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里,罗桥还在沉睡中。似乎被梦魇住的模样,一双细长的柳叶眉时缓时蹙。
在梦里,她正坐于沧海的一叶扁舟之上,四下黑洞孤寂。她怕极了,尽力把自己身躯蜷缩一团。却是突然,海上忽起了强大漩涡,准备要把这暂时的倚靠也吸附过去。她慌忙用手充当双桨去划,可是人的力量在自然面前,是这样的渺小。
最终她放弃了挣扎,安静的等待死亡。
“砰~”
就在这危急时刻,不知从哪抛来的长长绳索钩矛,套住了这即将沉没的扁舟。然后顺着漩涡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直达浅谈海岸。罗桥睁开眼睛,面前薄雾渐渐,却是看不清牢固绳索的另外一头,她对那个模糊身影大声问道,“你是谁?”
雷柏霖拄着拐杖坐去罗桥床前,低头凝视梦魇的人,伸手擦掉她额头的细小汗珠,在想去抚摸那憔悴的脸颊时,又收了回来,转而换作轻柔了下那微皱的眉头。
“你是谁?”罗桥大喊声中惊醒,美目对上一双愣怯的眼睛。
“我……”雷柏霖心中一颤,下意识里想起身。
“别走!”罗桥抬起身,用力拽住了他衣角,说道,“你别走!”
“你……做噩梦了?”雷柏霖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为什么怕我?”罗桥问道。作为一个英俊刚烈的男人,为何一直惧怕她一个小女人。
雷柏霖也一直疑惑这个问题,哪里能答得上,于是愣在那里。
罗桥见此,换了个轻柔语气,说道,“坐下吧。”
“好。”雷柏霖应着,却是没有坐在床上,换作坐在了一旁皮椅。
“现在答应娶我了吗?”罗桥躺了回去,扯他衣角的手并未放开,俨然有种“恐吓”的味道。
雷柏霖轻轻点了两下头,既是发自肺腑,只不过,还是提了要求。
“我们可以结婚,不过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不要让别人知道。而且……我们只是搭伙过日子……”
明面上是婚前约定,他实际上是在为罗桥考虑,他想着有一天自己真没有复原的希望了,她也好有重新的选择。
罗桥怎会不知?所以心里一阵难受,面上笑了笑,应道,“好。”
结婚,原本是让人兴奋的一件事,而到了他们那里,既不正式,也没有象征爱情永固的钻戒。这一切不是因为雷柏霖拿不出那钱,是因为罗桥,她主动提出来的,她跟他说,自己不喜欢那些俗物,他们如今这种情况,应该把钱省下,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罗桥的做法不是没有道理,她和雷柏霖未来的休养之路,是需要用钱铺起来的。
雷柏霖虽跟许乔关系近,但从不多拿一分额外的钱,算起来他也不是什么富裕之人,要不然自己母亲生病了也不会去住那一般病房。
没过多久,他俩也一前一后出了院,许乔怎么都没拦住,倒是知道他俩真要结婚,心里平多几分欢喜几分忧。
又是过了一个月,雷柏霖的外伤渐渐痊愈了,他便带罗桥一起去老家接回了避暑的母亲。
雷母见相中的人终于如愿变成自己的儿媳,心中别提有多高兴。可她不知道,要求低调完婚的儿子儿媳根本不可能给她生孙子。两厅室的房子,有她在的时候,雷柏霖都是在罗桥床旁打地铺,一分汉界都没逾越过。
再说说作为帮凶的“亦舒花”老板,在事发后躲了起来。不过任他遁入了哪里,还是被孙伟杰带人给挖了出来。最后,不知是谁的主意,或是,只是他为了保全自己,主动提出了,把酒吧以低廉价格给了罗桥。
于是。
几十个昼夜过后。
“天涯知己?”
站在酒吧门前,雷柏霖抬头看向刚刚挂上的新招牌。
罗桥把“亦舒花”接管过来给改了名字,一并把经营方式一同改了。她站在雷柏霖身旁,望着古式牌匾,带有深意的说道,“我希望这里不仅仅只是一个喝酒消愁的地方,它还会是所有失意人,在音乐声中找回自我找到自我,最好找到知己的地方。”
音乐可以怡情,可以给人身心带来愉悦。相同于感情,相同品性的人定会有共同喜爱的曲调,就像高山流水、笑傲江湖。他们在相知的那一刻,便不分男女,没有通俗限制。他们一起,纯粹的听听喜爱的歌曲,简单的欣赏清爽的舞美,再一起品尝艺高调酒师搭配出的炫彩佳作。
这会是多美好的画面啊!
