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妩自知道母亲这一角色存在起,就对母亲产生畏惧,知道她的嫌弃,知道给她丢脸,忻妩会下意识地躲到不被妈妈注意的角落。然而有一天,她被妈妈突如其来的暴力打落到一个黑暗中,让她差点就站不起来。
忻妩第一次挨打缘自一串XJ葡萄。刚上小学的一个夏末,那天忻妩拉肚子没上学和妈妈在家,妈妈坐在缝纫机前把一些碎布拼接成布条用来做拖把,忻妩坐在板凳上摘着豆角,临近中午,妈妈从口袋里摸出2角钱,让忻妩去大院门口马路对面的小买部打瓶酱油,她抱着酱油瓶下楼,打好酱油,一手拿着酱油,一手攥着1角5分钱的找头。在进大院门口时,有个长得有点像外国人的XJ男人,头上戴着小白帽,推着自行车,车的书包架上有2个大大的箩筐,她走过去盯着箩筐里一串串绿色的小果实,果实晶莹剔透,绿色中透着或绿或红的光,那个中年男人说:小妹妹买串葡萄尝尝吧,可甜了。忻妩喃喃道:原来这个就是葡萄,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葡萄,她说:我可以买5分钱的葡萄吗?男人拎起一串饱满泛红的果实递到忻妩手里,忻妩把酱油瓶夹在腋下,双手捧着那串葡萄,如同捧着一个珍奇的宝贝,她急切地想要找母亲分享这个被称为葡萄的东西,一进门她就大声对妈妈说:“妈妈,这个是葡萄,不知道好不好吃,叔叔说它很甜……”,母亲抬起头,伸手接住忻妩腋下的酱油瓶放在缝纫机上,左手一把抢过那串葡萄,扔向缝纫机上方的窗口,她说:“小小年纪长本事了,敢自作主张买东西了?”,话音未落,右手一个耳光打在忻妩脸上,忻妩耳朵突然一声剧烈的金属炸裂破碎声,然后一阵啸鸣声飘向远方,她只看见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完全不知道她在吼什么,忻妩的左脸立马肿胀起来,但是她并没有哭泣,她的目光追逐着抛向窗外的葡萄,脑子里还在盘旋着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串葡萄到底是啥味道?”,母亲看见忻妩瞪着一双如葡萄般透亮的眼睛,居然不哭也不求饶,突然就很恼火,于是又补了一掌,瘦弱的忻妩直直跌落下去,额角磕在缝纫机的边上,鲜血撒了一地,然后就没了知觉。
醒来后她才知道军医王阿姨给她额头缝了3针,没有人知道她的左耳听力出现了问题,只要她大哭,耳朵的疼痛就会钻进头里面,疼到呕吐。长大后的忻妩虽然很喜欢吃葡萄,但每次吃到葡萄她都隐约听见那个金属炸裂的声音。
回到江南后的一天,忻妩爸买葡萄回家,忻妩用一种很平淡的声音说了她第一次见到葡萄的故事,忻妩爸突然就把忻妩的头紧紧抱在怀里,身体颤抖着,久久不能平息,忻妩妈却调侃道“小时候乱花钱是要挨打的”!
家暴这件事一旦有了开始,以后就会形成一种习惯,也怪忻妩从小对钱对食物没啥概念,总以为家里的钱家里的零食就是用来花用来吃的,家属院附近小寨商场的书店有卖小人书的,爸爸每次回家都会给她买几本小人书,有断日子爸爸很久没回来,忻妩忍不住去妈妈的口袋里想拿5分硬币去买小人书,忻妩刚从妈妈外套的口袋拿出钱就被抓了现行,那天是个礼拜天,哥哥姐姐去学校参加军训,妈妈先是不动声色反锁上们,拿出一块小毛巾塞进她嘴里,然后举起刚买来不久的鸡毛掸子,忻妩知道没人会来救她,她尽量把自己曲卷在小床的角落里,用胳膊护住脸和耳朵,默默承受着细长的竹竿落在身体上的疼痛,她向母亲投去求饶的目光,然后她惊恐地发现随着越来越快的抽打,妈妈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妈妈的脸颊是红色的,眼里跳动着亢奋,忻妩就那么惊恐地看着妈妈手里的鸡毛掸子成了碎片,棕色黄色的鸡毛在她头上方漫天飞舞着,妈妈的嘴里却发出满足的哼声,忻妩的意识慢慢模糊着失去了知觉……。
最先察觉到忻妩受到伤害的是哥哥子安,他愤怒地和母亲开始对抗,沉默着冷脸敌对着母亲,上学放学都陪在妹妹身边,原本儿子从来是忻妩妈拿来炫耀的资本,妈妈总是试图讨好这个唯一的儿子,可是儿子却态度坚定地站在妹妹一边,子安对母亲很严肃地说:“你要么就别生下妩妹儿,生下她你就要对她负责”!儿子对母亲的愤怒,导致母亲对忻妩越发厌憎,对忻妩的责罚更加小心避开旁人的视线,忻妩对夜晚和黑暗更加恐惧。
忻妩就这样成了妈妈的出气筒,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对忻妩责罚来发泄心中的怒火,忻妩不但被打到耳聋、打到尿血、甚至打到不敢穿裙子和短袖,生怕露出身上的淤青被同学笑话。
几年后忻妩妈的病态让忻妩爸忍无可忍想要逃离婚姻,但看到忻妩无辜的双眼和柔弱的身体还是决定隐忍。忻妩妈对忻妩的残酷,换来的却是忻妩爸对她加倍的怜爱。家里形成一个循环,爸爸对妈妈越冷漠,妈妈就对忻妩越厌憎,爸爸就对小女儿越怜惜。这种病态的家庭氛围,让忻妩一面深深地自卑一面深深地倔强,一面被深深的被伤害一面又渴望更多的爱,一面缺乏安全感一面又从骨子里的叛逆。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长大女孩卑微,怯懦。在忻妩长大的途中,一边是母亲无底线的伤害,一边又是父亲无巨细的疗伤。父爱是忻妩童年黑暗里的一道光,而哥哥姐姐给忻妩伸出了手,让她在哥哥姐姐牵引下,走向那道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