那小偷还没走，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武力值及防御值都为负数，要是和小偷正面硬刚，恐怕自己这会儿已经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刘杰和程诺没再多聊，就和同事进到房间搜查了。

　　路一航他们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刘杰才招呼三人进屋。进屋后刘杰对路一航说道：“路医生，检查一下屋里，看有什么财物丢失。”

　　路一航不敢耽搁，立刻进屋查看。满屋检查完之后，他有些郁闷的对刘杰说道：“屋里一千多现金没了，再就是我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

　　刘杰问道：“电脑值多少钱？”

　　路一航叹了口气，道：“电脑好几年了，买的时候五千多，现在值不了那么多，但是我的很多资料都在电脑上，这个比较麻烦。”

　　刘杰说道：“现在立案不论金额多少，你这个电脑里的资料价值无法评估。我们会再调取小区监控。快过年了，入室盗窃的也多起来了。这种流窜作案......程诺，你知道的。”

　　程诺沉默了一下，表示理解，说道：“我知道，你们辛苦了。”

　　刘杰继续说道：“路医生，早上您得来一趟所里，要录口供。”

　　路一航道：“我明早还有治疗要做，能晚一会儿过去吗？”

　　程诺忙说道：“我陪你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该不会耽误治疗时间。”

　　路一航无奈道：“行吧。”

　　目送刘杰等人离开，老幺也打着哈欠告别路、程二人。路一航心情不太好，问道：“你不走吗？”

　　程诺微笑道：“这么晚了，我回去不方便，这不是明早还得陪你去派出所和医院嘛。”

　　路一航叹了口气，疲惫道：“随你，客房你那铺盖我没收，你自便。”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路一航觉得心力憔悴，没法再和程诺计较，他径直走向自己卧室，也不想洗漱，倒头就睡。

　　程诺将楼道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情况才进到屋里。程诺所做的这些是路一航没有看到的。

　　第二天一早，路一航被敲门声吵醒，他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有人在敲卧室门。路一航起身打开卧室门，见是程诺站在门口，才回忆起来头一晚发生了什么。

　　程诺眼圈有点黑，指了指外面道：“路哥，老幺把早饭送过来了，咱先吃饱再出门。”

　　路一航出了卧室，见客厅、餐厅、客房都收拾整齐，就知道程诺可能一晚都没睡帮他整理凌乱的房子。路一航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帮我把房间整理过了？感谢，感谢哈。”

　　程诺说道：“电器说明书在电视柜左边抽屉，小零件什么的在右边抽屉，书柜里的书我随便整理了一下，你看看需要调整不。”

　　老幺从厨房出来，端着盘子道：“路哥起来了？来吃早饭。”

　　路一航和他打了招呼，先去卫生间快速洗漱了一番。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

　　程诺剥好鸡蛋放进路一航碗里，说道：“咱先去派出所，然后去医院，耽误不了多久，老幺今天给咱当司机。”

　　路一航嘴里嚼着油条，“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三人吃完早餐，老幺开着车送两人到派出所。刘杰还没下班，帮路一航录了口供，签完字后老幺和程诺把路一航送到附院的康复科。路一航开始康复治疗后，就不见程诺和老幺的影子了。

　　治疗做完已经快中午一点了。程诺和老幺还没有来接他。路一航打电话给程诺，程诺没有接。他又在康复科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半个小时，程诺他们还是没来。路一航起身，边走边给程诺去了条语音消息：“我先回家了，你忙你的。”

　　路一航坐了出租车回家，在小区门口随便吃了碗面就上楼了。到晚饭后程诺回来，带回了路一航的电脑。

　　路一航欣喜道：“居然找回来了！”

　　程诺靠坐在破烂的沙发里，异常疲倦的说道：“刘杰他们调了监控，看到这伙贼把你电脑扔到街角的垃圾桶里。早上五点多垃圾车来收垃圾，垃圾集中运到城郊的垃圾场。我和老幺去垃圾场翻了半天，还好找到了。去派出所办了手续，上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还给我们了。”

　　路一航激动地打开电脑，一切安然无恙，他对程诺感激的说道：“太感谢了，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程诺疲惫的笑了笑，道：“有啥吃的吗？”

　　路一航才记起程诺忙了一天，可能连饭都没吃，急忙说道：“冰箱里有速冻饺子，我这会儿去煮。”

　　“好。”程诺点了点头。

　　路一航起身去厨房冰箱里找到了速冻饺子，锅里接满水、点火，等水烧开下饺子。等饺子煮好，路一航把饺子盛到盘子里，兑好醋水，端到客厅的时候，程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程诺？”路一航轻声唤着程诺的名字，程诺毫无反应。想到他从前一天晚上几乎就没有休息，路一航也不想打扰他，于是从客房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路一航去厨房把饺子晾好，以免饺子粘在一起。晾好后把饺子再次装进盘子里，放在微波炉旁。他想了想，给程诺发了条语音消息：“饺子在微波炉旁边，醒了自己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之后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卧室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路一航是被关门声惊醒的。他起身去客厅，不见程诺的踪影。毯子叠好了放在沙发上，厨房里盛饺子的盘子空着，已经洗好了放在一旁。路一航的手机微信声响起，他拿起手机，是程诺发来的语音消息：“路哥，我有些事可能要忙一段时间，到时回来了咱们再聚。”

　　路一航默默地放下手机，有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他叹了口气，又拿起手机给程诺发了语音：“我知道了。”

　　日子就在路一航不间断的康复治疗中度过。又过了一个月康复治疗结束，路一航觉得自己的状况好转了很多。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于是向高主任提出恢复工作的事情。科里讨论了一下，决定让他先去门诊上班。

　　科里的人还不知道路一航失读症的事情，路一航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只能让轮转的实习学生帮他操作电脑。这样倒是不影响问诊。渐渐地，路一航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

　　只不过程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许未来哪一天他又会突然出现，然后召集大家在“随意”酒吧喝酒聊天吧。

　　那年的春节路一航还是一人度过的。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不喜欢春节。尽管路顺林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去一起过春节，但他还是拒绝了。在别人看来是团圆的日子中，他独自在猛烈的头痛和幻觉中艰难的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