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知道爸妈今天回来，特地来献殷勤？”路一舤讥诮道。

　　路一航冷笑了一下，不想搭理他。

　　路一航的态度有些激怒路一舤，路一舤道：“装什么清高。”

　　路一航保持着冷笑的表情，道：“没什么清高不清高的，我就是一普通人，二少爷。”他故意把“二少爷”三个字念得特别重，提醒着路一舤自己的身份。

　　路一舤冷哼一声，道：“我要和父母团聚去了，您这普通人和我一起吗？”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二少爷您去吧。”路一航掏出兜里的香烟，转身点燃。

　　路一舤轻蔑的看向路一航，缓缓摇起车窗。车子瞬间加速驶离，后轮溅起的尘土沾在了路一航裤腿上。路一航暗骂一声，抬起腿把尘土拍了拍。

　　等了半个小时，脚边的烟头也有五六根了，路一航依旧没有等到出租车。就在他想要掏出手机想要叫叫程诺来接他时，那辆奔驰商务车从别墅区拐了出来。

　　路一航有些烦躁的转过身。他没想到路一舤这么快就要回城了，如果让他看到自己还在这里干等出租车，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怪话。

　　果然，那辆商务车停在了他身边。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

　　“航哥，还没等到车？”江川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

　　路一航一愣，转念想到江川基本上跟在路一舤身边，所以送他回家也是合情合理的。虽然路一航对路一舤身边的人并无好感，但是江川这个人他倒是不太厌恶。

　　“我再等会儿，不行了叫网约车或者让朋友来接。”

　　江川笑了笑道：“那多费时间，反正我和司机要回城，我捎你一段。”

　　路一航犹豫了一下，但又想站在这儿不知道要等到几点，这车不坐白不坐，干嘛为了自尊让自己难受。于是他接受了江川的邀请，开了车门上了车。

　　江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路一航与江川无话可说。虽然江川在他第二次住院时给了他帮助，但路一航总觉得江川接近他是有目的性的。在此之前他们两人很少有交集，仅见过几面，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而已。

　　“航哥，最近身体怎么样？”江川突然问道。

　　路一航看着江川的背影，答道：“挺好的。”

　　江川顿了几秒钟，说道：“我听徐主任说，前段时间你出了点事，还住院做了手术。”

　　路一航神情一滞。怎么谁都要提起这件事？他有点烦躁道：“没什么大事。”

　　江川听出了路一航话语中所带的情绪，便不再说话。

　　路一航本想通过江川打听路一舤最近有无异常。路一舤对兰沁做了那样的事情，不可能跟没事人一样，除非兰沁在路一舤心中也只是个工具人。能随随便便伤害别人，他和路一舤一同生活了四五年，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发觉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江川未必不知道路一舤他们的非法勾当。作为路一舤的秘书，江川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是他无法想象的。他顿时背后渗出冷汗，眼前的这个人，有可能也是他们其中一员。

　　江川似乎感觉到路一航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微微转过头，金丝边眼镜后露出森然的光芒。“航哥，怎么了？”

　　路一航心中一凛，面上微笑了一下，道：“前几天找你那事，当天真是有些着急了，我态度有点差，抱歉了。”

　　江川愣了一下，随后也是笑着道：“那事呀，我都忘了。”

　　路一航总觉得江川的笑容中带了些别的含义，他喉头动了动，只没话找话说道：“进了城随便把我放在哪儿都行，我自己打车走。”

　　江川摆了摆手道：“别这么客气，我送你回家。”接着又道，“路董当时送你的车怎么没见你开？”

　　路一航苦笑了一下，道：“我从医院直接过来的，车放在小区的地下车库，懒得折回去取了。”

　　实际上，路一航自从车祸之后就不敢再摸方向盘了。应激后障碍导致的幻觉症状随着服药和自我调整已经恢复了，但是他的后遗症却成了不敢再开车或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再加上失读症，这些都变成他心中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个值得信任的人知道。

　　两人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车子渐渐驶进高楼耸立的市中心。江川指挥着司机拐进路一航家小区。

