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之上的露台。
关赫背手而立,一边听身旁助理汇报事情,一边,面色凝重的望着远处。
他大有让事态更加严重的意思。不然有人瞧见了,不会受到示意不上前劝解。
李亓山那里,正与几人谈论事情,全然不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
“林嫣然,让小桥姐知道了,绝饶不了你!”苏雪莉发狠的喊道。
“少拿那个狐狸精吓我!别说她不在,就算她在,我也不怕!”林嫣然叫嚣着走了过去,准备要扇苏雪莉耳光。这里手刚刚抬起,那里被一个冰冷沉重的声音喝止。
“住手。”
单单两个字,就让人听了瞬间脊背发凉,下一秒,全身骨骼僵化,努了好大的劲后,才机械一般慢慢回过身来。
“咚,咚,咚……”
细长高跟踏地,发出有节奏不缓不慢的拍子,像是在拿捏人的心脏一样,直待她停住脚步了才得以放宽呼吸。正红色礼服披裹身上,波浪秀发及腰,不常见的浓妆更加衬托眸子别样亮曦。罗桥目光流连一圈围观的几许人,尽是姣好的身躯纤细清瘦,亦是散出了绝大气场。
按压苏雪莉的几人吓得连忙放开退下了,她得以解脱,在熟知人的搀扶下去了罗桥一旁。
“小桥姐,这个小东西太欺负人了……”苏雪莉委屈又无地自容,在这种场合这样丢了人,她算是强忍住了眼泪,直到看到罗桥,她哭了起来。
“不要哭,哭没用。”罗桥抚了抚她低泣的肩膀,然后嘱咐人先带她回去,她则继续往前走了。
林嫣然怔怔立着,早就被自己方才那些话悔断了肠子,对上眸子寒凛,面对咄咄逼近,她使劲提拉面部肌肉,迈动如灌铅的双腿,边后退边嘴巴打结的问,“小……小桥……姐姐……你身体好些了?”
好一个两副面孔,让人决然想像不到是方才辱骂人家的那位。
“谢谢关心,我很好。”罗桥看似客气的回了她,没有停止逼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来迟了,没听清,请再说一遍。”
林嫣然哪里敢再重提一字??硬是挤出一丝天真烂漫的笑容,回道,“没……没说什么啊,我跟雪莉姐姐开玩笑呢……”
“哦,开玩笑啊。”罗桥像是认同了她的说辞,低沉的笑了笑,蝶翼抬动流转中,瞥见远处疾步而来的中年贵妇,加快了脚下动作,直接把人逼到了泳池边缘,又忽地前倾了身子,惊得林嫣然脚下不稳,背对着水就要躺倒下去。
却是被及时拉住了手腕。
罗桥没有要拉她回来的意思,就让人呈六十五度,仅靠脚下的泳池棱角擎在那里。
“罗小姐,手下留情啊!”林夫人赶了近前,看到如此情况,竟也不敢怎样。她有些打怵面前的这个女人,缓着态度说道,“看在嫣然年纪还小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林夫人说笑了,明明是嫣然小姐要落水被我好心拉住了,怎么听着倒像是埋怨我在故意欺负小辈。”罗桥回眸看她说道。
“没有,没有埋怨……谢谢罗小姐……谢……”林夫人赶忙纠正自己“错误”,却是连话都还没有说完,林嫣然就“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啊~啊~”
池水冰凉,林嫣然落水之后,呛了几口,不住尖叫。尽管有人下去捞她起来了,可精致的妆发瞬间变了型,华美的礼服,奢靡的珠宝也衬不起这“不如鸡的落水凤凰”。
罗桥厌倦的扑了扑自己手掌,对林夫人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力气小,实在没有抓住,你可不要怪我。”
看看吧,她若不教训林嫣然一顿,都不是传说中有仇必还的小桥。可这打你一巴掌还让你还不出话来,确是让人家难受喽。
林夫人早就恨她恨的牙痒痒,心里恨不能过去痛快的撕扯一通,但她不敢啊,她是否还能是林夫人,都得看人家高不高兴呢!
