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尔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信封,他想起了那天那个女人的警告,距离他要求的时间还有一周多,可是他仍旧在犹豫。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不是小事,如果一旦不成,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
正想着,祁连忽然敲门,他迅速将东西放进抽屉里。
“陈哥,你在干什么?”祁连瞥见了他的动作。
“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陈维尔看看手表,事件还早了点。
“蔓姐回家了。”
陈维尔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回家了?”
祁连点了点头。
“回家就回家吧。”陈维尔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又挤出了平淡的语气。
“陈哥,那以后我是不是就不用做了。”
陈维尔“嗯”了一声,祁连马上屁颠颠地跑到他旁边:“陈哥,但是我觉得,你比蔓姐更需要吃,要不以后我每天给你做吧。”
陈维尔皱了下眉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给我做?”
“对呀,我看你经常忙得没空吃饭,外面又不卫生,不如我给你做吧。”
陈维尔又低下头开始敲着键盘:“有这会儿功夫多去练练手艺挣点钱,你现在的摄影技术退步了不少,自己看看最近的好评率。”
说着扔过去一个本子,祁连打开看,嘴里嘟囔着:“全是好评啊,陈哥,就上次那个差评我跟你解释过了,是她故意找茬,我也不能一直忍气吞声吧。”
陈维尔头也不抬,也不说话。祁连吃了闭门羹,悻悻走出了门。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吃了陈维尔这么多回的闭门羹自己还是乐此不疲地想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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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程和他妈妈坐在饭店里,司程点了一些菜。
司程的妈妈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司程:“儿子,妈这些年在外边攒了点钱,你拿着,有想吃想喝的就自己买,爸妈忙,没时间照顾你,你哥哥不在了,现在又只有你一个人,不能亏待了自己。”姜云秀说到司航的时候,司程的嘴角明显低垂了下。
“妈,我现在可以自己挣钱,你不用管总是惦记我,自己也要好好对自己。”司程将那张卡又推了回去。他低着头,犹豫半天到底该怎样要不要跟自己妈妈说,又怎样说。
这时候,他妈妈那边来了一个电话。
“我跟儿子在一起呢。对,对,晚上再说。”姜云秀挂掉了电话。
“妈,谁啊?”司程看她的表情有些兴奋。
“你爸爸。”姜云秀若无其事地回答。
司程听到妈妈的回答瞬间脸色就变了,姜云秀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脸色不太对劲,便问他怎么了。
司程犹豫再三最终开了口:“妈,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余媚这个人?”
司程妈妈的手瞬间停顿了片刻,司程捕捉到了这细微的一刻:“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姜云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人?”
司程从他妈妈的表情当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他觉得他妈妈一定是有事情在隐瞒着他:“妈,他跟我爸爸有私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妈妈听到这话却并没有任何的震惊,反而比司程还要平静。
“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司程的语气忽然尖利起来,眼前这个人的反应越是平静,他就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姜云秀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又笑着给他夹菜。
司程明白这沉默的意思。他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孤儿一样,被所有人抛弃。
自己就处在一个孤岛之上,哥哥知道,妈妈知道,爸爸知道,却唯独自己不知道,自己曾经天真地相信自己的父母伉俪情深,是人人都羡慕的模范夫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永远都是相敬如宾,可是现在,一切都是做戏,一切都只为了给他看。
“妈,既然你早就知道,又为什么瞒着我?”司程强忍着眼泪,不让它决堤。
女人拿纸巾轻轻擦了一下眼睛。
“儿子,妈妈也不想瞒你,余媚是你爸爸的初恋,你哥哥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司程没有说话,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
“当初你爸爸跟我结婚,我知道,他当时正处在事业的低谷期,但是他为人勤勉,什么苦都能吃,那时候的我也年轻,相信他以后一定能有出息,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觉得合适便结了婚,那时候他还带着你哥哥。
“你哥哥倒是也懂事,我生了你之后他也时常护着你,本来我也以为我们这一家这样和和美美也挺好的。但是没想到,后来我和你爸爸联手把事业做起来以后,我就发现他变了,经常不回来。后来我也发现了他和余媚死灰复燃的事情,我想跟他离婚,但是你还小,后来我们达成了协议,在你面前不能展现出来。如果真的有一天瞒不住了,也起码要等到你成年,做出自己的决定,他也同意了。”
司程攥着水杯的手用力地已经发白,那只玻璃杯在他的手里好像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
“为了我……”司程苦笑。
“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但是没想到你发现了。”姜云秀竟然掉起了眼泪。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司程看着眼前的人,一种强大的陌生感慢慢包裹着他。
姜云秀长叹一口气。
司程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儿子,你要去哪儿?”姜云秀抓住了他的胳膊。
“让我冷静几天吧。”司程使劲甩来了他的手,决然地转身离开。
司程不知道去哪里,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街上游荡,有人将他撞倒,他也只是起身继续往前走,但好像有什么指引一样,他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墓园。
他来到司航的墓碑前面,却发现这里好像有人打扫过一样,也没有什么灰尘,墓碑前面还有一束花。他想着,大概是萧蔓来过了,自己的父母常年在外忙碌,有什么时候会想起来看看哥哥呢?