　　“行了，航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公司还有些事，我需要去处理一下。”江川说道。

　　“谢谢了。”路一航道谢后下了车，目送江川离开。

　　他见商务车走远了，才拿起手机给程诺打了电话。程诺这会儿正在家里，路一航顺手拦了辆出租车，去了程诺家。

　　路一航到了程诺家，将路顺林书房的照片给程诺看了。

　　程诺边看边道：“你爸挺讲究的，搞了这么多书。”

　　路一航察觉到程诺语气中的讥诮，心里暗暗有些恼火，嘴上说道：“你看看有没有你说的密码本。”

　　程诺将路一航手机上的照片转到自己手机上，然后按了删除键，把路一航手机上刚拍的照片全删除，叹了口气，道：“没那么容易找到。我只能把照片先传给肖队，让技侦一本一本查。但我估摸着，密码本不在这些书里。”

　　路一航有些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

　　程诺看着路一航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他将手机递还给路一航，开玩笑般道：“我的直觉。”

　　路一航差点背过气去，他讪讪道：“我今儿差点就被发现了，你却跟我谈什么直觉？”

　　程诺哄着他道：“那就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对比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可能得费上几天时间，等下结果吧。”

　　路一航也想到这些。如果那么容易找到，程诺早就该完成任务了。这么长时间，程诺只拿到了加密的文件，却找不到密码本，本身就说明了这件任务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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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早上，路一航正常到了医院。进到科里后，高步峰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医院发文了，你的副主任医师聘上了。”高步峰点燃了一根烟说道。

　　“是吗。”路一航表情平淡，似乎两人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高步峰看着路一航的反应，有些惊讶。一般来说，职称升上去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吗？怎么在路一航这儿却像是吃饭睡觉这样很平常的事似的。

　　照着以前，路一航肯定是兴奋得不行。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的期望也只是远离医院，远离这座城市。对于职称晋升，他已经不感兴趣了。

　　高步峰吐出一口烟，说道：“徐伟最近要请假，他带的那组你先盯着，把把关。手术的话，三级手术以下让他们组的主治做，四级手术我分担了。你的想法呢？”

　　路一航问道：“他怎么又请假？”

　　高步峰将烟头碾进烟灰缸，有些不愉快的说道：“徐伟这家伙，最近两年不知道在忙什么，三天两头请假，有时手术也不上心。虽说孩子身体不好，但是病人的事情也是大事情呀。”

　　路一航听着高步峰话里有话，问道：“徐伟孩子怎么了？”

　　高步峰讶然道：“你不知道吗？”

　　路一航道：“没人跟我说过呀！”

　　高步峰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压低声音说道：“徐伟的儿子，双侧肾母细胞瘤，手术切除了一侧瘤肾，另一侧肾把肿瘤剔除了，保留了小半个肾，功能也不行，还得做透析。”

　　路一航惊讶之余，终于理解了徐伟总是玩消失的原因。回想起自己和徐伟的交情，他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有次自己还跟徐伟因为工作的事情发了火，不由得有些后悔。这小子隐瞒够深的，要不是主任透漏了这个消息，估计科室里不会有人知道这回事。这谜一般的自尊和要强不知道还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路一航心里叹了口气，道：“徐伟那组交给我吧，我尽力帮忙。”

　　高步峰满意的点了点头：“等你的手恢复了，我会正式安排一组给你带。”

　　路一航苦笑了一下，道：“再说吧。”

　　他心里想的是以后和程诺一起远走高飞，大医院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烦他了。

　　之后路一航的工作开始繁忙起来。虽然说不能亲自上手术，但是他总会站在手术台下指点徐伟手下的医师。平时查房他也比较客气，徐伟组的医生都对他非常尊敬。渐渐的他也找回了出事前的工作状态，想比之前的消极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

　　过了十多天，程诺打电话过来，约他出去吃饭。路一航下班后到了程诺所说的餐馆，一落座程诺就苦着脸说道：“我的直觉是对的，目标不在这些书里。”

　　之前路一航就隐隐约约感觉到程诺的判断是对的，可听到程诺的话之后，他还是有些失落。他还得重新寻找。

　　“这也算是排除了一个地点，值得庆祝一下。”程诺笑着安慰路一航道。

　　“这他妈哪里值得庆祝了？”路一航破口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