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妩妈除了天天上班和手不释卷的看小说而外,还有那么旺盛的精力对付让她头疼的忻妩,是因为那个家所有的日常都由大女儿王子欢打理。子欢和忻妩一样,生下来由于没有母乳,也是先寄养在一位苏联大婶家里,当时忻妩妈在NMG通辽林场的勘测队,当时国家正在规划修建三北防护林这一伟大工程,俄罗斯大婶的丈夫是林场的苏联专家。苏联大婶带娃方式完全打破中国妈妈的传统理念,她会把刚从奶牛身上挤下的奶还温热着就灌进子欢的嘴巴里,大冬天用积雪给宝宝擦拭身体,等把宝宝雪白的身体搓成红萝卜,然后大婶背上她去滑雪,子欢那时成了林场人见人爱的冰雪娃娃。苏联专家撤回国后,子欢进了部队的寄宿幼儿园,但是子欢的待遇与忻妩完全不同,幼儿园的阿姨全是部队官兵的家属,看到这么一个整天咯咯笑个不停的可人儿,简直把她当成人间宝物,还没生过娃或者想生闺女的阿姨都变着法儿把子欢抱回家,说是可以“暖被”助力怀孕。子欢的幼儿园生涯就这么被阿姨们轮流传递着,几乎就没让爸妈操心过,大院里谁家有了好吃的,第一个就想着给那个长着像“小阿尔巴尼亚”的冰雪娃娃尝尝。
子欢上了小学时妈妈带着子安还在XZ工作,她跟在爸爸身边在大同上学,爸爸于是开始教她持家理财,小姑娘冰雪聪明一学就会,再加上爸爸身边的叔叔阿姨都宠着她罩着她,她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等全家人住进大院南楼时,子欢早就里里外外一把手了,爸妈都会留下一点零用钱然后把工资交给子欢安排各项吃穿用度,子欢每个月初会储备好一家的煤米油盐酱醋茶,然后精打细算着每天的菜金,偶尔有点小结余,也会和隔壁苏家的婉婉买点小点心分享一下持家成功的喜悦。
子欢除了寄养在苏联大婶家以外,都是在爸爸的视线里长大,和弟弟妹妹聚少离多,也没有多少当姐姐的感觉,忻妩在子欢眼里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不点,怯怯懦懦的并不招她喜欢,有时妈妈说想把忻妩送人,子欢也觉得未尝不可。
子欢在忻妩眼里永远是光彩照人的存在着,子欢的存在会让忻妩会直接被多数人忽略。这个家子欢是爸爸的自豪,子安是妈妈的骄傲,一家人似乎演绎着母慈子孝父爱女欢的情景剧,唯有忻妩成了唯一的观众,眼里闪着羡慕安静地欣赏着剧情的延续,这个时候的忻妩生出了忧伤,她绝望的发现她真的是这个家多余的人,可是她依然贪恋爸爸的怀抱,贪恋哥哥瘦弱的手和并不强壮的肩背,她为自己的贪恋生出小小的自卑。
全家人搬进南楼后,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日,子欢都会借来平板车,带着弟弟妹妹去小寨商场北门角落的煤店去买煤饼,一堆煤过完磅就堆在门口,车的前端有2个支脚,子欢把忻妩抱上去坐在车的车前端,然后子欢子安开始往车上搬煤饼,忻妩坐在车上面对马路背对着那堆煤饼,眼睛却一直瞅着马路对面那家卖干果店里的山楂干,瞅着瞅着,突然身体向后一仰,忻妩会从车上滚落下来,原来是车后部煤饼太多,重量超过了忻妩的体重,平板车像个跷跷板一样,把前面的忻妩抛向天空。两个孩子和煤饼店的大人们忍不住笑得前仰后翻,忻妩被一群人笑得不敢哭出声。每次遭遇惊吓的忻妩等把煤饼拉回家,她还会懂事得用簸箕抱起2块煤饼一趟趟往家里搬。这样的忻妩让子欢有点心疼。
每天放学忻妩跟着哥哥回到家,子安打开封着的煤炉淘米做饭,忻妩会拿把小扇子帮着哥哥把炉火扇旺,如果煤炉没封好灭了,子安会先生煤炉,忻妩也会拿着拿把破扇子一起帮忙。子安在南楼的后院养着2只母鸡,一只黑一只白,忻妩给2只鸡取名老黑老白,每天放学子安都会去打扫鸡舍,忻妩就会用水调好米糠去饲养老黑老白,忻妩时常会坐在被子安打扫干净的鸡舍里,把老黑老白抱在怀里,把脸埋在老黑老白中间,似乎感受着2只母鸡带来的温暖,忻妩除了对老黑老白以外,对所有长毛的动物都害怕,唯独对老黑老白比对哥哥姐姐还要亲昵,这样的忻妩也让子欢有点心疼。
