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人上前，用手中的铁棍狠狠抽向路一航腹部。铁棍接触到路一航身体的时候，有一股巨大的冲力使路一航身子往后挪去，膝盖在与粗糙的水泥地摩擦过程中渗出了鲜血。接着路一航感觉到腹部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

　　接下来，铁棍不断的落在路一航的身上、背上。路一航咬着牙忍受着。对方一人拿着DV戏谑道：“你这招不行呀，没达到效果。”

　　路一航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站起身，喝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我们有什么仇怨吗？”

　　有一人绕到路一航身后，抬腿踢向路一航的膝窝。路一航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双膝传来的剧痛令他扑向前方，但被捆住的双手牵住他没有让他倒地。

　　拿铁棍的人丢掉手里的铁棍，用脚踩住路一航的小腿，除了录像的人，另外两人也上前来，对路一航拳打脚踢。路一航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喉咙里有股腥咸的味道涌上来，疼痛已经让他的思维开始麻木。

　　三人打累了，往后撤了撤，路一航吐出口中的鲜血，喘着气呻吟着。眉角流出的血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肋骨可能断了几根，他每呼吸一下，就感到胸部钻心的疼痛。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录像的那人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他捡起身边的砖头，扔给同伴：“叫喊声不够响亮，他这种人最在乎自己的手。”

　　那三人心领神会，拾起砖头，将路一航松绑后按在地上。路一航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他双手紧握成拳，想抵抗对方，谁知对方竟然将他右手的手指一根根扳起，用力向后一折。刺骨的疼痛和绝望传入路一航脑海里，他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拿着DV的人满意的笑了笑：“叫声还不错，继续。”

　　路一航右手除了大拇指，其他四根手指都已经脱臼，现出奇异的角度，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砖头落在自己的手上。

　　一下、两下、三下……右手已经血肉模糊，路一航快要痛晕过去，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

　　当他快要再次失去知觉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如惊雷般传入他的耳中。

　　“住手！”程诺的声音响起。

　　“来人了，撤！”手拿DV的人说道。

　　压在路一航身上的人迅速起身，听从拿DV的人的话，向反方向逃走。程诺身后的老幺、刚子和小胜追着对方跑出了烂尾楼。

　　程诺冲上来抱着将路一航翻过来。他在模糊的光亮中看到路一航赤裸着身子，满脸满身都是鲜血，身体上遍布着淤青，右手已经不成样子。

　　“王八蛋！”程诺怒火中烧，用拳头砸向地面。

　　路一航似乎感觉到身下的地面一震。他眯着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程诺？是你吗？”

　　程诺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路一航身上，然后将他搂入怀中，想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传给路一航。

　　路一航意识有些模糊起来。他感觉到程诺的怀抱犹如温暖的太阳一般，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上的寒冷和疼痛。他好想美美睡上一觉，不去过问任何事情。但是程诺却拍了拍他的脸：“一航，你不要睡！”

　　路一航猛地惊醒过来。他呢喃着说道：“我好累……”

　　程诺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这会儿还不能睡！”

　　老幺、刚子、小胜跑了回来，老幺远远看到路一航的样子，心中一凛，赶忙交代刚子和小胜去找路一航的衣服，自己来到程诺身边说道：“几个孙子跑得太快，我们追出去时，他们已经开车跑了！”

　　程诺压着火气说道：“我迟早要宰了这群王八蛋！”

　　小胜和刚子找到了扔在远处的衣服，赶回来后几人手忙脚乱的给路一航穿好，然后老幺背起路一航，匆匆忙忙往外跑去。

　　程诺三人紧紧跟在老幺身边。程诺的腿还有些跛，他的外套盖在路一航身上，他又将衬衣脱下来包在路一航手上。只穿着背心的他丝毫感觉不到冷，他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快要把自己点着了。

　　几人上了车，老幺开车，程诺搂着路一航坐在后排座上，小胜和刚子则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车里气氛沉重，程诺一声不吭，连平时的话唠老幺都不敢开口说话。

　　路一航感觉到脸上有什么温热液体滴落。在车子的颠簸中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上半身躺在程诺的怀里。程诺阴沉着脸，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路一航努力笑了笑，轻声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程诺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半晌他才说道：“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