“天涯自己”,从挂上起,就不单单只是一个音乐酒吧。
又是过了半个春秋,我遇到了相伴一生的男人,他叫楚江河,是个做餐饮的老板。结婚后,我辞去了卖服装的工作,经罗桥帮扶,拿下了一个大牌女装在海城的独营权。
再说罗桥,她婚后的人生,简直开了挂,真是如那焚身的凤凰涅槃重生了。
英语,法语,意大利语,日语,韩语,五门外语做到了精通。琵琶,古筝、古琴、钢琴等等挨个学了遍。
不要以为这些就结束了,她还自学了理财、金融,学会了攀岩,拿了跆拳道黑带,“天涯知己”被经营成了海城最好的酒吧,等等等等。
我说过的,她不是一般人。
六年后。
亚洲经济交流会举办在了海城,让这里一下受到了万众瞩目,有种意要一鸣惊人的阵势。市政府趁此机会准备大力招商引资,全面扩张新城改建,致力于把海城往赶超一线城市的道路上跨步。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归于一个人的决定。
几日枯燥的论坛会结束了,李氏酒店承接了驱赶凡尘的豪席盛宴,并在这里举行了谢幕汇演。为此,特地清了场,四周做了极严格的安保工作。
是夜。
刚刚好的时间。
会场内的汇演已经开始许久了。
一辆挂有京都牌照的黑色豪车才缓缓停在场外,司机疾步下来,立马去开了后车门,小心伺候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下车。
明光铮亮的皮鞋踏地,转而在潇洒动作之后,一身特制西装革履的俊男下了车,紧接着,从副驾驶下来的助理犹豫再三走近跟前,恭敬却是带有揣测的望着他,“先生,小少爷那边来电话了,说……小少爷母亲有事找您……”
那俊男听后瞬间眸色更清冷了一分,流转眼神中回看了助理一眼,那助理忙就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提一个字。
身后的座驾开走,助理被留在了会场外,他凭着市政府特批的标识,进去后,一路畅通无阻,独自坐上了通往顶层的专梯。
这小小海城,他第一次来,繁华程度不能跟隔壁的柳城比,更不用说京都。如若不是被这天大的幸运砸中,有了可开发的资源,要不是马市长几次三番盛情邀请,他想,他绝不会来。更不会腾出些心思来见一见略有耳闻人。
这个几年都没被林氏吞掉的李氏,竟然是自己退出海城。
“叮~”
通往顶层的专梯在十六层时突然停下了,可门开了,没有进来人,他正仔细看那海报,待瞥过神来,电梯门慢慢合闭间,一个红衣长发女人过隙而去。
他对白色和红色由来敏感,下意识里想按开门键,却转念停住了动作。
多年不曾这样冲动,如今是怎么了?
他诧异着自己行为,到了顶层,出了电梯,去了会场,不想被溜须拍马的叨扰,选择坐去了不显眼的角落。
马市长不便出席,安排专门人负责招待,特地叮咛吩咐,京都来的GL集团总裁要好好招待,绝对不能怠慢了一丝。可那负责人寻了几遍又是没寻到人,心里真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
旁边的李亓山面色淡定坐着,眼睛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空位置,又低头看了眼时间,不知脑中想些什么。林止天从旁也看了眼那空位置,一个下属过来了,凑近跟前说了些话,他便跟一旁坐立不安的负责人说,“放心吧,关总来了。”
“来了?在哪呢?”负责人忙要起身,被林止天缓笑阻止,靠过去,悄声说道,“我们这位关总啊,最不喜人打扰,他既然不想来这前排席位,就随他吧,否则再惹他不高兴,我们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止天说得真切,负责人僵笑了几下不敢再寻人了。
话说这京都来的GL集团关总,便是当年那个关赫。
八年前的那场联姻,解救了濒临破产的关家,从此关赫也接过了关家掌门人的身份。关雎儿说的没错,他是天才般的人物,只要他肯,定会超越所有人。
现如今的他,不仅金融界称霸,涉猎地产、药品、新能源等等,几乎能揽钱的企业翘楚均有他的股份,资产更是无法估计。想要攀附巴结的人实在数不胜数。
就是这样俨然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却是因丢失了的人,那颗心变得再无温存,面上也再无明朗笑容。换作的是桀骜跋扈,是冷漠凉薄,还有令无数对手颤栗的雷霆手段。
关氏集团改为GL集团,一般人都不懂得,G是关赫,L是罗兰。
对待逼迫联姻的那家,他卧薪尝胆,仅用了三年时间,便反转一般把那氏尽数吞并,那家背后的政府势力也随着国家反腐行动中瓦解,此后京都再无四大豪门,关家,做到了一枝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