每天都要天黑以后,等下班后要骑车1个多小时的妈妈回到家,一家人才开始吃晚饭,晚饭后妈妈开始分派任务,洗碗的任务总是给忻妩,扫地倒垃圾给子安,子欢负责收拾厨房,但是一般情况下子欢做完饭菜都会直接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所以她会快速离开餐桌去苏家找婉婉玩耍,或者是和来串门的苏老师或苏家姐妹聊天。于是忻妩会搬个板凳垫在脚下,然后开始洗碗,家里的水槽在一进家门的左侧,厨房在水槽对面,水槽下面堆放着煤饼和腌菜缸,水槽的旁边是洗衣台面,水槽顶上是个昏暗的电灯泡,7岁的忻妩够的着水槽里的脸盆,缺够不着水龙头,所以要搬个板凳垫在脚下,洗好碗先放在水槽旁的台板上,然后她走下板凳,把台板上的碗筷搬到身后的厨房去,忻妩踮起脚捧起一摞碗,还没移动身体,手上一滑,哗啦一声一地碎片,忻妩妈看一眼忻妩说:“先把地上收拾了,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苏阿姨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是妈妈对孩子的警告或者吓唬,只有忻妩知道晚上又少不了一顿挨打,于是惨白了一张小脸,这样的忻妩让子欢有点心疼。
家里的日常开支都交给子欢打理,年底给孩子们添置新衣新裤新鞋都是爸爸带着孩子去购买,每次妈妈都说子欢子安穿不着的衣服扔了可惜,就让妩妹儿接着穿吧,爸爸看着忻妩那双黝黑的大眼睛,干净的没有一丝波澜,也就不出声反对,但每次都会买些铅笔文具和小人书塞进妩妹儿怀里,眼里闪着愧疚。忻妩每次看见穿着新衣新鞋的哥哥姐姐满脸的喜悦,总是垂下眼帘悄悄走开,她会去楼后的鸡舍,把老黑老白紧紧抱在怀里,向它们悄悄述说心里话。这样的忻妩让子欢有点心疼。
忻妩得过急性甲肝和急性肾炎后,时常会突然尿频尿急,前几分钟还没尿意,后几分钟就憋到满脸通红,那时候忻妩穿着子安穿剩的灯芯绒背带裤,男孩子很容易撒尿的裤子,穿在忻妩身上就真得成了悲剧,背带裤的后面2条背带交叉着固定着,所以上厕所就要先解开肩膀上的2颗扣子,再解开腰2侧的2个扣子,问题是肩膀上2颗扣子大很容易解开,2侧是2颗小小的纽扣,忻妩把两腿交叉着痛苦地憋着尿意,扭曲着身体2只小手艰难地解着腰侧那颗小小的纽扣。那一刻忻妩恨死了做这条背带裤的人了。忻妩上学害怕上厕所于是不再喝水,可是越不喝水就越是尿急,背带裤成了忻妩的噩梦,可是那个年纪她的每条裤子都是子安留下的背带裤,忻妩望眼欲穿期盼穿裙子的季节早日到来。子欢有次给忻妩洗澡换衣时,发现忻妩的衬裤是湿的,于是多了一个心眼,发现晚上忻妩总是抱着她的裤子睡觉,后来明白忻妩是晚上用体温把裤子焐干了白天穿,子欢一吓唬忻妩就说出她总也解不开腰上的那2颗小口子,所以总是尿湿了裤子,又怕妈妈惩罚,所以天天用身体去焐干裤子。可是就是这样,他们家的妩妹子也不肯开口救助任何人,哪怕是找涵涵妈妈去换2颗大点的扣子,妩妹子不敢求助,她可以忍受妈妈关起门来的暴打,但是她不能接受外人的嘲笑。那一刻的子欢是心疼的,她默默从忻妩怀里抽出潮湿的裤子,翻过面来拷在炉子上,然后找出自己穿过裤子,央求涵涵妈给忻妩改成腰上是松紧带的裤子,忻妩的噩梦总算被子欢赶跑了。
慢慢地忻妩对子欢有了依赖,虽然子欢给她洗澡的水总是很烫,给她搓澡总是很疼,给她扎辫子总紧到把她眉毛一整天吊在额头上,可是忻妩还是渴望这个更像母爱的亲情,她对子欢也害怕,可是她还是想靠近子欢,她感受到一种温暖,和子安给的温暖一样,让她感觉在这个家里她不再多余,她不再那么孤独,她开始憧憬着长大以后的自己能变得和子欢一样美丽,和子安一样聪明,她期盼着自己和哥哥姐姐一样得到父母的称赞和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