　　路一航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老幺开着车，不顾车子已经超速，用最短的时间把路一航送到了附院。老幺在急诊通道把二人放下，找地方去停车，程诺背着路一航一瘸一拐的冲进急诊科。急诊科分诊护士一看满脸是血的路一航，赶紧推来平车，帮程诺将路一航放在平车上，又跑去找医生。

　　医生小跑着过来，程诺抬眼一看，是以前见过的李医生，就赶忙说道：“李医生，这是路一航！”

　　李涛吃惊的看着上身只穿着背心的程诺，又看了看躺在平车上满脸是血的人，声调都有些变了：“我操，老路又咋了？又出车祸了？”

　　程诺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说：“被几个歹徒殴打的……”

　　李涛吃惊归吃惊，手上活儿不停。他让护士把路一航推进检查室，仔细检查路一航身上的伤。枕部头皮挫裂伤，右侧额部裂伤，躯干和四肢多发软组织挫伤，还有失温的表现。肋骨可能有骨折，腹腔里什么情况现在不好说，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李涛小心翼翼打开路一航右手上包着的衬衣，血已经将衣料和伤口粘在了一起。李涛让护士拿来生理盐水，将衬衣浸湿后，才一点一点掀起衣料。

　　每掀起一片，路一航因为疼痛整个身体都轻轻的颤抖着。李涛尽量放轻手里的力度。等整个松开包在手上的衬衣，李涛再次震惊了。他看到路一航的手指摆着反常的角度，整个手背、手指血肉模糊，似乎能看见关节处的森森白骨。

　　李涛看向程诺：“这是怎么回事？”

　　程诺眉头紧锁，回答不出来。

　　李涛摘下手套，打电话给骨科值班室，让骨科医生下来会诊。然后他用浸过生理盐水的纱布盖住路一航的右手。他拉着程诺到了检查室外，摘下口罩，严肃的问道：“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程诺回看向李涛，眼神中带着一丝懊悔：“天太黑了，对方都带着头套。”

　　李涛略一沉思，道：“你们报警了吗？”

　　程诺摇摇头，道：“还没来得及报警。”

　　李涛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驻医院派出所的电话。报警后李涛戴回口罩、手套，返回检查室。

　　老幺停好车，赶到急诊科时，就看到程诺背靠在检查室对面的墙上，双眼无神的紧盯着检查室的里面。老幺冲上前，问道：“路哥怎么样了？”

　　程诺心如刀割，不想回答老幺的话。老幺往检查室那边挪了挪，就听到里面的人说道：“右手四指掌指关节脱位，皮肤和皮下组织缺损，恐怕得上台子清创，处理不好这只手就废了。”

　　李涛俯身问道：“老路，等下做完CT我就把你转到骨科去，你还有哪里痛？”

　　路一航轻轻摇了摇头。

　　骨科的赵晟冲着外面说道：“你们是老路的朋友吗？”

　　老幺见程诺没有反应，他赶紧进到检查室里，说道：“是，我们是。”

　　赵晟说道：“你们联系一下他的家属，等会住院手续办好了，可能要急诊上手术台。”

　　老幺怔怔的看着赵晟：“这么严重？”

　　路一航用尽力气拉住赵晟的衣服，说道：“签字我自己签。”

　　赵晟盯着路一航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坚持，说道：“行，你自己决定。”然后转向老幺，“你们把检查单和住院证拿上，做完CT直接把路一航推到骨科病区。”

　　这时小胜和刚子也赶到了急诊科，他们几人推着路一航去做检查。

　　程诺从刚才开始就呆呆地站在检查室门口。他还没从震怒中回过神来。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路一航赤身裸体，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情景。他无法相信居然会有人对路一航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敢想象在他到来之前路一航承受着多大的痛苦，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被毁掉了右手，以后可能拿不起手术刀，也是对路一航心灵上的折磨。他一直以来避免着让路一航受到伤害，谁知到最后依然无法躲开。

　　究竟是谁做的这些事，程诺心里大概有数。现在动不了最上面的人，但是可以动今晚的四个人。他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找到那四个家伙，让他们加倍偿还施加在路一航身上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