他靠坐在墓碑上,看着天空,想起了自己和哥哥儿时的种种,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和睦睦的样子,想起了当时哥哥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和萧蔓还有哥哥经常斗嘴。
老天爷也真是应景,在这时候竟然也下起了小雨,司程却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他现在觉得,只有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在这时候,司程的头顶忽然多了一把黑色的伞,司程发现没有雨落下来,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他勉强笑了笑。
“今天清明,我来看看他。”
是萧蔓。
“清明……”司程嘴里喃喃,他忘了,今天是清明,本就应该来看看他的。
萧蔓看见他这副模样,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点生机,就像是一条死鱼那样,空有摆设。
萧曼的声音此时有些冷淡:“你怎么这副样子?”
“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司程苦笑一声反问她。
萧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容易感冒,先回去换件衣服吧。”萧蔓将伞又递过去一点。
“我现在只想和他聊会儿天,你不用管我。”司程将伞推过去。
萧蔓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举着伞,怕扰了司航的清净。
雨越下越大,司程被淋了个透,萧蔓看着他身子一软,向墓碑倒去,萧蔓一瞬间拉住了他,伞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积了深水。
“这样子不行,必须回去了。”萧曼用一只手吃力地想要搀扶司程起来,另一只手虽然拆了绷带却还不能使重力。她用能吃力的那只胳膊架着司程,向最近的一个亭子移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亭子,萧曼将司程放在一边,此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她看着司程,却发现他脸色通红,额头滚烫。她又打电话叫车,半天都拦不到,无奈之下,她给祁连打了电话。
“小山,你现在有时间吗?”萧曼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听着有些吵闹。
祁连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蔓姐啊,我在吃饭啊,有什么事吗?”
“有个事想麻烦你。”萧曼提高了声音。
“什么事?”祁连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饭。
“我现在在逍遥陵园,你能不能来接我一趟,再带几件你的衣服。”
“陵园?蔓姐,你去陵园干什么?”祁连有些纳闷。
“司程他晕倒了,在我旁边,有点发烧,我们得送他去医院,需要换干衣服。”
祁连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蔓姐,你别着急啊,我马上就过去。”
陈维尔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问他去哪儿,他按照萧蔓说的重复了一遍。
“你去衣帽间拿几件厚衣服,男的女的都拿点,我去开车。”陈维尔也放下碗筷,迅速起身。
“陈哥,蔓姐说只要拿男士的衣服。”
陈维尔白了他一眼,祁连瞬间明白了什么:“我立马去。”
祁连也没来得及挑,顺手抱了一堆衣服就拿进了车里,陈维尔一脚油门车就飞奔出去,没一会儿功夫,车就在陵园前面停了下来。陈维尔坐在车里,祁连拿着伞找到了萧蔓,帮她一起架起了司程。
“谢谢你小山。”萧蔓的喷嚏连连,祁连拿了一件厚衣服给她披上。
“不用谢我,陈哥开车来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萧蔓的脚步慢了一拍,祁连走在前面,差点没被绊倒。
“蔓姐,你怎么了,快走啊!”听到祁连的声音,萧蔓从恍惚当中醒过来,加快了脚步。
祁连帮萧蔓将司程放在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陈维尔却半天没开车。
“走吧,陈哥。”祁连系好安全带等着车启动。陈维尔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才将车子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