“不怪,不怪!都是她自己不小心……”
林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这些,走向了池边,见被打捞起的女儿心疼难忍,急忙接来浴巾给披上。林嫣然呢,半丝张狂劲都没有了,只梨花带雨的,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罗桥算是解了些气,不屑的睨了一眼,抬脚继续往前走。忽的,迎面徐来一阵海风,像是一种刻意提醒。她迎风抬起头,蓦然转过,望向了远处。
那个露台之上,一如往昔初遇时的白色衬衫、高大身影,有个期盼的眼神一直在等待。
八年了,她,不再是她,而他,身上沉淀的只是属于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时光终是善待了,让完美五官更深刻,深邃的眸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只是,她曾恨他入骨,如今眼中、心里竟是再起不来一丝涟漪。
或许,这就是最大的报复吧。
在淡漠的惊鸿一瞥之后,罗桥继续往前走了。她接下来的目标不是舞池那里的李亓山,而是一个女人。她走到她面前,顿了一顿,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
关赫失落重重,阴霾满身的从露台下来。
他想象中的重逢不应是这样的。即便是恨、是怨,他都能接受,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的这般平静。好似他们从未相识相恋过,也好似,他从未在她心里留下过烙印。那没起一丝波澜的眸光,生生腐蚀了坚硬的心脏。
他绕过遮挡,在一角落中寻到了她,却还是像上次一样没有靠近。
“小桥姐,我如果知道,肯定过去帮雪莉,可是……”
那个女人还没说完话,便遭到一记狠戾掌掴。顿时受了大力道,一个踉跄动作后回身,唇角沁出了一丝血痕,她捂着脸,咬了咬下唇,自己承认道,“是,是我挑唆的林嫣然,是我想趁机接近李先生。我知道错了。”
罗桥静静的看着她,她知道默默挑战过罗桥多次的人不会被原谅了。
问道,“你想怎么样?”
罗桥听后冷漠一笑,直截了当说道,“海城需要安宁,可能,你不适合呆在这里了。”
她听着这个“好的建议”,不甘的笑着,换了一副神态,驳道,“呵!一个不知哪爬出来的野货,有什么资格让我走?好听一点,给李亓山面子,叫你名媛。不好听,不过是一个陪睡的情妇。你嚣张什么?忘了六年前的那个晚上了吗?被那么多男人伺候的感觉很爽吧!”
当年的事情被一而再的传讹,演化成什么,真是各有各的说辞。但从来没有人敢明面上说。她刻意提起看似罗桥的伤疤,无非赌注一般做着垂死挣扎。
罗桥却未像她以为的那样情绪波动,而缓缓坐在了秋千上,慢慢的,荡漾着。
她却心虚说道,“别人不敢,我敢。我爸是警察,我妈是企业家,你不敢把我怎样!”
对待这种不怕死的叫嚣,还是一巴掌拍死的好。
罗桥眸中闪现凌厉,面部依旧保持平静。她听她的不甘和愤懑,看她装腔作势的表演。等到她说完又有些后怕的直视她,她唇角微微挑了挑。
说,“既然,你这么爱讲故事。不如,我也送你一个。”
这一定是一个异常精彩又难以让人置信的故事。她很想说不要听,就在她要逃的时候,罗桥笑了。很少有人能听到罗桥笑,笑里藏刀不过如此。男人听了都怕,别说是一个已经胆怯的女人。
罗桥依旧荡着秋千,手机调好的一个视频放在面前。
不是很近的距离,那个女人眸子却顿时怔住。深处的瞳孔在惊恐中放大了,身子也已经开始打颤,之后禁不住腿下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两天时间,可够?”罗桥问道。
她颤抖着,摇摇头又赶紧点着头,先后甩下的泪水是冰凉的,打在握不了衣摆的手背上,显得再次兴起的海风格外寒凉。
角落出口的小径,罗桥独自出来,寻望远处灯火阑珊的舞池方向,缓缓走去。一众男人发现了这妖灵一般的女人,皆都停止了动作,眼中充斥着膜拜。他们好希望她脸上的些许笑容是来自于自己的,却是谁都读不懂她眼睛里的厌烦和麻木。
林止天得知了方才事情,气愤的没狠狠训斥自己女儿,这会正满酒会寻罗桥解释,刚看到她人欲要上前,却是突然又止住了脚步。
同一时间,李亓山回过身,看到走来的罗桥,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吐了一口气。
跟他一起的两人与罗桥认识,先后打了招呼,其中一人说道,“看吧,我就知道,大乔不在,小桥一定不放心。亓山啊,也就你有这福气,要是我,也一早放下这红尘俗世,过一过逍遥日子去喽。”
另一人听了,说道,“可千万别乱说,当心让小桥告状到大乔那,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因为真正熟悉吧,他们知道大乔小桥的真实关系,知李亓山待罗桥如雷柏霖一样,便能如此开起了玩笑。所以当局人倒没什么,有人倒是脸色更加阴沉,心里的醋不知打翻了多少。
“咱们在海城可能也就聚这一回了,不如把这人跟我们说一说吧。”
他们又谈论起李氏一个神秘的建筑设计师,也是禺山别墅的设计者。除了李亓山之外,谁都不知道的这么个人物。眼看李亓山要离开海城了,他们实在是想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得不到充分发挥,也是对天分的大不敬啊!
李亓山笑了笑,招呼巡场侍者奉上的红酒,示意大家喝酒。
他们知道,李亓山是不打算说了。也就不好再强求。
“罗桥不舒服,我来替她。”李亓山是个很细心的男人,怎么猜解不到罗桥接酒杯时的犹豫,便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替她喝下了。